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遺和獨孤西謨怎麼走到一塊兒了。溫子洛心頭疑惑,收回視線來。
而這邊秦微遺已經走近,對獨孤汐行了一禮。
“原本以爲汐姐姐這次是不會來。”獨孤西謨一手背於身後對獨孤汐道,視線卻落到溫子洛身上。
獨孤汐淡淡一笑道:“原本是不打算來的,可是洛兒這孩子想來瞧瞧,我便帶她來了。”
“這樣?”獨孤西謨挑眉問道:“柔淑人理應有請柬纔是,即便汐姐姐不帶她來,她也能自己來纔是。”
獨孤西謨目光寒如冰,語氣之間比着這初春的雪更冷。
獨孤汐柳眉輕蹙,這才反應過來,對溫子洛笑道:“西謨說的也對,也未見洛兒說起過請柬之事,我倒是忘記了。”
獨孤西謨向來是泰山崩於眼前都能不動聲色的,可溫子洛明顯從獨孤西謨剛纔的話中聽出些怒氣來。溫子洛看向秦微遺,卻見秦微遺嘴角仍舊掛着一抹淺笑,想來應該是他剛纔對獨孤西謨說了什麼話纔是。
溫子洛眸光流轉,只淡淡道:“請柬被如姨娘收了去,我又想着大娘整日的待在丞相府裡,藉着這個機會出來走走也是好的。”
獨孤汐聽着溫子洛的前半句,立即便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原來是如姨娘把溫子洛的請柬給收了,偏生不讓溫子洛進宮,只帶了溫子妍和溫子初進來。這其中偏心多少,一眼便看得出來。
獨孤汐對着溫子洛又心疼了些許,這孩子受的委屈到底也夠多了。如姨娘也不知道究竟要如何才能對洛兒好一點兒。
“宮中熱鬧,御花園裡現在到處都是各家夫人小姐。汐郡主和柔淑人這次可是來對了。”秦微遺行了一禮笑道。
獨孤汐拉起溫子洛的手道:“我與她們到底也不怎麼熟,去了也是無聊,反倒是不如先去探望探望太后。洛兒隨我一起去吧。”
溫子洛聽着獨孤汐的話,想也不想便點了頭,立即隨獨孤汐離開。
無霜從馬車裡拿出兩件披風,看着秦微遺二人頓了一會兒,隨即跟上去。
“秦大學士當真是好眼力。”獨孤西謨雙手背於身後,一身玄黑在白雪中傲然而立,深邃的目光盯着溫子洛離去的背影。她如此迫不及待的離去,彷彿是一點也不願意和他多相處一刻。
“六皇子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微遺當真也是一點兒都不懂。六皇子若是有什麼話也不妨與微遺直說,這一大早的就和微遺打啞謎,微遺也的確是猜的頭疼。”
獨孤西謨百年不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道:“秦微遺、秦微遺,你的名字到底是有什麼含義,而你又究竟是誰?溫子洛的確是個智囊,可有些事動不得的你也要量力而行啊。若是一個不小心,暴露得太多,什麼都讓人猜了去,那你便是滿盤皆輸了。”
獨孤西謨長袍一甩,徑直朝前走去,留下身後一串串深而重的腳印。
溫子洛她究竟是如何知道他這些秘密的。而她究竟又是爲何竟如此厭惡於他,甚至還想毀掉他!
秦微遺眯縫着眼睛,看着前方的獨孤西謨在雪中漸漸變爲一個小黑點兒。
手輕輕碰了碰身旁的松樹,頓時樹上的積雪嘩啦啦的落下來。
獨孤西謨果然謹慎周密,他不過是有了一點兒動靜,剛剛下手減除他的些許枝葉他便察覺到了,竟然還順帶將溫子洛給猜了出來。此人之心,當真是難測!
路上,獨孤汐小心翼翼的牽着溫子洛的手,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在雪地裡摔了跟頭。
溫子洛感受着獨孤汐手掌傳來的溫暖,任由她單薄的身子在雪地裡搖晃。這樣的溫暖,是她一直以爲最渴望的,可如今得到了,卻是不敢說不敢表露。生怕一個太高興,轉眼間這一切便消失不見。
其實去慈寧宮的路這條路最長最難走,獨孤汐怎麼可能不知道。而她會選這條路,是想多和她就這樣安靜的多呆一會兒,感受這天地的廣闊麼。
獨孤汐的身子畢竟太過單薄,腳下一滑,原本是想保護溫子洛的,卻不想拉着溫子洛一起摔了下去。
“洛兒!”獨孤汐顧不上自己疼,趕緊爬起來將溫子洛扶起來。一旁的無霜和碧珠見這情景,原本想要上錢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我沒事。”溫子洛淡淡一笑,摸着獨孤汐手掌冰涼。其實,她這樣,又是何苦。何苦委屈自己十幾年都待在丞相府,仿若是伴着青燈古佛度過此生一般。
溫子洛終是不忍心,反手扶住獨孤汐道:“洛兒忽然想起還有些事要做,不能陪大娘去慈寧宮了。大娘還是和碧珠早些去慈寧宮吧,說不定端王妃現在也在。”
獨孤汐聽溫子洛說不去,想了想,道:“你若是不想去也就罷了,就在皇宮裡隨處逛逛。若是想大娘了,便派宮人來找我便是。去吧,大娘看着你先走。”
溫子洛低頭咬脣,一言不發的轉身朝御花園走去。無霜見溫子洛彷彿是在極力隱藏着什麼,也趕緊跟了上去。
不知自己走出了多遠,溫子洛停下腳步朝後望去,只見遠遠地獨孤汐仍舊站在原地望着她。
溫子洛不知爲何,這一刻只想哭。但她卻是不能哭的,哭又能哭給誰看。難道哭,上一世的事情就能當做沒有發生,難道哭,她就可以當做清風沒有死,難道哭,她的所有恨就能頃刻間飛灰湮滅。
向來是她看着背影越行越遠的背影,漸漸的明白許多的事情。明白有些人只能是看着他越來越遠,卻是無能爲力。
可獨孤汐,她現在不能相認的親孃,對她說,我看着你先走。而她在積雪中走了一段距離後回頭,還能看得到她。
“小姐,把披風給披上吧。”無霜驚訝於溫子洛臉上流露出的悲傷,將披風披到溫子洛身上。
溫子洛收斂好情緒,脫下披風道:“又沒下雪,不必用它。”
“雖然沒下雪,風卻大着,小姐穿它避避寒豈不是很好。”
溫子洛朝前走着道:“馬上就要到御花園了,倒是用不上它。”
無霜跟着溫子洛走到御花園,這才徹底明白溫子洛的意思。
只見御花園裡百花盛開,千嬌百媚,燦若雲錦。可現在明明纔開春,雪也是今天才停而已,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的花盛開。
再一看,只見四周每隔五六步便是一個鎏金銀碳火盆。火盆裡散發出來的溫度,將四周的嚴寒驅走,她現在穿着這一身,倒是覺得有些熱了。這麼高的溫度,也難怪御花園裡的花會提前開放。
御花園裡此時站滿了人,各家夫人小姐皆是眉飛色舞的三五一羣的聚在一起談笑。壽宴一般是在天開始黑的時候纔開始,在此之前,衆人皆是男女各聚在一起,或是談笑風生,或是看些雜耍戲曲,四周也放着糕點水果,若是餓了,便取來食用。
溫子洛來到了御花園,卻是躲到一邊的紅梅旁,彷彿是不想被人看見一般。
無霜順着溫子洛的視線看去,只見溫子妍正站在一堆婦人面前,行爲舉止高雅溫婉,微微一笑,端莊秀麗。哪裡有平日裡在相府時刻薄的模樣。
而那些貴婦小姐們,看着溫子妍,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解釋讚賞誇獎。
溫子妍站在衆人之間,腰板站的越發的直。只要她想要,她永遠是最爲令衆人矚目的相府小姐,而她溫子洛又算得了什麼!
如姨娘見衆人對溫子妍的印象又好了些,也笑的合不攏嘴,繼續明裡暗裡的將溫子妍個誇讚了一番。而這一切只是開始,她的溫子妍可不僅僅是外表美麗無雙,氣質優雅,更是有才有藝。
溫子洛嘴角一勾,收回視線來,如姨娘果然是打着讓溫子妍今天露幾手的主意。倒也的確是這樣,溫子妍一直以來都以爲自己是完美的。被罰去鄉下幾個月,對她來說無異於是大大的侮辱。所以她纔會想着辦法讓自己再次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才能藉此安慰自己這幾個月受的委屈。
而如姨娘向來是對自己這個女兒最爲得意的。更是容不得她有什麼污點。
既然如姨娘她們如此想要迫切的讓溫子妍再次成爲衆人心中最完美的女子,她若是讓她們如了願,那就是白來了這一趟。
“想什麼這麼入迷。”耳旁傳來一陣輕語,溫暖的氣息拍打着脖頸,溫子洛只覺得一股怪怪的感覺向自己涌來。
溫子洛條件反射的後退幾步,擡頭一看,只見秦微遺一身白衣儒雅的仿若謫仙一般微笑着站在她面前。
無霜見狀,趕緊將溫子洛護在身後。該死!她剛纔跟着溫子洛去望溫子妍,一時間也忘記了防備。
不過這個秦微遺看起來文文弱弱,武功定然是不差的,不然她剛纔看得再怎麼入迷,又怎會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無妨。”溫子洛示意無霜退後,又對秦微遺道:“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