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出蘿蔔,帶出泥(2更2)
沈凝雪所認識的獨孤宸,俊逸非凡,風華絕代,他的臉上,始終都掛着溫和似水的淺笑,從不曾像現在這般,只是一個眼神,便讓她如墜深淵一般!
如果說,下毒一事,隨着碧兒的死,已是死無對證,那麼此刻事關廢后詔書一事,沈凝雪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的!
要知道,那廢后詔書,是出自她手啊!
她又該如何自圓其說?!
在這一刻,饒是她在如何巧舌如簧,卻終是亂了分寸枳!
“皇上!”
獨孤宸看向沈凝雪的眼神,讓沈洪濤忍不住心驚肉跳,眼看着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他權衡利弊之後,仍舊想要保全自己的女兒:“雪兒她少不更事,無意中得到皇上親書的廢詔,爲了讓老臣提前做好心理準備,這才……”
“沈洪濤,朕何時問你了?湯”
冰冷的視線,微微一偏,落在沈洪濤一臉緊張的老臉上,獨孤辰淡淡的聲音裡,透着幾分魅惑之意,看向沈凝雪的眼神卻冰冷的讓人發怵:“雪兒,你可知道那廢后詔書的來歷?”
“皇上……”
臉色早已化作一片慘白,沈凝雪冷汗涔涔的低垂着頭,泣不成聲道:“那廢后詔書,是您親自所書啊!”
獨孤宸冷冷一笑,眸色狠戾道:“那廢后詔書,的確是朕親自所書,但是朕當初寫詔書的目的,並非是要廢了皇后,而是與皇后開個玩笑,給她留作念想……朕現在問你,這廢后詔書,是皇后所有,何以眼下會落到你的手裡?”
聞言,沈洪濤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緊皺着眉頭看向就差沒趴在地上的沈凝雪,他勃然大怒道:“雪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啊!
那廢后詔書如果真的只如皇上所言,是跟皇后開個玩笑,那他昨日都做了些什麼?!
以前,縱是沈凝暄跟他不甚親近,說到底他也還是她的父親,在朝中更是國丈大人,但是就是因爲那道廢后詔書,他竟然生生的和她斷絕的父女關係,如此一來,日後在朝堂之上,他必定成爲天大的笑話!
“父親……”
仰頭看着一臉鐵青的沈洪濤,沈凝雪鼻涕眼淚模糊了俏臉,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我的好女兒啊!”沈洪濤冷笑一聲,隨即疾言厲色的怒斥道:“你哭什麼?還不快從實招來,與皇上把話解釋清楚!”
從來不曾被沈洪濤如此疾言厲色的訓斥過,沈凝雪的臉色瞬時越發慘白。
正如皇上所說,那道廢后詔書一直都在沈凝暄的住處,可到頭來卻被她帶出了宮中?!
知廢后詔書無論如何都瞞不過去,虞氏狠狠的瞪了沈凝雪一眼,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她心中一嘆,驀地用頭使勁兒磕在地板上:“皇上明鑑,那廢后詔書,是臣婦無意間所得……”
“母親!”
聽虞氏將地板磕的砰砰作響,沈凝雪臉色慘白的上前扶着她的肩膀。
“沈夫人與大小姐母慈女孝,真是羨煞旁人啊!”就在虞氏和沈凝雪上演着親情戲碼之時,一直在邊上做壁上觀的秋若雨卻對虞氏幽幽開口:“方纔皇上說過了,那廢后詔書,一直都在宮裡,沈大小姐經常入宮,不知以什麼手段得到,倒還有幾分可信,沈夫人再怎麼無意,也是得不到的吧?”
沈凝雪憤恨擡眸,冷眼瞪着秋若雨。
迎着她不善的臉色,秋若雨不以爲然的聳了聳香肩:“我只是實話實說,沈大小姐不會介意的吧?”
看着秋若雨如此神情,沈凝雪差點尖叫出聲:“秋姑娘,我跟你素來無仇,你何必要如此冤枉我?”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視線一轉,看向上位的獨孤宸,秋若雨冷冷說道:“碧兒死了,沈大小姐可以死無對證,我自然不會冤枉你,但是沈小姐,這廢后詔書一事,你解釋不清,你便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我奉勸你,還是趕緊招認了,莫要爲了維護那些不相干的人,害了自己的不說,連自己的母親也牽連進去……如此,可是得不償失啊!”
“你——”
秋若雨一席話,說的沈凝雪臉色脹的通紅,她恨不得狠狠扇秋若雨一巴掌,但是更重要的是現在她說不出什麼辯駁的話,只要不把詔書的來歷說清楚,她怎麼說都是個錯!
心下微寒,她望着獨孤宸:“皇上明鑑——”
“夠了,朕不想再聽你任何的狡辯之詞!”語氣低沉的打算沈凝雪的話,獨孤宸冷酷的眼,十分冷冽的盯着她,眼前的女子,美貌依舊,但此時此刻,卻讓人掩不住心中厭惡,薄削的脣瓣,涼涼一抿,他沉聲對梟青吩咐道:“沈家大小姐沈凝雪,於宮中行竊,妄斷聖意,賜死!”
聞言,沈凝雪全身一抖!
她知道獨孤宸不是嚇唬她,知得把心一橫,低頭將廢后詔書的來歷,毫無隱瞞的一一道出:“皇上,那廢后詔書不關雪兒的事情,全都是玉美人,是玉美人給雪兒的,她只說與雪兒情同姐妹,讓雪兒拿了詔書,好讓父親和母親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皇上,雪兒真的不知玉美人是如何得到廢后詔書的……”
“玉玲瓏?!”
眸光劇烈閃動,獨孤宸脣角冷笑的弧度,再次高高揚起:“證據呢?”
沈凝雪緊咬了下脣,揚起下頷道:“那日玉美人將詔書交給雪兒時,她纔剛剛塗過蔻丹,雪兒接過詔書的時候,不小心蹭到了玉美人手裡的蔻丹,那蔻丹是皇上以前所賜,十分之貴重,是爲吳皇所贈,宮中僅此一瓶……”
聽聞沈凝雪所言,獨孤宸臉色變幻莫測,看着沈凝雪那泫之若泣的模樣,他一時沉默不語。
這沈凝雪,說是不小心蹭到,其實是給自己留了後手,如此也好,反正狗咬狗,還是一嘴毛!
思緒至此,獨孤辰冷笑了笑,淡淡的對梟雲下了命令:“梟雲,查廢后詔書,看她所言真假!”
仔細檢查過廢后詔書後,梟雲對獨孤宸垂首稟道:“皇上,確實如沈凝雪所言!”
獨孤宸頓時皺眉:“原來都是朕的玉美人搞的鬼!”聞言,室內衆人皆都變了臉色,一個個噤若寒蟬!
這玉玲瓏,只怕是要倒黴了!
微冷的視線,自衆人的臉上一掃而過,獨孤宸緊鎖着眉頭,轉頭看向牀上仍舊昏迷不醒的沈凝暄,似是在想着該如何處置眼前這一家三口!
虞氏沉寂半晌兒,終是忍不住出聲說道:“皇上,廢詔一事真相大白,臣婦以爲,這碧兒經常跟雪兒一起進宮,見到玉美人的機會也很多,玉妃娘娘和皇后一直都有嫌隙,這下毒之事,是不是……”
“是啊!”
沈洪濤連忙出聲附和道。
見沈洪濤夫婦如此,獨孤宸不禁冷然失笑。
虞氏這是要把下毒的事情都推到玉玲瓏身上,爲沈家和沈凝雪洗白啊!
只是……
輕嘆了口氣,獨孤宸如刀般銳利的眸光,直至射向沈洪濤,卻是對虞氏說道:“沈虞氏,碧兒已然自縊,早已死無對證,你是一品誥命夫人,難道不知誣陷妃嬪,是死罪嗎?”
“老臣知罪!”
一臉震驚地望着獨孤宸,沈洪濤臉色煞白,整個人僵在了那裡,如木雕一般。而他身側的虞氏則被嚇得以額觸地,渾身瑟瑟發抖:“臣婦知罪!”
見狀,獨孤宸冷冷一笑,靠坐在牀柱上:“沈洪濤,朕看你是真的老了!”
豆大的汗滴,自額頭緩緩滑落,沈洪濤一臉凝重的跪在地上,輕張了張嘴,便想要說些什麼。
“你記住了!”
擡眸之間,見沈洪濤張口欲言,獨孤宸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沉聲說道:“以你對皇后的絕情絕義,朕完全可以將你革職查辦,但憑相府有人與皇后投毒,朕也可以誅殺你沈氏滿門,朕今日留你,是因爲皇后需要一個強大的母族,今日朕只罰你俸祿三年,日後若你膽敢再讓皇后有絲毫不悅,朕不介意送你上路!”
原本鐵青的臉色,漸漸轉白,直到最後一點點脹紅,沈洪濤輕顫了顫身子,匍匐在地:“老臣謝皇上不殺之恩!”
“至於沈凝雪!”
平靜無波的視線,靜靜的停落在沈凝雪一片狼藉的俏臉上。
“皇上!”
心中驚顫不已,沈凝雪一臉哀怨的凝望了眼牀榻上昏迷不醒的沈凝暄:“臣妾是皇后的嫡親姐姐啊,皇后就只有臣妾這一個姐姐,皇上……”
聞她此言,秋若雨微微一笑,笑容諷刺莫名:“我聽聞當初大小姐在皇上入宮伊始便在皇后娘娘的錦履上動過手腳,如此行事時,你可曾想過皇后是你唯一的……嫡親妹妹?”
“不是的!”
猛地擡頭,瞥見獨孤宸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沈凝雪頓覺渾身發冷,忍不住輕顫着,不顧一切的說道:“那日是玉美人的人推皇后娘娘落水的,跟我送的錦履沒有關係!”
秋若雨笑了笑,轉身對獨孤宸嫣然說道:“皇上,拔出蘿蔔,帶出泥了!”
沈凝雪心下一驚,幾乎怨恨的盯着秋若雨的後背,似是想要將她撕成碎片一般。
冷冷的,睇了沈凝雪一眼,梟雲噗通一聲跪在獨孤宸身前:“皇上,這玉妃縱是罪大惡極,不過沈大小姐知道的太多,根本無法置身事外,請皇上還皇后娘娘一個公道!”
因梟雲的忽然之舉,獨孤宸眸色微變了變。
眼下看來,不只是天下第一奇女子秋若雨保了沈凝暄,連他的影衛,都被沈凝暄拉攏了過去,他這位皇后的手段,還真是不一般啊!
如是,輕輕一嘆,他幽幽擡眸,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雪兒……”
聲音柔柔的,輕輕的,獨孤辰含笑看着沈凝雪,他的笑,讓沈凝雪毛骨悚然:“念在皇后的面子上,朕不殺你,但從今日起,你不能再繼續留在沈家了……就去慈寧庵,面壁苦修吧!”
“皇上!”
沈凝雪不敢置信地看着獨孤宸,不曾從他眼中看到一絲柔情,她瞪大了眼睛,失聲道:“不,我不要,我不要去那種鬼地方!我不去!”
慈寧庵是什麼地方?
她一旦去了那裡,極有可能這一生都要在裡頭度過了,急切地撲過去,再次拽住獨孤宸的袍襟,她焦灼地哀求道:“皇上,您曾許雪兒萬千富貴,雪兒也對您一片癡心,雪兒還想着做您的妃子,怎麼可以去那種地方?”
“皇上,雪兒身上有病,就讓臣婦代雪兒去受過吧!”
虞氏跪着上前,一邊急速地喘着,一邊扶着胸口,搖搖欲墜。
皇上說苦修,便是不準帶任何隨從,不準沈家接濟。
她的女兒,是金枝玉葉,怎麼可以去庵堂那種地方苦修?!
那不等於要了她的命嗎?!
“朕所許的,是心地良善的那個雪兒,而非心如蛇蠍的沈凝雪!”伸出手來,握住沈凝暄兒錦被下發燙的手,獨孤宸笑的冰冷無情,直接一腳將沈凝雪踹開,冷厲無情道:“帶走!”
“是!”
梟青應聲,對門外一個招手,立刻有幾名侍衛上來架了沈凝雪出去,沈凝雪滿眼驚恐,拼命地哭喊,頭髮和釵環都亂了,再不復往日絕美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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