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遠左右看了一下,努力扯出一抹笑道:“少主,我們還是快些藏起來吧,屬下有重要的事情稟報!”
“好,快來!”幽冥夜點點頭,扶着幽遠鑽進了他們三人暫時棲身的一個山洞裡,留了幾個人在外注意着周圍的情況。
幽遠有些吃力的靠着洞壁坐了下來,示意幽冥夜和幽凌幽辰也圍坐在他的身邊。
“總管大人,你受傷了?”幽辰有些擔心的問道。
“不妨,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幽遠搖了搖手,看着幽冥夜說道:“少主,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幽冥夜的面色微微一緊,問道:“什麼事?”
幽遠看了看幽辰和幽凌,一時沒有開口,而是全部低下了頭。
幽冥夜看着他們的樣子,心下狐疑,開口問道:“到底什麼事?好像就我自己不知道!”
幽辰擡眼看着他道:“少主,請您節哀!”
一股不祥的預感自幽冥夜的心中升騰而起,他沒有說話,而是緊緊的盯着幽遠,示意他說下去。
“少主,老主子他,已經歸天了!”幽遠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什麼?”幽冥夜面色一變,怔怔的坐在那裡,沒有說話。
雖說,他從小就恨他的父親,恨他爲了得到家族的權力,而不顧他孃親的命,恨他從小都沒有給過他一點父愛,可是,必竟是血脈相連,如今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中,說不悲痛,卻是假的。
“少主,您沒事吧?”幽遠見幽冥夜不說話,有些擔心的問道。
幽冥夜搖了搖頭,“我沒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父親的身體一向很好,怎麼會突然就……”
幽遠嘆了一口氣道:“就是在兩天前,我們去大牢救你之前,老主子被人下了蠱,用以控制他的心神。”
“什麼?下蠱?”幽冥夜震驚,如此卑劣的手段,就連他們一直處於黑暗之中的幽冥家族都不屑於使用,而且他的父親幽冥衝也是下過這方面的命令的,又是誰如此卑鄙?
“沒錯,而且,還是蠱上之蠱,老主子拼盡全力保持了自己的清醒,卻因此耗盡精血,不治而亡!”幽遠無比沉痛的接着說道。
“什麼?蠱上之蠱?究竟是什麼人如此狠毒?”幽冥夜聽完再也無法平靜,那蠱上之蠱威力,他可是知道的。
“就是大長老,您的二叔,幽冥康!”幽遠說着低下了頭,一起共事二十年,他也被幽冥康的外表所矇騙了,他一直都是一副平易近人,溫厚慈悲的表像,卻從來沒想過,他的內裡卻是如此的陰毒。
幽冥夜的雙拳緊握,青筋暴露,由於怒氣而變得粗重的喘息聲,在原本安靜的洞穴裡顯得尤爲明顯。
“幽冥康,我定與你勢不兩立!”幽冥夜的聲音裡透着濃濃的恨意。
“不,少主!”幽遠見幽冥夜如此激動,趕緊開口勸道:“您先不要急着報仇,老主子還有話要屬下轉告給您!”
“什麼話?”幽冥夜強自穩下心神,看着幽遠問道。
“老主子說,不要你爲他報仇,要你找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將來,找一位好姑娘,平平靜靜的過完你的下半生,不要,不要學他一樣!”幽遠一邊說着,眼眶已經溼潤,當年的事情,他一直是知曉的。
當年,老主子與少主的孃親,也是極爲相愛的,當時他們所有人都將他二人的琴瑟和鳴,相親相愛看在眼裡,一個個都羨慕的不得了,可是,好景不長,當時的幽冥家族族長,也就是幽冥夜的祖父去世,幽冥衝及各兄弟便開始了奪權之爭。
本來,幽冥衝一直受老族長器重,是最好的繼承人選,可是,當時,老族長的長子,也就是幽冥衝的大哥,不服幽冥衝,想要自己當族長,便設計將幽冥夜的母親擄了去,以她的性命爲要挾,逼幽冥衝放棄族長之位,就當所有人都認爲幽冥衝會將族長之位讓出的時候,他卻做出一個令所有人都吃驚不已的決定。
那便是,要江山,不要美人!
而他的大哥,在惱羞成怒之下,竟然真的將他的妻子當場慘忍的殺死,當時,幽冥夜只有五歲,他親眼目睹了父親對孃親的見死不救,還有孃親的慘死,從此,便在他小小的心靈中埋下了深深的恨意和冷漠。
後來,幽冥衝命人將他的大哥圍剿誅殺,並將他的姓名從族譜之中惕除,他便成了大哥,而他下面的所有兄弟姐妹,便都自動的上升一位。
“什麼?”幽冥夜不敢置信的看向幽遠,因爲,在他看來,他的父親是永遠也不會說出這種話的,他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是後悔了當初的決定嗎?可是,一切都不能重來,後悔又有何用?
“老主子還說,咳咳!”幽遠突然面色一變,咳出兩口血來。
“管家,你怎麼了?”幽冥夜一看,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了幽遠,無比擔憂的問道。
“我,我中了大長老的箭,怕是活不成了,咳咳!”幽遠吃力的說着,臉色更加的蒼白。
“什麼?那你怎麼不早說,快來讓我看看!”幽冥夜有些氣急敗壞的拉着幽遠的身子就要幫他檢查。
“不,少主,沒用了!”幽遠伸手抓住幽冥夜的手,繼續吃力的道:“我之所以拼命撐着這口氣趕到這裡,就是爲了向你轉達老主子的臨終所託!”
“父親,他還說什麼?”幽冥夜微微攥緊了雙拳,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剛剛他已悄悄的爲幽遠把了脈,已非常的微弱,慢是回天乏術了!
“老主子還說,還說,他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母子,希望,希望你可以原諒他!”幽遠的聲音已幾近微弱,硬撐着說完這一番話,便再也沒了力氣,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幽冥夜看着他,眼角慢慢的滑出了一滴清淚,有多久他沒有哭過了?五年?還是十年?自從他親眼看着孃親死在他的面前,他苦求父親救救孃親,你親卻始終無動於衷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眼淚,是這個世上最不值錢,最沒有用的東西,只能代表一個人的軟弱,所以,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哭過!
而現在,他卻任憑淚水慢慢的滑過眼角,順着臉頰一直滴落,或許,是爲了孃親當年的慘死,或許,是爲了父親臨終前的悔過,抑或許,是爲了幽遠,這個一生都衷於他們父子的忠僕!
初冬的風,已然寒冷,幽冥夜靜靜的站在山頂,看着幽辰幽凌以及衆人,將幽遠的屍體掩埋,他的心一如那些隨風飄凌的黃葉,沒有歸屬,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往何處。
幽辰帶着衆人來到他的面前,齊刷刷站好,然後大聲說道:“少主,接下來您有什麼打算?我等永遠爲少主馬首是瞻,誓死追隨!”
幽冥夜的目光一一從這些年輕的面孔上掠過,帶着讚賞,帶着感激,最後,卻是輕輕的說了一句:“以後,不要再跟着我了,你們會有更好的去處!”
幽辰幽凌面色一變,急急道:“少主,你不要我們了?要趕我們走?”
幽冥夜苦笑着搖搖頭,“不是我要趕你們走,而是,我已經不是什麼少主了,你們已經沒有理由再跟隨我了!”
“不,少主,在我們心目中,您永遠都是我們的少主,任何人都無法替代!”幽辰大聲說道。
“是啊,少主!”幽凌緊接着道:“難道您就真的甘心老主子一手打下的江山,如此輕易的易主嗎?你真的打算聽從老主子的遺言,不打算報仇了嗎?”
“是啊,少主,讓我們跟隨您吧,跟隨您一起,將幽冥家族給奪回來!”衆人也都跟着喊道。
幽冥夜沒有說話,只是擡頭望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是啊,難道,就真的這麼算了嗎?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幽冥家族,又豈能易主?
衆人見幽冥夜如此,便又都開始七嘴八舌的喊道:“少主,不要再猶豫了!”
“大丈夫頂天立地,又豈能貪戀那一時的安逸!”
“對啊,再說了,那幽冥康一定不會輕易的放過你的!”
“少主,他們說的都很對,難道您情願一生都過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嗎?那樣的話,別怪我們看不起你!”幽辰也大聲的說道。
幽冥夜不由的輕笑一聲道:“你們如此激動做什麼?我又沒有說過不會報仇,不過,並不是現在!”
“真的嗎少主?太好了,只要您想報仇,不管是什麼時候,我們都願意跟隨!”幽凌聽幽冥夜如此說,開心的大聲叫道。
“是啊,是啊!”衆人也馬上附和。
幽冥夜看着衆人,良久,才道:“幽冥夜謝謝各位,我保證,只要有我一日在,便一定會護得你們周全,不負你們對我的忠心追隨!”說完,便對着衆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衆人也紛紛抱拳,大聲道:“我等也保證,只要有這條命在,便一定誓死保護少主,忠心耿耿,絕不背叛!”
“大恩不言謝,如此,各位,便跟我走吧!”幽冥夜深深的看了衆人一眼,便率先轉身向着山下掠去,其餘之人紛紛跟上,連幽辰幽凌,他們一共還剩了十二個人,不過,他們相信,只要有信心,他們終有一天,會再次強大的。
寒冬一日日近了,青城山,也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隨之而來的,便是三年一度的靈力測試大賽,老早,青城山就開始準備了,每日間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所有學生的家族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被請了來,共同見證這一偉大的盛會,閒雲老人又是一副飄飄欲仙,和藹可親的模樣,站在學院門口迎接着客人,而柳雲霽做爲他唯一的入室弟子,自然也免不了陪伴在側。
這日復一日的枯燥乏味,早已掏空了柳雲霽和白虎的耐心,卻又有礙於師父的威嚴,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相比柳雲霽而言,白虎就自由的多了,必意它也只是個幻獸,不用像人一樣,要顧及各種顏面,所以,此時的它,早已趴在地上,打起了瞌睡。
柳雲霽偷眼看它,羨慕的不得了,他這幾日期是着實的忙壞了,白天要陪師父處理各種事宜,晚上又要爲了能在這次大賽上一舉勝出,贏得下山歷練的機會,而徹夜修練,體力嚴重透支,早已睏倦不堪,在沒有客人的空檔,也早已是呵欠連連。
閒雲老人轉頭看了他一眼,很是瞭然的笑了笑,開口道:“霽兒,你要是累了,便回去歇息吧,想來,今日的雪如此大,也不會有什麼人來了!”
柳雲霽聞言,不禁雙眼倏地發出了兩抹亮光,不過,很快又被他很好的掩飾過去,擡頭恭敬的說道:“師父,我不累,我還是在這裡陪您吧!”
“我說了讓你回去,你就回去,不然將身體搞垮了,到時候怎麼贏他們啊?”閒雲老人瞪了他一眼說道。
“哎?師父,您也希望我下山呀?”柳雲霽笑嘻嘻的問道。
閒雲老人不滿的瞪他一眼道;“廢話,堂堂我閒雲老人的入室弟子,要是比不過那些普通的學生,你師父我的老臉往哪擱啊?”
“嘿嘿,師父放心,我一定會取勝的,不過,一旦贏了就要下山,霽兒捨不得師父和師母!”柳雲霽說着,低下了頭。
“哈哈,傻小子,好男兒志在四方,你就放心去就是,又不是不回來了!”閒雲老人難得的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是師父!”柳雲霽無比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我就回去了師父,您也早點回去休息!”
“好,今天晚上不許再練功了,明日就是大賽的日子,要保證精力的充沛!”閒雲老人再次囑咐道。
“是,師父,弟子遵命!”柳雲霽向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便伸手一拍白虎的頭,將它喚醒,領着它一路去了。
閒雲老人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面上顯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而他同樣沒有看到的是,在柳雲霽轉身的那一霎那,臉上的那一抹複雜。
柳雲霽回到他自己居住的小院,習慣性的再次向着隔壁那個,木雲楓曾經住過的院子望去,卻驚訝的發現,那門竟然是開着的。
柳雲霽內心不由的一陣狂喜,腳下快速的跟向那邊,口中卻是在不停的喃喃道:“楓兒妹妹,是你回來了嗎?楓兒妹妹!”
待他真正到了門口,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看到裡面的情況,如果,不是楓兒妹妹回來了,那他該有多麼的失望?可是,內心的慾望卻又不停的在驅使着他不斷的往裡走去。
他慢慢的推開虛掩的房門,一股陰冷潮溼的味道撲面而來,他不禁暗暗的皺了一下眉,要是楓兒妹妹回來了,一定不能再讓她住這裡,會凍壞她的。
正在房中收拾東西的雲霞夫人聽到開門聲,不由的回頭問道:“誰?誰在那裡?”
柳雲霽聽到雲霞夫人的聲音,心中的那一團熱火,彷彿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一直從頭頂,涼到了腳後跟,怔怔的愣了片刻,纔開口道:“是我,師母!”
“哦,是霽兒啊,我還以爲……”雲霞夫人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慢慢的回過身去,繼續手中的動作。
柳雲霽慢慢的走了進去,站在一旁,看着雲霞夫人收拾,一時,誰也沒有說話,房中靜的出奇,只有白虎‘吭吭’的喘氣聲。
柳雲霽低頭看它一眼,發現它也正用一種很是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這間屋子,心中不禁更加難過,就連白虎,也是想念的。
突然想起雲霞夫人那句未說完的話,柳雲霽不禁又將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輕聲問道:“師母,您怎麼會在這裡?”
雲霞夫人手上的動作一頓,怔了一下才說:“我見這個院子一直空着,正好今日無事,便來收拾一下,等着……”說到這裡,她又頓了一下,才又接着說道:“等着以後再有人住,也方便些!”
柳雲霽聞言,無聲的一笑,又道:“師母,您也想念楓兒妹妹,對嗎?”
雲霞夫人回頭,有些奇怪的看了柳雲霽一眼,才笑道:“是啊,說起來,楓兒那孩子也走了半年多了,哎,怎麼突然就那麼走了呢?”
“師母,您就沒想過,楓兒妹妹爲什麼突然就離開了,甚至跟你都沒有告別一下呢?”柳雲霽緊緊的盯着雲霞夫的臉色,一字一句的問道。
雲霞夫人卻是表現的很是平靜,她悠悠的嘆了一口氣道:“唉,是啊,我也一直都很奇怪,楓兒這孩子一向是最尊禮節的,怎麼會突然不告而別呢?連你師父也說,肯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纔會如此的。”
柳雲霽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似是不經意的問道:“師父他是這麼說的?”
“嗯,是啊!”雲霞夫人點了點頭,又低頭撫着一件月白色的長裙,那還是她做給楓兒的,當時她愛的跟什麼似的,竟也沒有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