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回 塵紛擾

玉宮,是以主體宮殿用玉石砌就而成的宮殿聞名的建築羣,故名‘玉宮’。

玉宮建築羣內,亭臺樓閣、軒榭廊宇應有盡有,極雕刻琢磨之能事,具溫雅之氣韻,一個‘玉’字,實在是當之無愧。

東方小寶以複雜的目光看了眼凌雲山,沉默了片刻,又將目光落在四周那精雕細琢的軒閣間,因爲其主的原因,整個玉宮就算是化爲一片灰燼,也只能姓東方了。

他露出了一絲猶豫之色,但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出來。

“雖然你報名,可我終究是玉宮之主,難道你不知道未請而擅闖是很失禮的嗎?哪怕是我好客到有情有義且不拘小節的地步,你也依舊因爲太把自己當回事而過分放肆了。”

凌雲山仙體一晃,腳不沾地的漂浮在半空中,右手白皙的中指朝着遠處的梅花輕輕一點,一枝紅梅便折了,靈巧地落在了他的手間。那一點指沒有絲毫的能量波動,同樣也沒有玄氣凝聚,更是沒有空氣波動,梅花的枝就這麼憑空折斷了,着實是讓東方小寶萬分費解。

不過此刻的凌雲山將梅枝輕輕一舉,湊在鼻前享受般的嗅聞一番,無論是那深邃的目光,還是身上那股因陌生而冷漠的氣質,都與寒梅相得益彰,彷彿梅就是人,人就是梅。

突然,凌雲山的右手開始掐訣,隨着法訣的掐動,他手中的梅花竟散化成一瓣瓣,像一條紅色的風帶排列,以不急不緩的速度朝着左方的清冽水池飄蕩而去。

紅梅花瓣最終悠悠地落到水面上,依依稀稀的給一池之水平添了幾分點綴的飾物。

此刻,一陣微風拂過,吹得池面微波粼粼,也拂得凌雲山的衣袂擺動,長髮飛揚,而他,卻毫不在意。

“玉宮是我妹妹的居處,儘管她在鳳麟洲殞落了,但只要紅梅在,她便依舊長存在這玉宮之中。”

“我知道我是枉自嗟噓,自欺欺人,可除了睹物思人,我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來緬懷她了。”

“她最喜歡梅花,喜歡它迎雪吐豔,凌寒飄香,鐵骨冰心的崇高品質和堅貞氣節,於是把自己的名字也改取成了‘凌寒香’。恨香寒來傲,高潔也好,孤傲也罷,都不過是水月鏡花,一場夢魘。”

凌雲山自顧自的說着,然後隨之一陣嘆息,突然擡頭問:“你有酒嗎?”

“我從不喝酒。”東方小寶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是嗎?以前我也滴酒不沾,最近才發現酒真是好東西,可以讓你樂而忘憂,一解心中千百愁。”

“不喝酒,人生便寡淡無味、清如白水,仙壽永無疆,活得太認真,的確會錯過很多美好的東西。”

凌雲山說完,然後慢慢的朝門外走去,都臨近了雕紋門,才忽然道:“人死燈滅,玉宮留之無用,你既喜歡,就好好待它吧……”。

音盡影無,怕是化作一道清風走了。

“唉,粗看是個怪仙,細較起來卻是一位性情中人,凌雲山、凌寒香,這對兄妹當真是寄情山水的仙人麼,我怎麼感覺沒那麼灑脫呢?”東方小寶搖了搖頭,喃喃自道。

道門打坐十二法,雖未能概道家靜坐心法之全,然大要者皆已簡述無餘。

惟於靜坐做工夫時,十二法無須全體採用,亦不必循序漸進。

擇心性資質夙根之所近,任取一法修之,均可使心入於‘虛極靜篤’之大定境界,而得頓超聖地。

在修煉過程中,有不少神秘經驗、神秘現象、與神秘境界之產生。有者不必驚懼,無者不必灰心。一味平平常常,默然靜去;只問耕耘,不問收穫;無怠無荒,無忘無助;自是一日有一日之功,一月有一月之功,一年有一年之功,日積月累,自有進境;不用功而不達者有之矣,未有用功而不達者也。

惟須因其自然,不加絲毫勉強,不着絲毫意念,久久純熟,則妄心自息,妄念自除,昏氣自清,俗染自淨,而得與天理相應矣。

靜定工夫深者,無間動靜,靜固靜,動亦靜。定固定,動亦定。

同時,修靜中,不但僅求心靜,尚須求其氣靜,神靜,理亦靜。

不但僅求心定,尚須求其氣定、神定、理亦定。

人生在世,涵養須用靜,事功須用定。靜觀天地,則清明在躬,而毋或謬;定轉乾坤,則宇宙在手,而毋或失。

蓋人心能虛極靜篤,澄然常定,則觀物易清,見理易明,料事易徹,而可懿獗。

道門打坐十二法是主要的打坐之法,此外尚有靜觀太極法,運轉乾坤法,長養聖胎法,存想丹頭法,混和五氣法,闔闢玄牝法,水火既濟法,定神出神法,神通變化法,羽化登真法;均爲修身而亦可修心,了命而亦可了道者。

在方丈仙島玄觀裡,武次第正清心寡慾的整理着《三心文》中傳給他關於道門打坐十二法的要訣。

偌大的玄觀只有他一個人,長期三兄弟黏在一起,現在卻有些不習慣。

修仙者壽與天齊,只有耐得住寂寞方能成就大道。

如今他只是略窺門徑,連小道都算不上,又談何要秉承大道奧義?

爲了領悟‘虛無之樂,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武次第儘量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他盤腿端坐於露天八卦臺上,以‘泯外守中法’開始打坐。

心中不斷想着泯外守中法的要訣:泯外守中之法以‘守中’爲心法,丹道門庭修煉更有‘守中’與‘守中黃’一訣法,心口相傳。

泯外守中之先,第一須行‘制外存中’法,制外所以令外不入內,守中所以令內不緣外。

泯外則不用強制防治外塵之干擾,而外境自泯,外泯則內景之中體自見。

天地有天地之中,宇宙有宇宙之中,人心有人心之中,理事有理事之中;得其中,固執而守之,守而勿失,便入道矣。

丹道派則須配合八卦五行以‘規其中’,復以中爲玄牡之門,乃天地之根;故以‘中竅’爲千古不傳之‘聖竅’與‘道竅’。

守之可應天地之中與宇宙之中,得到人心與天心合一、及人心與道心合一之境界,因之而神化萬千也。

武次第以泯外守中之法打坐,正漸入佳境之時,卻是憑空響了驚天之雷,把他給活活驚醒了。

“好不容易纔窺其一二,你卻壞我好事,當真是天公不作美,欲絕我武次第於門牆外乎?”武次第看着九天喃喃道。

天空沒有任何迴應,他也無可奈何,深深吸了口氣,重新以泯外守中之法打坐。

時間緩慢溜了過去,當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時,武次第終於再次找到了那種漸入佳境的妙感。

嘩嘩嘩嘩譁……

淅淅瀝瀝的雨下了起來,猶如當頭給了武次第一瓢冷水,將他又徹底給澆醒了。

“唉,天不佑我,奈何人爲?”

武次第看着密密麻麻的冷雨打在身上,嘆着息,不知何言。

玄觀,是‘觀’,‘觀’乃是道門宮廟的稱呼,道觀是仙道之士修煉的地方。道作爲一種至高的精神追求,凡人與修道之士皆以仰望,故借觀;觀道,如同觀察星象一樣,深不可測,只能揣摩,觀之,覺而明慧。道觀之地,乃窺測無上天意所在之所,故道觀要保持清靜、整潔和莊嚴。修道的方法衆多,就是以‘清靜無爲’、‘離境坐忘’安靜自然爲本。其建築原則與平面佈局也都同於宮殿建築,只是規模較小,並且在裝飾及室內擺設上帶有各自的宗教色彩,觀內建有對稱的鐘樓和鼓樓。玄觀,即窺測深奧的天道之所,武次第以觀爲居,就是爲了‘清靜’二字。如今倒是有清靜之所讓他打坐入妙法,可天屢擾之,非人力可絕耳,爲之奈何?這天是擾玄觀,還是擾自己呢?若是玄觀的前代觀主嬴心有罪,然他已殞於龍族之威中,身死而道消,此觀當無罪孽之果。如果是武次第自身的原因,可作爲天命之人,他又還有何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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