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你會如此覺得?”他問。
顧夢瑤莞爾,“直覺!”
她有直覺,歐雅蘭絕對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不管是她的身份,還是,她看起來就不像是心軟的人,反正,顧夢瑤百分百篤定,她看的沒錯。
卻不知爲何,她卻心疼那樣的一個人,覺得,她不該這樣,這是爲什麼?
是因爲那個女人的眼神裡,有一種自己熟悉而又不熟悉的感覺麼?
莫名其妙。
季承侑挑挑眉,隨後啞聲失笑,摟着顧夢瑤溫聲問道,“這又是什麼理論?難不成,又是你的第六感?”
顧夢瑤挑挑眉,“不行麼?”
季承侑不說話。
定定的看着她,隨後輕聲問道,“剛剛我媽對你說什麼了?”
竟然讓她這麼不客氣。
顧夢瑤雖然每次都沒有對藍韻客氣過,但是,以前最多的就是裝作看不見,這次,竟然把藍韻氣成這樣,確實不簡單。
顧夢瑤聞言笑容一斂,淡淡的說,“還不就是那幾句話,能說什麼?”
諷刺她,挖苦她,甚至,時刻提醒着,季承侑已婚的事情,生怕她不知道似的。
但是,她也不是吃素的,藍韻敢諷刺,她就諷刺回去,吃虧的事情她從不做。
季承侑摟着她,不說話。
藍韻會說什麼,他是猜得出來的,只是,他不可能真的偏袒顧夢瑤到底,畢竟藍韻還是他媽媽,他只能盡最大的限度去對她好,讓她開開心心的。
在這些事情上面,他盡最大的能力,去縱容她的任性和無理取鬧,這是她該得的。
如果當年她願意嫁給自己,現在,就不可能會這樣。
哪怕當年悔婚後果是造成季家的名聲大落,造成藍韻和自己反目,他也願意娶她,可惜,她拒絕了。
因爲很多原因,拒絕了。
回到季家藍韻還是很氣。
但是,還是帶着季承茜去了醫院,雖然季承茜很不願意,但是,還是沒有扛得住藍韻的勸說。
做了檢查,醫生說了沒事,藍韻才放心,讓醫生給她注射了一根避孕藥水,才離開。
但是,她們沒發現,她們離開之後,從醫生辦公室的隔間,走出來的洛影。
晚上,藍韻照顧着季承茜睡下之後,她的心腹便回來了。
她一直都有一個心腹幫她辦事,畢竟有時候做的事情是不能讓人知道的,她也不能親自去做,只能交代心腹去做。
那是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以上,精練老成的女人。
一身黑色的女性西裝,束着頭髮挽在後面,然後化着淡妝,眼神凌厲的女人。
走進書房,看着坐在辦公桌後面,支着頭微微閉目養神的藍韻,恭聲道了聲,“夫人!”
藍韻睜眼,看到她,嘴角微扯,“來了?”
遞上手裡的文件,“這是我查到的消息,您看看!”
她叫文麗麗,是藍韻聘請的私人助理,也是她的保鏢。
藍韻接過,翻開一看,隨即蹙眉,“怎麼會這樣?”
竟然查不到任何的資料。
連酒吧的幕後之人都查不到是誰,還有監控和職員名單都沒有。
誰有那麼快的效率可以把這些證據消磨乾淨。
文麗麗低聲道,“是的,我們的人都盡力了,可是,還是查不到任何關於大小姐被人玷污的證據,那間酒吧已經人去樓空,並且,酒吧的負責人已經失蹤,查不到信息,只有見過他的人提供的一些信息,是個女人,並且,酒吧裡面的那些服務員全部失蹤了!”
藍韻倏然眯眼,“那就是說,這是有人刻意製造的?是針對茜茜的?”
文麗麗頷首,“是的,大小姐是季家的女兒,A市所有人都應該認得她纔對,可是,卻有人敢如此做,我想這應該是有預謀的,如果不出意外,那個人一定是大小姐認識的人,或者說,與大小姐有深仇!”
藍韻聞言思索許久,和茜茜有大仇的人,還能如此下毒手去做這種事的人,不留下半點蹤跡,看來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不顧及季家下這樣的手,那個人,沒有多少人設,墨家有可能,卻也不太會,還有就是······
這段時間,在A市鬧得滿城風雨,並且還和墨琛扯上關係的歐雅蘭!
她和墨琛牽扯不清,茜茜是墨琛的未婚妻,據她所知,還和茜茜起了一次爭執,而且歐雅蘭有足夠的能力做下這件事情。
肯定是她!
擡眸看着文麗麗,藍韻擰眉問道,“你查歐雅蘭的事情如何了?”
她前段時間就讓文麗麗去調查這件事情,可是,一直都沒有結果,查到的總是些無關緊要的,這讓她總覺得有些難受。
敵情不明,確實棘手。
文麗麗低聲道,“夫人,歐雅蘭的事情,我們只能查到那些,歐家一直都對她的事情三緘其口,所以,外界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是她們放出的,他們要瞞着的事情,查不到一絲!”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遇到的最棘手的,歐雅蘭,是一個燙手山芋,同時,也是個難對付的人。
“那就繼續查!”藍韻沉聲道。
文麗麗一聽,微微蹙眉,疑惑道,“夫人想知道爲何不讓三少去查?我們能力有限,但是,三少若是出手,總比我們的人好得多!”
季承侑
!”
季承侑如果查,肯定比自己的詳細一些。
藍韻聽到文麗麗的話,臉上就又怒了,“別和我提他,逆子!竟然爲了一個女人,不惜和我嗆聲,這次還說茜茜被人玷污是咎由自取,簡直是氣死我了!”
她現在還在氣今天季承侑說的話呢。
爲了一個女人,三番兩次和自己作對,甚至絲毫的不留情面,她若是可以選擇,當年就該掐死他!
她最愛的女兒受了這樣的委屈,她如何不氣。
文麗麗聞言臉色微變,若有所思的問,“夫人,三少莫不是知道了什麼?怎麼會如此反常?”
季承侑這些年雖然大不如從前那麼聽話孝敬,卻還是不可能如此的,除非是知道了什麼,所以,纔會對藍韻心生怨恨!
藍韻倏然眯眼,“你是說?”
季承侑知道了自己不是他親生母親的事情?這不可能吧!
沒人告訴他,墨皓穎現在昏迷不醒,知情者沒多少了,那些人,沒有道理會說啊。
而且,如果季承侑知道的話,就不可能那麼平靜得了,畢竟,不管是葉璇的事情還是葉語瀾的事情,他都不可能如此平靜。
那是怎麼回事?
他爲何會覺得季承茜這件事情是咎由自取?
“三少一直對您都是很聽話的,而且大小姐對他那麼疼愛,如果不是這些,我想,沒有什麼原因讓他這麼快就對您和大小姐如此無情吧!”
藍韻聞言,怔在那裡,想着這些事情的可能性,隨即否認,“不可能,若是他知道了,他一定會問我,他是個什麼性子我是知道的,不問我,就證明還不知道!”
這些事情,可不是小事,如果季承侑知道了,定然不會容自己,也不會再容得下季承茜,現在,他只是反感,卻沒有半絲仇恨,這不像!
文麗麗想了想,低聲道,“夫人,有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講?”
“什麼事?”文麗麗對她什麼都可以講。
文麗麗抿脣,緩緩道,“您爲何要讓自己每天都擔心這些事情被三少發現呢?”
藍韻有些不明白,“什麼意思?”
她想麼?她也不想天天擔驚受怕,可是,這些事情,確實不能讓季承侑知道。
一旦他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的經營就全部白費了。
而且,她受不了,她想想都覺得可怕,若是有一天,季承侑成了最恨她的人,她該怎麼辦?
文麗麗低聲道,“夫人,您每天都擔心三少會知道這件事情,可是,您卻從未想過,永遠杜絕他知道之後的後果,永遠高枕無憂!”
杜絕季承侑威脅她,就是·····永絕後患!
藍韻下意識的道,“怎麼杜絕得了,墨皓穎知道,而且,還有多少人知道我都······”
“夫人!”文麗麗打斷藍韻的話,“我的意思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那你是······”
文麗麗道,“三少是您最大的威脅,您大可以把這個威脅毀掉,何況,季家不知三少這個孩子,還有大小姐!”
季承侑如果死了,那麼,藍韻就不用擔心季承侑知道真相,也不用怕季承侑會找她報仇,而且,他死了,季家就只有季承茜一個女兒,那麼,季承茜無疑是季家最合適的那個繼承人!
而藍韻,就永遠高枕無憂!
藍韻聽懂了,卻下意識的拒絕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想讓我殺了承侑?麗麗,你這是什麼主意?”
她從未想過這樣做,哪怕季承侑一直都讓她生氣,甚至,對她有着巨大的威脅,她都沒有想過,取他的命。
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情?那是她養大的孩子的。
儘管生氣,儘管想着若是能回頭,肯定不會再養他,可是,不是回不去了麼?
她養了他!
文麗麗急聲道,“夫人,這是最好的辦法,如今大小姐除了這樣的事情,墨家恐怕不會再容忍,而且,墨家顯然不想娶大小姐,與其如此浪費大小姐的青春,何不做最好的打算,讓大小姐可以更好的做選擇?而且三少一旦知道您和他的關係,那麼,定然會爲葉璇和葉語瀾報仇,到時候,您和大小姐就不會有好下場!”
季承茜一旦繼承季家,就會水漲船高,也可以趁機和墨家取消婚約,而且,就算有人知道季承侑的身世,只要他死了,所以的秘密,都會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藍韻厲聲反駁,“那也不可能,他畢竟是我養大的!”
殺了季承侑?不,她下不去手!
文麗麗咬牙道,“夫人,若是他有一天知道您當年做的事情,他會念及您的養育之恩麼?說白了,您這些年的戰戰兢兢都只是因爲您太心軟,養虎爲患,後悔晚已,可是如果您現在殺了這隻虎,一切都不是問題·····”
殺母之仇,殺妹之仇,季承侑能夠放得下麼?葉語瀾的死,季承侑知道是藍韻做的,那些養育之恩,根本不算什麼!
沒有人可以把這些仇恨放下。
藍韻聞言說不出話。
是啊,她所做的,不是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就能相比的,葉璇是她逼死的,葉語瀾是她害死的,這些事情,她不後悔,卻知道,是她和季承侑最大的隔閡。
沒有人可以把這些忘記。
何況,季承侑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這些恩
人,這些恩,不足以相抵那些仇。
文麗麗繼續道,“夫人,您就算是不爲您自己想,也要爲大小姐想一想,大小姐還年輕,三少就如此不管不顧,若是知道,豈不是會親手殺了大小姐解恨?您可別忘了,大小姐的未婚夫是怎麼得來的!”
藍韻還是搖擺不定,低聲道,“可······這也不行,季昀天說過,我不能對承侑做什麼,否則,她······”
季昀天可是很在意承侑的命的,畢竟,承侑是唯一的繼承人。
文麗麗笑了,笑的意味不明,“意外,是誰都沒辦法阻止的!”
只要沒有證據證明是藍韻做的,季昀天又能怎麼樣?
意外這種東西,誰也預想不到,自然,發生了就發生了,誰也阻止不了!
藍韻不停的搖頭,呢喃道,“我還是······不行,我不能這麼做,他是我兒子,我不可能殺他,他叫了我二十七年的媽媽······”
她的心再狠,也是肉做的,再怎麼說,季承侑是她養大的,除去那些隱存的威脅,他還是她的兒子,雖然利用他,也一直對他有意見可是,若是讓她對他下手,她做不到。
她是一個母親!
“夫人!”都什麼時候了,還如此惦念那些如履薄冰的親情,真的是······
藍韻不想繼續說這件事情,淡淡的說,“你出去,別再說這些事情了,去查清楚茜茜的事情最重要!”
她怕自己真的會聽了文麗麗的話,去殺了承侑,那麼,就真的······
文麗麗也無奈,只能點點頭,“那您好好休息吧,不過夫人,您還是好好想想吧,三少真的不能留了!”
爲何要爲了一個毫不相干的養子,讓自己戰戰兢兢的活着呢?
狠了一輩子,卻在不該心軟的時候,心軟了。
嘆了一聲,文麗麗轉身離開。
藍韻癱坐在椅子上,想着剛剛文麗麗的話,她都在恐懼,她不可能會去殺季承侑,不可能的····
那是她養大的兒子。
她曾經掏心掏肺的養育的兒子。
哪怕隔着仇恨,她也有過真心,從沒想要除掉他。
哪怕,他是她最恨的那個女人和她丈夫的兒子,可能會有一天知道真相,可能會對自己不利。
深呼吸一聲,藍韻有些不平靜。
······
深夜,季家異常寂靜,突然一聲巨響,“砰!”
藍韻猛然醒來,掀開被子,狐疑下樓。
卻感到別墅都是冷意,刺骨的冷讓她感到恐懼。
怎麼那麼安靜?
怎麼會那麼冷?
傭人呢?保鏢呢?怎麼都不關窗?剛剛的槍聲怎麼回事?
扯了扯自己的睡袍,她沿着旋轉樓梯下樓,卻看到樓下燈光很亮,卻很安靜。
她微微蹙眉,下樓了。
卻看到這樣一幕。
季承茜渾身是血躺在大廳中間,身上都是傷痕,頭髮凌亂,瞪着眼睛躺在那裡,太陽穴還在流血,靜靜的,看着她的方向,卻已經沒有任何活力。
她死了!
而屍體旁邊,季承侑背對着自己,站在那裡,手裡還有一把槍,腳下還有一把刀!
藍韻連忙上前,驚恐的看着季承茜的屍體,跪在旁邊猛搖着她,“茜茜,茜茜,你醒醒·····”
她的女兒,死了麼?這是怎麼回事?
忽然,她的額頭一冰,一個槍口抵在她的太陽穴,她猛然一僵,隨後回頭,卻看到季承侑紅着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
和平常的眼神不一樣,這個眼神,是刺骨的冰冷和滔天的恨意,其中還有一些殺氣,好像殺人狂魔。
藍韻不可置信的看着季承侑,“承侑,你······”
只見季承侑狠狠的盯着自己,咬牙切齒的說,“你爲什麼要害死我媽?你爲什麼要害死我妹妹?我要殺了你!”
他很激動,看起來,彷彿發瘋了一樣。
下意識的,她否認了,“不是的,承侑,你不要亂來!”
他怎麼會知道?茜茜是他殺的麼?不可能,難道他真的那麼恨自己?還殺了茜茜,還要殺死自己?
不會的,他不會知道。
季承侑恨聲道,“你別再騙我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是你害死了我的親生母親,是你害死了我的妹妹,你還讓我認賊做母二十多年,今天,我要殺了你,殺了你的女兒,爲我媽和我妹妹陪葬!”
說完了,激動的扣下扳機,砰的一聲響徹別墅。
藍韻只感到,腦袋一疼,刺骨的疼痛,最後失去了知覺。
臨死,她都在心疼。
“啊,不要,不是我,我沒有,別傷害茜茜······”大牀上,女人驚慌的夢話倏然響起。
隨後,“不要!”一聲,藍韻猛然驚醒。
隨後,按下牀頭的等,只見她,滿頭大汗,眼中,滿是驚恐,大聲地喘着氣,半天緩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