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施柔緊緊盯着溫子洛,想起她將自己的那身羅裙穿走,她便更是火上心頭。她曾派人偷偷潛入丞相府好幾次,都未能在溫子洛的聽竹院裡找到那羅裙,也不知道這小蹄子藏到哪裡去了。
溫子洛眸光一閃,李施柔將她帶來這裡就是爲了那身淡青羅裙?
那身羅裙她早察覺出對李施柔意義非凡,去柔城之前特意囑咐綠瓊將那羅裙仔細收拾好,放在她的衣物中一同住入獨孤汐的千曇院。
溫子洛嘴角微微勾起,隨即不好意思道:“回貴妃娘娘,洛兒那日回去換下後便令下人拿去扔了。”
“扔了!”李施柔忽然大聲質問道,那一剎那的憤怒完全沒有平常的高貴沉穩。
李施柔恨恨的看着溫子洛,恨不得現在就把她給撕碎了纔好。她怎麼可以把那羅裙給丟了!那可是她珍之又重的寶貝!如果沒有了那羅裙,她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能夠讓她回憶起他。
李施柔深吸幾口氣壓下心頭怒火,收斂起臉上的兇狠,她仍舊是人前那個高貴美麗的李貴妃。
“柔淑人,你好大的膽子,連本宮的東西你也敢扔!”李施柔責備道,鮮紅的嘴脣一張一合,如同要嗜血一般。
溫子洛微微低頭,李施柔聽到她將那羅裙給扔了反應如此之大,看來這羅裙對她來說果真是意義非凡,更具體的意義是那人對她來說仍舊是死穴。
溫子洛歉意道:“洛兒也不是故意要扔了那羅裙的,貴妃娘娘,着實是那羅裙太過陳舊。洛兒想着這麼舊的衣服娘娘你也是不會要的了,於是洛兒便自作主張給扔了。娘娘你若是捨不得,洛兒待會兒回丞相府便命下人去尋,但已經過去幾個月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得到。”
“你!”李施柔被溫子洛的一番話噎得說不出話來,若是她應了溫子洛的話派丞相府中的下人去尋那羅裙,那豈不是說她李施柔身爲貴妃連一條几十年前的羅裙都捨不得,當真是要把她的臉給丟盡不成!可若是不找,她就拿不回那羅裙了!
李施柔打量着溫子洛,好個狡猾的丫頭!也不知道她的話到底是有幾分值得相信的!
“罷了!”李施柔咬牙道:“不過是一條羅裙,何必再去尋。不過柔淑人當真是跳上了枝頭就分不清南北了。那羅裙儘管再怎麼陳舊,到底也是本宮的東西,本宮的東西豈可讓你這小小淑人給扔了!柔淑人,你這是在逼本宮罰你麼!”
李施柔一番話說得振振有聲,引得一旁的二十幾個宮娥太監紛紛朝溫子洛看去。
一嬤嬤上前一步,板着一張臉道:“按照宮中規矩,弄壞了貴妃的東西,輕者重打三十大板,重者五十椒鞭。”
溫子洛一聽,眼圈微紅,低頭道:“在幾個月前洛兒哪裡知道會被皇上封爲淑人,洛兒着實是冤枉啊。洛兒也不知道宮中的規矩是這樣的,畢竟洛兒從小在聖天寺長大,接回來後又在丞相府住着,哪裡曉得這些。所謂不知者無罪,還望娘娘大人有大度。若是娘娘當真是捨不得那羅裙,洛兒這就立即回丞相府派下人去找。”
李施柔極力隱忍着,怪不得李沁如連連栽在溫子洛手中,這小蹄子當真是巧舌如簧,反應靈敏。所說之話,處處拿捏得當,讓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得是作罷。
李施柔想起上次宮中讓溫子洛逃脫,反倒是讓溫子妍差點名節受損之事,眸色越發的狠。逃得了上次,她倒要看她如何逃得了這次!而她問溫子洛羅裙之事,不過是心中存着一點兒殘念想找回來而已,然現在既然找不回,她也就沒有必要對這小蹄子再多說一句話!
“算了,柔淑人說的是不知者無罪,以後莫要再犯就是了。”李施柔紅脣揚起,一副寬容大度的淺笑模樣。在宮中生活幾十年,隨時隨地變臉這基本功。
“洛兒必定謹記娘娘的話。”溫子洛溫聲道,看着手中的檀木盒子,謹慎的注意着李施柔和周邊人的動作。
李施柔忽然伸手拿過溫子洛手中的檀木盒子,打開道:“洛兒一定不知道做一副七彩流光環需要耗費多少的人的心血。這麼一副雖說不上是價值連城,到底也是價值不菲,多少人想帶都帶不上呢。自然,這也不是隨便誰都有資格帶的。”
“娘娘送洛兒這麼珍貴的禮物,洛兒當真是受寵若驚。”溫子洛從容答道。
然李施柔冷冷一笑,道:“送是送給你了,可是你啊,可配不上這七彩流光環!知道什麼叫做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麼!”李施柔話音一落,舉起手中的檀木盒子狠狠扔向地面。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溫子洛本能的後退幾步,只見盒子中的七彩流光環摔倒地上,頓時碎成無數碎片。
李施柔竟然把七彩流光環給砸了!莫不是想借此陷害於她!這手段也未免太過膚淺!
“柔淑人,你好大的膽子!”李施柔橫眼怒指溫子洛道:“你若是不喜歡本宮送你的這個七彩流光環便直說,又何必將這樣的好東西當真本宮的面給砸了!當真以爲皇上封了你爲淑人便上了天不成!”
溫子洛眸光一凝,這分明是李施柔自己砸碎的,這裡可是二十幾個宮人親眼看着!不,不對!這些宮人全是李施柔宮的!
“娘娘——”溫子洛話還未說出來,只見李施柔忽然一把狠狠拉住溫子洛道:“你這是要作甚,還想把本宮給推入太液湖中不成!”李施柔一邊說道,一邊狠狠拉着溫子洛往太液湖中摔去。那架勢竟然是想和溫子洛一同摔如太液湖中!
溫子洛的力氣比着一般的女子就要打上許多,但李施柔也不是吃醋的,加之動作迅猛,抱着和溫子洛一起摔如太液湖中的決心,溫子洛來不及反擊,“撲通”一聲和李施柔一同摔如太液湖中。
雖說太液湖是溫泉,可現在畢竟是寒冬,又有點點心雪花飄落,掉下去的瞬間只覺得渾身都快被凍僵了。
“來人啊,快救本宮上去,快去叫皇上,柔淑人要殺本宮!快啊!”李施柔不會游泳,浮浮沉沉的在水中掙扎着。一旁的宮人見狀,早已有人跳入湖中去救李施柔。
溫子洛哆嗦一會兒,使勁兒的朝湖面上浮去。忽然想起那一日在柔城被追殺,她跳入河水之中,也是這樣壓抑的感覺撲面而來。但若不是因爲這樣,她不會遇上清風。清風……溫子洛捂着自己的胸口,拼命的朝上游着。
李施柔當真是瘋了不成!爲了陷害她,竟然連自己都敢搭上來!李施柔這樣不計後果的報復陷害比着背地裡深謀老算的如姨娘還要讓人覺得恐怖。而謀害貴妃之罪不死也殘,偏生李施柔又是獨孤謨乾最寵愛的妃子。所謂關心則亂,待會兒說不定自己一句話還未說,獨孤謨乾只需聽了李施柔一句話變會要了她的命!最恐怖的莫過於天子之怒!
溫子洛掙扎着爬上岸來,寒風吹來,頓時遍身佈滿涼意。溫子洛死勁兒咬着自己的脣,告訴自己一定不要因爲寒冷喪失意識。
而那邊李施柔早已被人救了上來,雲鬢凌亂,衣衫盡溼,不斷有水流出來。宮人們立即拿了乾毛巾去擦拭她的臉、頭髮。
溫子洛顫抖着站立在寒風中,寒冷一寸一寸朝全身各個地方散去。
身上忽然一暖,溫子洛一低頭只見自己身上多了一厚重的件黑色披風,再一擡頭卻是對上獨孤西謨寒冷如冰的眸子。
溫子洛嘴角流出血來,意識有些渙散,連連後退幾步。她不要看見這張臉,這張她恨不得立即抓爛的臉。
獨孤西謨見溫子洛被凍得不輕,大步朝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輸送內力。溫子洛覺得有一股暖流在自己身體流竄,渾身漸漸暖和起來。
溫子洛猛然間恢復意識,見獨孤西謨正緊緊握着自己的手,立即抽回手,面無表情道:“多謝六皇子。”
獨孤西謨嘴角抿成一條直線,不發一言。
而他們身後,秦微遺白衣如雪像是掩藏在了這個雪天一般,默默注視着一幕。當他施展輕功來到這裡,看見溫子洛如此狼狽的打着寒戰時,也想上去給她驅寒,可是一想着若自己這樣做會不會顯得和溫子洛太過親密而讓人懷疑。稍稍猶豫一會兒,卻見獨孤西謨腳點積雪,搶先於他給溫子洛驅走寒冷。
“這是怎麼回事!”急急趕來的獨孤謨乾見到這一幕,立即心疼的將李施柔擁入懷中,怒道:“剛剛還是好好的,怎麼不過一會兒便成這狼狽模樣了!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好端端的怎麼會掉入太液湖中!”獨孤謨乾渾身散發出寒氣,帶着嗜殺。
李施柔軟軟的依附在獨孤謨乾懷中,哭得梨花帶雨,啜泣得指着溫子洛道:“皇上,你可一定要給臣妾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