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生!?
廣場廢墟邊緣,那輛馬車前跪倒的老者,正是在鬼霧海的機關船上,遇到的那位身中【暗冰之烙】的老者-黎先生。
不過,與半年多前相比,黎先生此時的模樣,只能用面目全非來形容。
跪伏在地,黎先生身軀不自禁的瑟瑟顫抖,全身皮包骨頭,骨瘦如柴。裸露在外的肌膚,呈現一種青紫色,皮膚覆蓋着一層灰色冰屑。他的頭髮禿了一半,頭頂有着一個個黑紫的腫塊,那是【暗冰之烙】全面爆發的徵兆。
這種情況,與前世那位老隊長逝世前的症狀,很是相似,這是【暗冰之烙】深入骨髓的跡象,離死不遠。
秦墨目光微動,心中泛起波瀾,半年多前,他曾給黎先生實行【子午流注刺法】,已是將寒毒壓制下來,怎麼會突然爆發,嚴重至此?
“這位先生,一切事端,皆因小老兒而起,與米老大無關。請您高擡貴手,不要追究,一切由小老兒承擔。”
廣場邊緣,黎先生連連叩首,聲音淒涼,充滿了英雄末路的悲哀。
忽然,一股浩然力量涌來,將黎先生身體攝起,懸浮於空,徑直飄向秦墨面前。
“羽小友,我這位朋友已經病入膏肓,你真要下毒手嗎?”米風狂見狀大驚,他半個身體陷入地下,難以動彈,只能高喊制止。
轟隆!
一股股地脈之力橫空,翻騰如蛟龍,圍繞在黎先生身周,將他整個人定在半空。
“這位先生,此事一切過錯,皆是小老兒的錯。請您寬宏大量……”黎先生身軀顫抖,連聲哀求,只希望能夠平息這位神秘強者的怒火。
嗖嗖嗖!
【鎮神徹骨針】連刺,一道道鋒芒乍起,沒入黎先生體內,令其話語頓止,整個身軀僵直,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小黎!?”米風狂慘呼,神情哀痛,充滿了悔恨。
此刻,米風狂真的後悔了,若是他之前肯放下架子,親自上門,請求這位青年出手救治,說不定是截然不同的結果。
可是現在,卻因此葬送了老友的性命,而他一生創下的傳奇,也於今夜被徹底打破,成就了這個絕豔青年的威名。
這一幕,讓在場觀戰者心情複雜,卻是不敢開口。這場風波從頭到尾,都可說是米大人、落月峰等勢力咄咄逼人,最後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一切後果可謂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咳、咳、咳……”
突然,黎先生的身軀劇烈顫抖,隨之咳嗽起來,每咳嗽一聲,便有一塊暗灰的冰塊,混雜着血液咳出,他的臉色隨之好轉,透出一絲血色。
很快,黎先生便清醒過來,他只覺體內真氣開始運轉,視野也漸漸清晰,體內一股暖洋洋的力量循轉不停,竟是將可怕的寒毒漸漸壓制下去。
這種情況,讓黎先生又驚又喜,自從數月前開始,身體中【暗冰之烙】的寒毒全面爆發,他便完全無法提聚真氣。現在,重新能夠運轉一絲真氣,對於他來說,無疑於獲得新生一樣。
“咦!這股暖流好熟悉,與當日在焱巖沙漠,那位少年施針時的暖流,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力量要強上數十倍不止。”黎先生心中驚異。
隨即,黎先生看清了面前的青年,戴着一張獸骨面具,佇立在那裡,氣度無比卓然,散發着一種深不可測的氣勢。
可是,黎先生卻是眼睛圓睜,無比驚愕,因爲他看到了這青年的手上,捻着一根長針,與當初焱巖沙漠那少年所用的針,非常相似。
並且,這青年雖然戴着獸骨面具,但是,憑黎先生的眼力,卻是敏銳察覺到,此人就是當日的那個神秘少年,只是進行了一番極高明的僞裝。
“你……,難道……”黎先生瞪大眼睛,卻是不知該說什麼好。他飽經滄桑,久經世故,自是清楚,這青年既是僞裝了自己,就不願被人發現身份。
“你這老頭,我當初囑你三年之內,不要妄動真氣。你將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秦墨淡淡開口,隨之揮動衣袖,撤去勁氣,讓黎先生緩緩落地。
“這個……,抱歉!小友,前些時日,發生了一場大變故,所以,才致使寒毒爆發。”黎先生搓着手,尷尬笑着,此時的狀況,着實令人震撼,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想想半年前,這少年的修爲,明明僅是武師而已,現在,卻能與天境武者抗衡,難道說當初,那少年隱藏了實力?
一時間,黎先生思緒紛亂,卻是不敢隨意開口,免得多說多錯,惹下不必要的麻煩。
周圍,包括米風狂在內,在場的衆人皆是瞪大眼眸,很是不可思議,難道說這兩人之前是相識的?而且,這位羽先生此前,還救治過這位老者,這算怎麼一回事?
秦墨緩緩點頭,剛想開口,卻覺腦袋一暈,只覺體內的青焰王火,開始緩緩消褪。他暗道不好,這頭狐狸太瘋狂了,看來已經用盡【青焰琉璃火】,必須立刻離開,否則被人看出破綻,很可能有大麻煩。
“喂!臭小子,快開溜,如果讓這幫傢伙知曉,你真正的實力,只是一個先天強者,卻將他們打得哭爹喊娘,一定會將你抽筋扒皮,挫骨揚灰的。”銀澄的心念傳音響起,很虛弱,顯是自身青焰耗盡所致。
“我知道。你這狐狸撐着點,別露餡了。否則,咱們倆都吃不了兜着走。”秦墨沒好氣的迴應。
“放心!本狐大人還撐得住,快開溜。哼哼,真可惜,不能將落月峰那個雜碎幹掉,好窩火!”這頭狐狸依舊不甘心。
“行了。我已經有了好主意,待今夜之後,給你狠狠出氣。”秦墨這般迴應。
“好!本狐大人就相信你小子一回。快溜,快溜,嘎嘎嘎……,把他們收拾一頓,還跑了,這幫傢伙如果知曉真相,一定會氣的吐血!”銀澄狂笑不已,聲音卻是漸漸微弱,顯是耗盡了所有的力量。
隨即,秦墨低頭,裝作在沉吟,實則是在調息。片刻後,他對黎先生說道:“你就待在主城,過些日子,我會去找你。”
說着,他環視一圈,目光鋒銳如電,在場衆強者紛紛垂首,不敢正視這位青年的目光。
隨即,秦墨看了看落月峰、神醫館,十七皇子,還有龍舵閣等人,嘴角冷笑,冷哼一聲,轉身準備離去。
“羽先生,還有不到七天,便是老夫的壽誕。不知可否賞光?”羿武狂的聲音響起。
“再說吧。”
秦墨丟下這句話,身形連閃,宛如鬼魅,便已消失在夜幕中。
此時,夜風呼嘯,吹起廣場上的塵埃,在場的人羣神情複雜,心思各異,皆是各有思量。
不過,在場衆人都很清楚,今夜之後,整個西翎主城恐怕是要鬧翻天了。
……
深夜。
西翎主城外,北郊,一片荒山之中,一處密林中。
此地,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鮮血滲入地面,血液尚且冒着熱氣,顯是剛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鬥。
一棵大樹旁,依靠着一名將領,明盔鐵甲,身軀魁梧如山,卻是佈滿了傷痕,有些傷口深可見骨。
這名將領雙目赤紅,瞪視着陰影處,嘶吼道:“你們這些邪物,竟敢襲擊北王的人馬,此事一旦泄漏,北王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你們。你們是想引發戰爭嗎?”
嗖!
一個黑影掠起,如煙如霧,卻從煙霧中伸出一隻黑爪,縈繞黑氣,封住了這將領的嘴。
“戰爭?我族與你們人族之間,何曾有過和睦?”那黑影陰惻惻開口,充滿陰森。
“至於北王那老傢伙,等他知曉了你們的死訊,事情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嗬嗬嗬……”
那黑影怪笑不已,隨即捏開這將領的嘴巴,化爲一股黑霧,鑽入其體內。
隨即,那名將領發出一陣吼叫,充滿絕望,身軀直挺挺站起,手舞足蹈,傷口迸射鮮血,連七竅也不斷滲血。
片刻,那名將領安靜下來,身體涌出一股股黑霧,癒合了全身傷口。他雙目跳動異芒,浮現詭異的邪光,隨即漸漸收斂,恢復如常,與一個人族無異。
同時,四周的陰影中,不斷有一道道黑影竄出,鑽入一具具屍體中。
隨即,在這片血泊中,一具具屍體站了起來,周身縈繞黑霧,繼而變化爲一股股生機,一個個活蹦亂跳,彷彿從來沒有受傷過。
那名將領動彈手腳,方正的臉龐露出笑容,朗聲笑道:“兄弟們,快點收拾一下,就啓程了!天亮之前,一定要趕到主城,這一次,要爲西翎大元帥,羿武狂那個老匹夫,好好慶祝一下他的壽辰!”
一羣軍士大笑不已,聲音如常,卻是透着一股子邪性。
不一會兒,這處密林被清掃乾淨,這支隊伍繼而啓程,朝着西翎主城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