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獄警過來通知他,說有人探視自己,當時杜立陽聽到這個消息,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要知道,這裡可不是一般監獄,想要探視,不但要走各種複雜的手續,還要等待監獄安排時間,說難如登天都不爲過。
而他犯的罪加上特殊的身份,使監獄更不讓隨意的與外人接觸。
當杜立陽滿懷好奇的來到接待室門口,看到坐着的人時,步伐一滯,隨即大喜過望的奔去。
“子明,你怎麼--”
“大哥!”
再見杜立陽,陸子明很是感動,站起來迎上去,給了他個熊抱。
坐下之後,杜立陽上下打量陸子明。
現在的他,比自己剛見時少了一份羞澀和內向,多了幾分成熟和穩重,尤其是一雙烏黑的眸子,波瀾不驚。
想必,這段時間他經歷了不少的事情。
陸子明也在打量他,杜立陽也是有變化的,他似乎比自己走時蒼老了一些,臉上的滄桑又加深了幾分,雖然笑着,但眼神裡仍舊幾分憂鬱。
看來,他過的不太好。
“子明,你現在是--”杜立陽有些期待的問道。
陸子明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點頭,朗聲道:“我現在已是自由之身!”
“真的?”
杜立陽眉頭一挑,隨即大片的笑意涌上出來,陸子明恢復自由,他怎能不高興?
“蕭史呢?他怎麼樣--”
“他也恢復了自由!”陸子明笑着回答,隨即連忙解釋。“本來蕭史也是要來的,是我攔着他,這纔沒來,望大哥不要見怪。”
“怎麼會?”
杜立陽一臉笑意的搖頭,嘆道:“只要知道你們好好的,我就很高興了。”
看着他真切的表情,陸子明發現,至少有些東西沒變,那就是杜立陽對他們的關心。
“嗯!”
陸子明點頭,目光閃爍,像是想到了什麼,沉聲問道:“大哥,你最近可好?腿--沒事了吧?”
誒--
杜立陽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道:“早就好了。”
怕陸子明不信心,他站起來伸展了幾下,這才重新坐好。
看着他活動自如,陸子明也就放下心來。
兩人許久沒有見面,自然有很多的話要說,而探視的時間,通常來說都是固定的。
但因爲萬千重的關照,兩人說了大半天,也沒人過來趕人。
杜立陽在瀾風,尤其是陸子明走後,更是平靜的如一潭湖水。兩人說的更多的,還是陸子明出去後的事情。
軍營,執行任務--
這些事情是杜立陽不曾經歷和想象過的,聽的他是心情澎湃,熱血上涌。
當然,有一些機密和特殊的事情,陸子明是隻字未提的。
例如,狂風小隊全軍覆沒的消息。
握着陸子明的退伍證,杜立陽心情複雜,一方面他當初認爲的,陸子明絕非池中物的預言變成了現實,另一方面,則感嘆命運對自己的不公!
將近中午,萬千重走了進來,邀請陸子明一道吃飯。
雖然對於典獄長沒什麼好感,但畢竟爲自己開了方便之門,陸子明也不便拒絕,只是詢問他是否能讓杜立陽同行。
邀請陸
子明,一是因爲蕭家,二是因爲作爲軍官的身份,但是杜立陽--
讓典獄長和囚犯同桌共飲,確實有些爲難。
萬千重考慮了一會兒,卻罕見的同意了。
吃飯的位置是樓上專用的餐廳,除了三人,萬千重還把雷山也叫了過來。
原本他就看陸子明咬牙切齒,豈能和他一起吃飯?不過典獄長的吩咐,他也不好違背,只得硬着頭皮坐下。
飯桌上,萬千重不時和陸子明搭話,大都是他參軍之後的情況,還有燕京的蕭家。
雷山看着典獄長笑呵呵的模樣,對陸子明愈加憤恨,但苦於接不上話,只得和杜立陽喝酒。
吃過飯,在萬千重的特許下,陸子明作爲退役軍官的身份,參觀了監獄。
說是參觀,也就是在裡面溜達一圈,回憶過往的同時,和裡面認識的兄弟打招呼。
監獄的環境和陸子明走之前沒什麼兩樣,餐廳、牢房、放風區--
陸子明去了圖書室,老何早已不在,換成了另一箇中年人。
兩個小時之後,陸子明和杜立陽告別,準備離開瀾風。
杜立陽卻將他拉到一邊,臉上閃過一絲異色,低聲說道:
“子明,能否拜託你一件事?”
看他的神情,似乎是很重要的事,陸子明正色道:“大哥,有什麼事儘管說,我能辦的一定盡力!”
杜立陽將手中的菸頭掐滅,這才以手扶額,緩緩道來。
“我想請你回老家,代爲看望我的老婆和孩子。”
“我倒是什麼。”
聽了他的話,陸子明一臉肯定的點頭。“沒有問題,一會兒下山我就可以直接過去--”
頓了下,開口問道:“不知大哥老家在哪個地方?”
雖然知道陸子明肯定會同意,但見他答應的這麼幹脆,杜立陽還是有些欣慰,笑着道:“我老家就在省城下面的市,並沒有多遠--”
一直以來,都是杜立陽幫助他,這一次可以爲他做事,陸子明自然盡心盡力。
找來紙和筆,詳細寫明瞭位置,又問了兩人的名字和大致外貌,這才和杜立陽再次道別,離開瀾風。
和來時徒步不同,萬千重命人開車將陸子明送下山。
重新回到市區,陸子明想着儘快辦妥杜立陽交代的事情,再回海鳴村,畢竟自己已經回來,遲一些也沒關係。
來到車站問清楚路線,陸子明乘坐了一輛開往杜立陽所說城市的公共汽車。
一個小時後就到達了目的地,在大都市發展的年代,這個城市和省城沒什麼兩樣,也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邊問邊找,陸子明來到了一所小區。
這裡的房屋年代起碼有二十年以上,地板的水泥地坑坑窪窪,好幾處都露出下面的黃土,灰塗的牆壁似乎用手就能抓下幾把粉來。
門口,依仗而坐的兩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天。
“請問,沈清依是住這裡嗎?”陸子明湊上去詢問。
“沈什麼依?”一個老太太擡起頭,用渾濁的眼睛打量,問出口,露出僅剩的一顆門牙。
“沈清依。”陸子明重複。
“什麼清依?”另一老太太開口,把手放在耳朵上,做擴聲狀,看來
耳朵不太好使。
陸子明有些無語,但還是耐着性子再次重複。
好幾次之後,兩個老太太才互相交換者意見,搞懂了他說的是誰。
讓陸子明欣慰的是,雖然溝通困難,但這兩個老太太卻是知道沈清依的,他們沒有答話,而是自顧自的討論起來。
“沈清依不就是清依嗎?每天干很多工作,下班還要撿廢品,經常路過和我們打招呼的那個。”
“對對,她是個好人,也是個可憐的人啊,獨自拉扯孩子,這麼多年不知受了多少苦!”
“她男人呢?”
“你不知道啊,她男人好多年前就被抓進監獄了,聽說因爲殺了人,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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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那她男人真不是個東西,自己進去了,讓自己老婆遭這麼多罪。”
“不是,他男人是爲了保護她,才殺的人!誒--剛纔那會她好像慌慌張張的回來,然後一臉着急的出去了。”
“不錯,剛纔我下樓的時候碰到她了,說是兒子在學校打架傷了人,去前面不遠的醫院給人賠禮道歉了。”
兩人自顧自的聊着,忽然一個老太太感覺有些不對勁,好像有個年輕小夥子剛纔在向自己打聽沈清依啊!
她擡起頭,眼前空空蕩蕩,哪裡還有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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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所醫院的病房裡。
病牀上,躺着一位腦袋上纏滿白色紗布,僅有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的人。
看不到具體年齡,只能從稚氣未脫的眼睛裡,猜測年紀沒多大。
病牀的四周,被七八個人圍的水泄不通,他們有男有女,年齡大都在四五十歲以上。
此刻,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嘴裡說的難聽的話,而他們的目標,不是牀上人,而是站在入門處不遠處的兩人。
兩人一男一女,穿着都很樸素,男的也就十四五的模樣,稚嫩的臉蛋兒上有着絲絲的懼意,眼神深處有着一股倔強。
女人三四十歲的樣子,身材消瘦,面容上沾染了一絲歲月的痕跡,但眉宇間仍有幾分清秀高雅的韻味。
只是此刻她一臉的爲難的望着對面氣勢滔滔的衆人。
“對不起,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們看在孩子還小的份上,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不行!”
她話音一落,對面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滿臉怒容的說道:
“看看把我們嘉豪打成什麼樣了?臉上撓的沒一個好地方,耳朵被咬掉一塊,身上也沒有幾個好地方--”
“對啊!”
站在他旁邊的一個女人接話,很是心疼的說道:“我們家可就這麼一個孩子,現在被打成這樣,兩個家庭都給毀了!一定要嚴懲兇手,還嘉豪一個公道!”
“他罪有應得!”
那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咬着牙低聲說道:“他辱罵我的父親,就該打!”
“住嘴!”
一旁的女人低聲斥責。
“媽媽,我--”男孩眼睛裡噙滿倔強的淚花。
“別說了。”女人心裡一軟,黯然說道。
頓了下,女人重新望向對面,抿着嘴脣賠禮。
“求你們不要報警,我願意承擔孩子的醫療費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