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豪小區,保安值班室。
“啊……嗯……雅、雅蠛蝶……一代、一代、一代喲!”
空曠的夜色中,從值班室裡傳出了令人心跳加快的媚叫聲,進進出出的車輛也都不約而同地放慢了速度,很多司機和鄰座的朋友心有靈犀地相視一笑:這幫保安又在看毛片了!
廖化買了兩斤豬頭肉和一些涼菜,好歹今天來了新人,總要表現出俺們這些老同志的風度,就算是趙夢吉看不上,他也不至於駁自己的面子吧?
當聽到這促使男人加速分泌腎上腺素的媚叫聲後,廖化閉着眼睛都能聽出來,是他最敬愛的人民藝術家蒼井空老師,好像……好像還有雨宮琴音老師。
不過……不對呀!這聲音怎麼是從值班室傳出來的?
驀地,廖化甩開膀子就往小區裡跑去,也不顧袋子裡豬頭肉的湯撒的到處都是了!這羣傢伙,居然在屋裡看毛片,若是被投訴,這個月工資就泡湯了!
“碰!”他一腳把門給踹開!
只看見三個猥瑣的男人,目不轉睛地死盯着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聽到了踹門的聲音後,不約而同地一臉驚恐望着他。
“嚇死我了,你小點聲音會死啊!萬一被你嚇出個陽痿咋辦?”趙夢吉拍着胸口表情十分難過,然後拼命地衝廖化招手,“快來快來,昨晚上才下載的最新東京熱系列,***咧,保證讓你滿意!”
廖化氣沖沖地走上前,一把將筆記本合上,頗感哭笑不得的望着三人,然後指着老蔫道:“老蔫啊老蔫,你是要成心砸我飯碗是麼?他才十幾歲不懂事,你也搞不清楚狀況啊?這可是要罰一個月工資的!”
老蔫嘿嘿地咧嘴一笑,裝作親熱的拍了拍他肩膀:“別那麼緊張嘛,這個時間公司的人不會來查的,都找地方吃飯去了呢。偶爾放鬆放鬆也不是壞事,總不能去洗頭房吧?又花錢還不衛生。”
廖化只想一傢伙把筆記本給砸了,若是躲在家裡怎麼看都無所謂,可這畢竟是工作場合,太不合適了,還有攝像頭監控着呢。他把插頭一拔,往桌子上一扔:“趙夢吉,本身在這裡玩電腦就是違反規章制度的,你居然還看毛片?萬一要是被投訴了,你個大少無所謂,我們怎麼辦?”
“我爸是老闆,我說了算,怕什麼?”趙夢吉心裡很是不爽,連我爸都不怎麼管我,你算哪根蔥啊,不屑一顧地點根菸道,“不就是一千三百塊錢麼,就算你們三個人的工資加起來,也才三千九百塊,還沒我一部愛瘋手機貴!我出的起,大家繼續看!”
“誰敢看?”廖化最聽不得這話,眼睛瞪了一圈,厲聲喝道。
周泰本來下意識地想要爲大少爺出頭,可又轉念一想,不動聲色地又坐了下去。
趙夢吉實在忍不住了,拍着桌子也站起來,仰着脖子道:“這是我的電腦,我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公司又不是你家開的,你在我面前裝什麼裝?”
“這公司是誰開的,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廖化逼近一步,直視着他道,“我只知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別以爲你父親是老闆,你就能爲所欲爲,離開了你父親,你什麼都不是!”
廖化纔沒把他放眼裡,就算得罪了又能怎麼樣,大不了老子換份工作,但是想憑藉着少爺的身份就騎在老子頭上拉屎撒尿,想都別想。
從沒有人跟趙夢吉說過這樣的重話,他的臉憋得通紅,雙手緊緊地握拳,恨不得一拳打上去,可當面對着廖化將近一米八的身高、精壯的身材,再瞅瞅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只好退後一步,恨恨地吩咐道:“周泰,你都聽見了?還愣着幹什麼?上啊!”
老蔫一看不對勁,趕緊站到兩人中間,連聲勸道:“哎哎,何必呢,什麼事情都可以談、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嘛,大家消消氣,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老蔫你起開,”廖化壓住火氣,指着趙夢吉道,“你要承認自己是個男人,就別什麼都依靠別人。周泰能保你一時,能保得了你一輩子?你父親能罩你一時,能罩得了你一輩子?若是真有種的話,就在保安這工作上做出點成績來,讓大傢伙也都看看,你不是廢物阿斗!”
趙夢吉是又氣又怒又委屈。他父親有句名言,男人之間拉近距離的最好方式,除了喝酒就是美女了。這看毛片算什麼事,大家一起評鑑一番,抽抽菸、扯扯淡,一下子就能親近不少,至於被廖化扯得這麼遠麼?
“我在大學期間參與了不少學生會的活動,也幹過不少工作,知識面廣泛,精通英語日語,高興的時候還給我父親幫幫忙,我要是廢物,你是什麼?”趙夢吉冷笑着回道,他被氣出真火了,自己的平臺這麼高、條件這麼優越,接受教育的水平這麼到位,又豈是這等小人物能瞭解的?
不就是任性了點嘛,趙夢吉自認有這個資本,況且他對父親的生意一直都不太感興趣,他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業和夢想,怎麼會被一個暴發的房產集團給束縛住?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趙夢吉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社交圈子,都遠遠地脫離了尋常工薪階層的範圍,打交道的人非富即貴,朋友也都是門當戶對的公子太子,今天能屈尊跟這些平頭老百姓一起看毛片,算是給他們天大的面子了。
廖化無語地搖了搖頭,這種公子一向以爲自己的家族掌握了一切,卻根本就沒想過,他們距離真正的上層社會還很有段距離,屬於標準的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有些公子甚至連自己的婚姻和生活都不能把握。
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下來:“別說那麼多沒用的,我只看一點,你要是連保安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活都幹不好,你還能做什麼?你所學的、會的那些東西,能給你帶來什麼幫助?今天我還就不讓你看毛片了,要想當保安,就先從學會怎麼遵守規矩做起;要是不想做,就滾蛋!”
“你……”趙夢吉反而被氣樂了,他還從未服過輸,更是從未被人如此看輕,“好好好,我不跟你吵,丟我的身份,咱等着瞧!我倒要看看,你除了會做保安,還會幹什麼?”
氣氛一下子冷場了,四個人誰也不說一句話,各懷心思地對視着,場面頓時尷尬到不行。老蔫縮在椅子上只抹汗,既對飛揚跋扈的趙夢吉不滿,也對咄咄逼人的廖化不滿,更對那個寡言少語的周泰不滿:你家少爺跟人吵架,你倒是把他拉走啊!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當的什麼保鏢啊。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尷尬的沉默,廖化沒好氣地一把抓起來:“喂,這是帝豪小區門崗!”
“我是物業部經理,你是小廖吧?咱們三期工程的工地上有釘子戶暴力抵抗拆遷,人手不夠了,你這會兒趕緊過來,讓老蔫一個人守在那兒,今天晚上辛苦一點,直接打車來啊,記着要**,我給你報銷!”
固定電話的聲音不小,四個人都聽見了,廖化放下電話很快就把制服換上,想了想又把防暴棍給別在了腰上,正準備向老蔫打聲招呼,卻看到趙夢吉和周泰也一聲不吭的收拾物品。
他沉聲道:“你們倆就別去了,公司肯定還調集了不少人,不缺你們兩個。”
趙夢吉眼角一擡,硬梆梆地頂道;“我現在是保安,公司既然調集了,憑什麼不能去?你又不是我班長,你管不着我。周泰,走,咱們開車去!”
說完又故意拖着聲調道:“這會兒公交車可不好等,要不,你坐我的車?”
“行啊!”廖化一聽有免費的車坐,還有司機給開車,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爽快地應到,“正好,我也省下一塊錢了。”
趙夢吉頓時爲之氣結,就好比有萬千個螞蟻在身上爬,特別不舒服,對周泰大聲道:“這年頭人不要臉,當真是天下無敵了!”
周泰笑了笑,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到前面去開車。廖化根本不管那麼多,拉開後座的車門就坐了上去,趙夢吉滿腔的憤怒卻無從發泄:後座也是你能坐的麼?可剛纔讓他坐自己車的話已經說出去了,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吧?
寶馬SUV的穩定性真不是蓋得,一路上,除了CD裡輕柔的歌聲,誰也沒有開口的想法。廖化覺得無聊,眼睛看着窗外,輕聲地問道:“周泰大哥,你知道工地上那個釘子戶的事情麼?講講唄。”
“那個釘子戶已經釘了有兩年了,”周泰沒開口,趙夢吉卻接話道,“兩年前,那一片是個城中村,咱們天海市新修的地鐵要從那附近過,所以就要進行拆遷改造。這項工程市裡面很重視,有上面壓着,公司對他們的賠付不可謂不優厚,相當一部分人憑藉着補償款發財了,最高有給了兩千多萬的。”
“很短的時間內,被拆遷戶們絕大部分都搬走了,而且很多人一夜暴富。那個釘子戶心裡不平衡了,他們家只有個四十多平米的平房,卻想換個一百平米的大房子,還想要輛車。這個條件太離譜,別說我們不同意,就連市裡面也不同意。”
“第一次跟他的談判破裂後,那傢伙帶着一家老小去市府堵大門,鬧了整整一個星期。仗着有媒體在追蹤,又是哭鬧又是毆打警察,太不像樣了,這才一直拖到現在。”
說完,趙夢吉挑釁地望了廖化一眼。這些是你個小保安能接觸到的嗎?有這種高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