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爲你死,我心甘情願
今日的獨孤蕭逸,身着黑色大氅,大氅之下,是明黃色的龍袍,而龍椅之上的獨孤宸,則正襟危坐,同樣穿着龍袍輯!
如此,一殿兩帝!
他們兄弟二人,遙遙相對!
只不過,到目前爲止,沈凝暄在獨孤宸的手裡,如世忠的劍,橫在獨孤蕭逸脖子上,似乎是如家佔了上風!
因如世忠的出言警告,獨孤蕭逸腳步微頓,低蔑着他架在自己脖子上利刃,獨孤蕭逸冷冽的瞳眸中,迸發出懾人的寒光:“如世忠,今日朕敢自己來此,便不怕你口中所謂的刀劍無眼!”
聞言,如太后旋即擡手指着獨孤宸,目露戾色,朝獨孤蕭逸怒喝道:“獨孤蕭逸,真正的皇帝,坐在這龍椅之上,你居然膽敢自稱爲朕?”
獨孤蕭逸聞言,視線微轉,對上如太后猙獰的臉,哂然問道:“這龍椅到底該是誰的,又爲何會由他坐在上面,如太后你不是該最清楚嗎?”
“你……”
經由獨孤蕭逸如此一言,如太后神情微頓了頓,就在她微啓檀口,剛要開口之時,卻聽獨孤蕭逸神情冷漠的接着說道:“先帝二十年,也不知是誰,跪在我母后的宮中,柔腸寸斷的哭求我母后救她和她兒子一命……”
“你住口!”
乍聽獨孤蕭逸的話打了頭,如太后便知他要說些什麼,雖然他所說的是事實,但終究不光彩!驀地出聲,沉聲打斷獨孤蕭逸的話,她眼神陰惻惻的說道:“哀家不管你知道什麼,也都一切晚矣,哀家的眼睛裡,只看得到事實!旮”
聞言,獨孤蕭逸冷淡一笑:“事實是我齊氏大軍如今將京城圍的水泄不通,你們插翅難逃!”
“獨孤蕭逸!”
不再尊他爲齊王,如世忠將手裡的劍用力下壓:“真正的事實是,你現在在本將軍的手裡,最好少些廢話!”
“你?還入不了朕的眼!”
側目斜睇如世忠一眼,獨孤蕭逸冷哼一聲,無懼如世忠的威脅,他驀地擡手隔開他手中寶劍,擡眸看向沈凝暄,快步朝着她走去。
而此時,獨孤宸竟也擡手,解開了沈凝暄的穴道。
見狀,如太后眉頭緊擰,不禁脫口問道:“宸兒,你……”
“母后莫急,今日獨孤蕭逸既敢單身來此,兒子便會讓他有來無回,人之將死……他們畢竟夫妻一場,容他們說兩句話的氣度,兒子還是有的!”
聞言,如太后心下一定,面上微微釋然。
“逸!”
重得自由的沈凝暄,根本不顧他們母子二人在說着什麼,也顧不得自己身懷六甲,倏地起身,便朝着獨孤蕭逸奔去。
“暄兒……”
急忙上前幾步,迎上沈凝暄,獨孤蕭逸伸手拉過她的雙手,將她徑自帶入懷中。
“你這個傻子,怎麼能這麼傻?”
想到獨孤蕭逸現在的危險處境,沈凝暄心底,便有一陣陣鈍痛襲來,微側着身,緊緊抱着他的腰,她眉頭緊皺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跟你說一聲,便隨便亂跑!害的你如此涉險……”
“我不怪你!”
伸手輕撫沈凝暄滿是自責的俏臉,獨孤蕭逸淡淡擡眸,凝視上位上一臉平靜的獨孤宸。
“王兄!”
定定地,迎着獨孤蕭逸的視線,獨孤宸在他尚未開口之前,已然將薄脣微微揚起,一臉閒適的靠坐在龍椅上:“如今這大殿之中,全都是我的人,你恐難脫身了!”
獨孤蕭逸眸色微深,緊擁着沈凝暄後退一步,他神情冷漠道:“獨孤宸,你以爲以暄兒要挾我至此,便是你們贏了麼?”
聞言,如太后神情微變:“難道不是嗎?”
“哼!”
冷冷嗤笑一聲,獨孤蕭逸對如太后譏誚道:“朕雖然在此,但是這條命,你們到底拿得走,還是拿不走,那可就不好說了!”
“獨孤蕭逸……”
淡淡的,瞥着獨孤蕭逸,獨孤宸俊美的臉上,淺笑依依:“如今你都落到朕手裡了,卻還敢如此大言不慚麼?”
獨孤蕭逸冷哂:“是不是大言不慚,不到最後關頭,又有誰說的準呢?”
“宸兒,小心他耍詐!”
見獨孤蕭逸大難臨頭,卻還鎮定自若,如太后星眸微眯,深凝着他冷淡自持的神情,心中涌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即便如此,她卻還是幽幽開口:“獨孤蕭逸,今兒你的命,勢必要留下!”
“事情不到最後,誰知鹿死誰手?”
冷哼一聲,獨孤蕭逸伸手從自己腰間唰的一聲,抽出一把軟劍。
見狀,如太后神情一愕!
“如世忠!”
冷睇着下方的獨孤蕭逸,她眸色陰鶩,不容事態再有絲毫變數,心知獨孤蕭逸武功高強,她高喊如世忠一聲,十分危險的微眯了眯眼。
她還就不信了!
tang帶着身懷六甲的沈凝暄,獨孤蕭逸還能翻出天去!
意會如太后的眼神,如世忠眸色一厲,提劍便上前直取獨孤蕭逸的面門。
刀光劍影中,獨孤蕭逸身形一閃,擡劍便朝着如世忠手中的寶劍甩去。
“鏘——”
清脆的刀劍相交聲響徹金鑾大殿,殿外早已埋伏好的侍衛,紛紛上前,與如世忠一起,將獨孤蕭逸和沈凝暄團團圍住。
“逸……”
仰頭凝望着獨孤蕭逸俊美無儔的容顏,沈凝暄眼觀六路,斜睇了眼身邊圍着自己的侍衛,她腳尖驀地點地,挺着大肚子的身子一傾,擡腳橫劈踢在侍衛的手上。
侍衛吃痛,手中長劍落地,而她則腳步一轉,以腳尖挑起長劍,將長劍撈入手中。
“困獸之鬥!”
冷冷的睇着下方被自己的人馬團團圍住的獨孤蕭逸和沈凝暄,如太后冷冷一笑。
但,尚不等她臉上的笑意抵達眼角,便見有大隊人馬朝着金鑾大殿衝來!
只是片刻,那些人馬已然行至殿前,第一個進入大殿的,是負責保護皇上的暗影精銳梟青!
而,在他身後跟着的,竟然是月凌雲!
“這怎麼可能?”
眼看着衝入大殿的兵馬,將自己的侍衛一一繳械,如太后臉色遽變,直接自座位上霍然起身,一臉的不置信。
“這爲何不可能?”
冷冷出聲,月凌雲擡眸深看了眼獨孤宸,雙眸之中,隱隱閃過一絲亮光,他對如太后冷聲說道:“如太后,如今你如家大勢已去,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這不可能!”
眼看自己大勢已去,如太后直愣愣的看着月凌雲,視線一轉,落在他身後的梟青身上,她恍然之間,瞳眸大睜着,轉頭看向身邊的獨孤宸。
見事到如今,他竟仍然氣定神閒的坐在那裡,她的心,於瞬間彷彿墜入冰淵一般!
是她的兒子!
她的兒子,終究爲了那個女人,擺了她一道麼?!
這個事實,未免太過殘酷,她不能接受,也接受不了!
將如太后的反應看在眼裡,沈凝暄的視線,也看向一臉淡然的獨孤宸,見他直到此時,卻淡笑依舊,薄脣輕勾,她心緒一頓,頓時恍然大悟!
若她猜的沒錯,是他讓梟青去助月凌雲進宮的。
但,既是他要如此,昨夜又爲何那般對她?!
他,到底在做什麼,又想要做什麼。
何以此刻,她竟被他搞糊塗了?!
“姑母!”
如世忠並不傻,面對眼下的局勢,只得別無選擇的憑藉着自己的敏捷的身手,快步衝到如太后身側。
聽到他的喊聲,如太后視線微轉,最終落在他手中的寶劍上。
眸色一凜,她擡眸看向沈凝暄,在與沈凝暄的目光短暫相接時,她忽然伸手搶過如世忠手中的寶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衝下高臺,朝着沈凝暄身上刺去。
都是她!
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全都因爲她!
她要她死!
死!
見如太后如此反應,獨孤宸眸色微暗。
薄涼勾脣,他脣角的弧度悽然、絕豔。
也就在此時,一直淡然安坐的他,竟然動了,且生生的擋去了如太后的前路!
“宸兒!”
獨孤宸的突然出現,讓如太后措手不及,她驚叫一聲,大聲喝道:“你讓開!”
聞言,獨孤宸笑了!
他的笑,淺淡如風,似雲如煙,在頃刻間透着幾分空明。
脣角的弧度,美好到讓人心疼,面對如太后手中的利刃,他的選擇是張開雙臂,將沈凝暄擋在身後……
“不要!”
眼看着獨孤宸毅然決然的擋在沈凝暄身前,如太后不由瞳眸大睜,驚叫一聲,她傾盡全身之力,想要改變手中寶劍的方向,卻是徒然無力!
方纔,她一心要讓沈凝暄死。
衝上來時,自然用了最快的速度!
眼下,她的速度太猛,眼下又與獨孤宸的距離太近,想要收住手中寶劍,已然是回天乏術!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滯了。
不要……
眼看着劍刃即將刺入獨孤宸的身體,她花容慘白,心中不停的嘶喊着:不要……不要……
“鏘——”
千鈞一髮之際,被獨孤宸擋在身後的沈凝暄眸色一斂,擡手便將自己手中的長劍擊打在如太后手中的寶劍上,將那把險些刺入獨孤宸體內的寶劍,瞬間自如太后手中擊飛。
嗖的一聲後,便是一聲格外沉悶之音,那明晃晃的寶劍,瞬間沒入獨孤宸身側的座椅上,只那鋮亮的劍身,因巨大的衝擊力,不停的輕顫着。
“宸兒……”
如太后的雙手,忍不住的輕輕顫抖着,怔怔的看着獨孤宸,她慘白着臉色一時間難以回神。
方纔……只差一點兒……
只差那麼一點,她便殺了自己的兒子!
只差那麼一點……
“獨孤宸!”
握着長劍的手,亦微微輕顫着,沈凝暄擡眼看向獨孤宸,眸色已然冷的不能再冷:“我看你真是瘋了!”
“爲你死,我心甘情願!”
微轉過身,獨孤宸眸色微緩,笑的動人心絃。
“我纔不稀罕你爲我死!”
迎着獨孤宸絢爛的笑容,沈凝暄思緒一陣混亂。
恍然之間,對於獨孤宸的所作所爲,她的腦海中,似是忽然之間想通了他執意要帶她回燕京的原因,但尚不等她開口詢問之際,卻見如世忠快速衝至如太后身側。
“姑母,跟侄兒走!”
在衆人尚未反應過來時,如世忠疾步上前,驀地拉住如太后的手臂,作勢便要待她衝出大殿。
但,此刻大殿裡,獨孤蕭逸在,月凌雲也在,他們豈會容他輕易脫身?!
見如世忠欲要帶如太后逃離,月凌雲眸色一冷,隨即快步上前,便要擋住了他和如太后的去路。
見狀,獨孤宸俊眉緊皺。
“放了我母后!”
聲音出口之時,他倏地伸手,拔起沒入座椅的寶劍,而後手腕一擡,將那冰冷的劍鋒,直接刺向沈凝暄身後不遠處的獨孤蕭逸!
“逸……”
看着自眼前穿過,直直刺向獨孤蕭逸的寶劍,沈凝暄可以從那明晃晃的劍體中,明辨自己滿是震驚和倉惶的瞳眸!
心,在這一刻,是深深的恐懼和窒息之感。
她檀口微張着,想要開口喝止獨孤宸,但卻緊張的不知該如何發出自己的聲音。
擡眸之間,瞥見獨孤蕭逸深邃幽深的眸,正直直迎視着獨孤宸的目光,卻並未閃躲半分,沈凝暄心絃一顫,旋即緊咬牙關,傾盡自己所有的力量,陡然將長劍上揚。
“鏘——”
長劍與寶劍相交,迸發出陣陣火星,和刺耳的劍鳴,沈凝暄十分成功的將獨孤宸手中寶劍擊偏,並身形一側,擋在獨孤蕭逸身前。
對於這一切,獨孤宸似是一點都不意外。
倒是如太后和如世忠,一時間怔在了原地!
深凝沈凝暄一眼,獨孤宸對她勾脣一笑。
尚不等衆人有所反應,他的眸子,颯然冷冽,讓見者心神皆顫:“朕欲擒故縱,好不容易纔有了靠近他的機會,他不死,你和這江山便不可能屬於我,暄兒……你擋不住我!”說話之間,他的手腕以極快的速度向右一轉,在躲過沈凝暄長劍之後,他手中的寶劍再次擡起,眸光如電一般,作勢便要無情的刺向獨孤蕭逸。
“獨孤宸!你別逼我!”
一聲怒喝之後,見獨孤宸仍舊義無反顧,將寶劍刺向獨孤蕭逸,沈凝暄心下一狠,驀地擡劍,咬牙直刺獨孤宸左肋處。
噗哧一聲!
刀劍刺入皮肉的聲音響起,那聲音雖然十分細微,卻讓大殿裡的所有人,皆都神情一怔,瞬間怔愣在原地。
只是瞬間,便聽如太后撕心裂肺的喊道:“宸兒——”
血,鮮紅而刺目。
將明黃色的龍袍,浸染上紅雲,一滴滴,順着沈凝暄手中的軟劍,緩緩滴落在地,形成那一朵朵讓人悽哀的血花!
獨孤宸看着沈凝暄,又笑了……
“爲什麼?”
方纔他明明是可以躲過的!
怔怔的,凝視着眼前的獨孤宸,看着他根本就不曾出手的寶劍,沈凝暄心底一痛,眼淚瞬間衝出眼眶:“你爲什麼不躲……爲什麼?”
雖然,她所刺中的地方,並不會危及到他的性命,但是……她還是生生刺了他一劍啊!
“暄兒……我躲不開……也躲不掉……”
面對沈凝暄的質問,獨孤宸有些艱澀的輕扯了扯脣角。緊皺着劍眉,微垂眸華,低眉着看向嵌入自己下腹的軟劍,他眸色微緩,漸漸屈膝,而後噗通一聲跪落在地。
眼淚,模糊了沈凝暄的雙眼。
反倒讓心裡的感受,更加清晰了。
他哪裡是躲不開,躲不掉,他根本就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躲!
非但如此,他方纔之所以對獨孤蕭逸動手,本就是欲要逼她,讓她對他動手!
心,真的痛的在滴血。
眼淚,在眼眶中滾動着,直到悽然而落。
她哆嗦着脣,淚眼朦朧的深凝着一臉痛苦的獨孤宸,顫抖着聲音哽咽道:“獨孤宸……你好傻!”
淚水,流至脣瓣,鹹鹹的,澀澀的。
握着劍柄的手,鬆了緊,緊了又鬆。
她想要將長劍從他身上抽離,
卻又怕他痛的更加厲害!
是以,她能做的,便是鬆開握着長劍的手,怔怔的向後退了一步。
在她身後,獨孤蕭逸的臉色,一直都陰晴不定。
看着那刺入獨孤宸體內的長劍,他緊咬着牙關,一臉冷峻的扶住沈凝暄的後背。
然,他的大手,纔剛剛接觸到她的背脊,剛剛感受到她的輕顫,便覺她身形一緊,再次朝着獨孤宸走近。
“你滾開!”
以最快的速度,衝至獨孤宸身前,如太后驀地用力,將沈凝暄推了的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見狀,獨孤蕭逸眉心一皺,連忙伸手扶住她的身子,將她護在懷裡。
“宸兒——”
顧不得去管沈凝暄如何了,如太后深凝着眼前重傷的兒子,此時,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聲音也顫抖的不成樣子,看着嵌入自己兒子腹中的軟劍,和他那被鮮血染紅的衣襟,她顫手捂着自己的嘴,一臉的無所適從:“宸,你痛不痛?是不是很痛?怎麼會這樣?”
“母后……”
隨着血液的流失,獨孤宸臉色已然微微泛起白意,十分牽強的扯了扯脣角,他苦笑着凝望眼前的如太后:“你一心貪戀權勢,無論我怎麼勸說,都無法讓你回心轉意……母后……就算爲了兒子,你放手吧!”
“宸兒……”
如太后的眼淚瞬間決堤,她不停的用力搖頭,用力之大,竟使得她頭上的髻團散亂下來:“母后答應你,你只要好好活着,母后再不求什麼權勢,母后只要你這個兒子……”
聞言,獨孤宸不禁黯然一笑。
曾幾何時,他不止一次的勸說過自己的母親。
但是每次,她給他的答覆,都是否定的!
她心比天高!
她要!
她要榮華富貴!
要江山社稷!
但是此時,她答應了。
她答應放手了!
爲了他,她真的答應放手了……
Wωω▲тт kΛn▲C○
真好……
“宸兒……”
從身後將獨孤宸抱入懷中,如太后不顧自己頭髻散亂,如發瘋一般,不停嘟囔着:“母后錯了,都是母后的錯,母后錯了,母后只要你,其它的什麼都不要了……”
“母后,兒子沒事!”
臉色漸漸蒼白到了極點,獨孤宸的語氣,比之方纔要虛弱許久。有些無力的靠坐在如太后懷中,他緩緩擡眸,迎上沈凝暄懊悔而又痛心的淚眼,他苦笑更甚,輕顫着朝她伸出手來:“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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