溫子洛聽李澤說完後,這才弄明白李澤打的什麼在主意。
李澤這次會扶兒子李陽的喪而回京城,若是沒有獨孤謨乾的允許是不能再回邊關的。
而李家的主要勢力便在邊關,李澤先抑後揚的主動提出懲罰李沁如,不過是爲了想說出他想回邊關的話,這理由說得倒是好。
獨孤謨乾嘆口氣道:“如今溫子初才死,連喪期都還未過,朕便將你這當舅舅的遣回邊關,若是傳了出去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況且朕已遣了陸成前去邊關相助你大哥李淵,李愛卿你倒是不必擔憂的太多。”
獨孤謨乾一口回絕了李澤,見李澤似乎是心有不滿,又道:“難道李愛卿以爲朕說得不對?朕也着實是爲了李愛卿你着想啊。眼下李老夫人年事已高,你們兄弟兩又常年在外,連個在身前照顧的人都沒有。李沁如又做了這樣荒唐的事,你就不怕你一走了之,李老夫人她出什麼事?”
“獨孤盛國向來重視孝道,聽皇帝這麼一說,哀家倒也覺得李將軍你不必着急現在便走。到底要先安撫李老夫人一段時間纔是。”納蘭氏接過獨孤謨乾的話又道。
李澤一口氣悶在心頭,在李華的幾番提醒下,才跪拜道:“皇上與太后說得甚是,臣必當謹記。”
溫子洛暗暗一笑,一擡眸便對上了獨孤西謨幽如寒冰的目光。獨孤西謨臉上不見喜怒,但溫子洛知道他心頭必定是高興的。
獨孤謨乾實際上是以冠冕堂皇之詞,名正言順的開始逐步削減李家的勢力。如今李澤李華被困在京城,李淵身邊少了可商議之人,更有被獨孤謨乾明面上派去相助暗地裡行監視之實的陸成盯着,李淵在邊關只會是越發的顯得掣肘。
溫子洛眸光一轉,忽然想起李華與李陽遇襲之事。溫子洛神色複雜的看向獨孤謨乾,若此事果真也是獨孤謨乾所爲,那獨孤謨乾究竟是在想什麼。李家支持的可是獨孤玉澤,而獨孤謨乾卻又是那樣的寵愛獨孤玉澤,卻爲何要背地裡去拆獨孤玉澤的後臺?難道獨孤謨乾心中真正的皇位人選並不是獨孤玉澤,而是——
溫子洛眸光閃過獨孤瑞與獨孤西謨,眉頭皺了皺。
獨孤玉澤知李華與李澤是要被困定在了京城,臉上的笑容越發掛不住,急急道:“不回邊關也好,玉澤與表哥敘舊可還沒有敘夠,以後可有的是時間了。”
納蘭氏笑着點頭道:“皇帝啊,你還是早點兒給汐兒母女娘一個說法,她們可還眼巴巴的等着呢。莫要因朝堂之事扯遠了。”
獨孤謨乾大笑道:“後宮之中自然不提朝堂之事,李愛卿啊,你壞了後宮規矩,朕明日早朝上可要罰你。”
李澤不情願的訕訕笑道:“皇上說的是,臣任憑皇上責罰。”
獨孤謨乾卻不再理會李澤,道:“朕本欲要治衡道你的齊家有失之罪,但看在溫子洛她如此誠摯的孝行與你纔剛剛喪子的份兒上,朕也不再追究你什麼。”
“臣謝皇上不追究之恩。”溫衡道木木的跪下說道。想起溫子初心自然是痛極的,可是他身爲一個臣子,在皇上召見時哪怕再痛也要進宮面聖。而他身爲一個丈夫,又是如此深愛着獨孤汐,有些恨,即便是早已滔天泛海,也只能是強行壓下,不過是不忍她得而又失罷了。
“至於溫子洛,你竟然是汐兒的親生女兒,那朕也該昭告天下恢復你的名分纔是。你娘是郡主,那你便是小郡主,仍舊沿用‘柔’的封號,封爲柔郡主吧。你從前是領朝奉五百戶,如今朕給你加爲一千戶!”
獨孤汐一聽,大喜。拉着溫子洛跪下道:“汐兒多謝皇叔叔。”
“臣女謝過皇上。”溫子洛也跟着跪拜行禮道,只不過獨孤謨乾故意讓她貴上加貴,將她擡得這麼高,又是在打什麼主意?
納蘭氏笑着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散了吧,哀家也乏了。不過端王府那邊估摸着還不知道,汐兒可是要帶着洛兒回端王府看看纔是。”
獨孤汐笑着點頭,迎上溫衡道哀傷的神色,毫無半分因溫子洛被封被賞的半分欣喜。
獨孤汐笑容漸漸僵住,錯過溫衡道的目光。
溫子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愈發肯定了心底的猜測。其實她早已習慣了溫衡道的冷漠,他若是因此而對她變得熱情憐愛,她反倒是要以爲自己在做夢了。有些東西得不到的始終得不到,無論曾有多麼希冀,曾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獨孤玉澤與李澤行禮後帶着隱隱慍色離去,李華滯後了兩步,朝溫子洛望了一眼,眸中閃過算計。
溫子洛見着李華那眼神,心中忽然閃過不妙。
“噗。”
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噴到臉上,溫子洛急忙看去,只見獨孤汐口吐黑血,搖搖欲墜。
“娘!”溫子洛大呼一聲,而溫衡道早已將獨孤汐攬入懷中,急道:“太醫,快傳太醫!”
整個慈寧宮頓時亂作一團,穩坐如泰山的納蘭氏竟也急了,徐徐的站起身來,甚是擔憂的望着獨孤汐。
溫子洛忽然想起碧珠說過,即便是有解藥,獨孤汐毒入骨髓,也活不了多久了。
溫子洛忽然覺得遍體生寒,她好容易才認回了娘,難道她與獨孤汐的緣分當真是少的如此可憐麼?
慈寧宮內中折騰了好一會兒直到太醫說獨孤汐暫時沒事了才安靜下來。
獨孤謨乾等人因朝事繁忙早已離開,溫衡道苦苦守在獨孤汐牀邊,形銷骨立,兩鬢竟然生出了白髮。
納蘭氏鬆了口氣,將溫子洛叫到慈寧宮主殿,又命所有人都出去守在門外。
溫子洛垂眸靜默的站在下首,知納蘭氏一直在打量着自己,也不做聲。
半晌,納蘭氏才重重的嘆口氣道:“初見你第一面時,只覺得你眼熟,如今細細的看,才發覺你的眉眼竟與汐兒那般相似。到底不愧是我皇家的女子,臻臻螓首,美眸如星,擔得起傾國傾城四字。”
溫子洛淡淡笑道:“太后謬讚了。”
“太后?”納蘭氏搖頭道:“你該喚我太祖母纔是。一眨眼,幾十年就這樣過去,哀家竟終於親眼見到了我獨孤皇室的第四代子孫。”
溫子洛仍舊淡淡笑着,納蘭氏這句話未免說得有些誇張了。獨孤瑞等人雖還未納正妃,可妾室卻是不少,光是獨孤瑞她知道的就已有三個孩子了。
“剛纔汐兒吐血暈倒的時候,哀家可當真是慌了。哀家從前一直在想,若是汐兒是個男子那該多好。可是汐兒她無謀無勇,更是少於心機算計,哀家後又想幸得她不是個男子,否則哀家還要狠下心腸去培訓她。”
“洛兒,你不比你娘。你的城府與心機遠遠超於同齡之人,計謀老到沉穩,更是有手段。哀家第一次與你交手時,便知道你註定不是個平凡的女子。”
溫子洛聽着納蘭氏對自己的評價,隻言片語之間完全是對可塑之才或是對手的讚賞,哪裡有半分親人之間的溫存,只淡淡道:“能得太祖母如此評價,洛兒惶恐。”
納蘭氏走到溫子洛身邊,繼續道:“哀家將你叫來單獨說話,你也該明白哀家在你身上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當然,皇帝他將你擡得這樣之高,對你自然也是寄予了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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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子洛微微蹙眉看向納蘭氏,她說這麼多到底是想告訴她什麼。納蘭氏是獨孤謨乾的親孃,而她此句話分明又充滿了對獨孤謨乾的對立之意。溫子洛忽然覺得,漸漸地,自己似乎捲入了一個比她想象之中更大的深淵。
納蘭氏見溫子洛不解的看向她,搖頭一笑,殷紅的嘴脣更平添了幾分深宮女人的算計。
“哀家將你叫來說了這麼多,該說的哀家可都說了。洛兒啊,你如此聰慧,回去後多想想哀家的話,興許你會有所得。哀家等着你弄明白的那天。你是哀家的重孫,有些責任你娘擔不起,可你卻必須擔着,也怨不得誰。下去吧,估摸着汐兒也該醒了。”
納蘭氏倚在鳳塌軟椅上,帶上了一抹疲倦說道。
溫子洛想不明白納蘭氏究竟是何意,福了福轉身離去。憑什麼因爲她是納蘭氏的重孫就該擔起她竟連知都不知道的擔子,而納蘭氏卻連一絲溫存都不曾捨得給她。她若是不想擔的擔子,誰也無法讓她去擔。
不過她很好奇納蘭氏想讓她去弄明白的到底是什麼,興許於她來說有用。皇家的秘密雖然極多,可若是解開了一個,想要解開下一個便簡單了。
屋外,溫子洛聽着不知何時趕來的端王妃正怒罵溫衡道的聲音。罵來罵去不過還是那麼幾句,好好的女兒交給你,怎麼就變成了這樣,當初是如何承諾的,可現在又怎生是這樣的光景。
溫子洛站在屋外,看着早春的景色,並不打算進去。
溫子洛有些混亂的腦子裡忽然想起如姨娘說過的話——她並不是溫衡道的女兒。
(作者:有讀者問阿尹,如姨娘和溫子妍就這樣完了?肯定不是的哈,這不是她們的最後結局,後面還會有她們的戲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