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馬關。
五關領兵之將盡數匯聚在此處。
秋收已經結束，燕王周棣也會對此階段，衆將的表現做出點評。
能者上，弱者退，這是燕州軍的規矩。
聽起來有些不近人情，但卻是保護身後燕州百姓，最負責的做法。
周棣虎目微睜，看向其餘幾人，笑道：“銀平關，泗水關，天風關就只收回了兩成糧食？”
“本王很是懷疑，你們跟北狄人作戰了沒有，是不是撿了那些蠻夷不要的糧食？”
“連一半都搶不回來，你們這羣廢物，也配說是本王的兵？”
燕王周棣罕見發火，沒有人敢上前說話。
鐵馬關主將譚雄心中暗爽，幸虧燕王親自來此坐鎮，否則他恐怕也有跟其他三關守將一樣，只能拿到兩成糧食！
燕州本就地廣人稀，死去一個士兵，都是莫大的損失。
士兵在沒有戰事的時候，便化身耕田的農夫。
“汝等以爲，保護了士兵的性命，本王還會誇讚你們不成？”
燕王周棣眼光何等老辣，一眼便看出了衆人心中所想。
“一羣混賬！北狄人就知道你們這般想法，所以才肆無忌憚地去搶我燕州的軍屯！”
“每年積攢一點糧食，他們將五關當成了自己的糧倉！”
“你們能拿到的糧食越來越少，此消彼長之下，還拿什麼來守關！”
道理大家都懂，可身爲軍人，其餘三關的主將，顯然沒有要拼命的意思。
“燕王，瓦口關的文覃還沒來……”
“不錯，他們是五關之中最弱的那個，說不定只拿到了一成糧食！”
“我等不是找藉口，而是收糧需要承受的傷亡太大了！”
衆人說話之間，傳令兵來報，瓦口關守將文覃到來！
“讓他進來！”
周棣臉色顯然不好，周懷安就在瓦口關，幸虧當時沒讓這些守將知道，他將世子放在了瓦口關。
否則戰績一報，燕王怕自己的老臉拉不下來！
“屬下拜見燕王！”
文覃躬身行禮，態度謙恭，面對其他諸將只是略微點了點頭。
“文將軍！你瓦口關收了多少軍團？”
“呵呵，能有一成？你瓦口關的兵，可是咱們燕州軍的弱旅啊！”
“說出來吧，大家不會笑話你！我們這等強兵，也不過收了兩成！”
周棣默然不語，而是直接看向文覃，顯然燕王也對這個結果感興趣。
文覃挺胸擡頭，心中對周懷安的敬佩，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回燕王！瓦口關將所有軍團都收了上來！”
什麼！
衆將聞言，一個個不敢相信，傻眼地看向文覃。
“文將軍！軍中無戲言！你瓦口關守軍的能力，大家可是有目共睹，你不必怕丟人！”
“不錯！軍屯本來就有風險，被敵人搶走一部分，大傢伙也不會管你！”
“文將軍，你快說實話，別讓大傢伙着急！”
文覃緊皺眉頭，這些傢伙是什麼意思？
爲何如此關心瓦口關的收糧情況？
“文覃，當真全收上來了？”
周棣顯然也不相信，文覃是他的手下，此人守強攻弱，所以才做了瓦口關的守將。
此關也是周棣絕對不會主動出擊的關卡。
畢竟收糧，就意味着跟北狄人發生正面衝突。
瓦口關的守軍，就如其他主將所言，作戰能力在燕州五關中排名墊底。
“王爺！屬下所言千真萬確，沒有一點虛假！”
文覃單膝跪地，“屬下得一高人相助！此人連斬兩位北狄大將，帶我等收糧成功！更是繳獲三千軍馬，以及三千降卒！”
“屬下按照他的意思，讓那些降卒做了軍屯的農夫！沒有取他們性命！”
譚雄納悶道：“文將軍！北狄蠻子與我等仇怨不共戴天，你豈能收留他們？這是……”
文覃打斷對方，說道：“高人說過，燕州地廣人稀，缺少徭役！若是有不願作戰的北狄人，應該廣泛接納，而不是一味排外！”
胡說八道！
銀平關守將李大海怒喝道：“你那是高人麼？分明是妖人！此人所言之語，簡直是妖言惑衆！”
泗水關守將王安冷哼道：“北狄蠻子就該被殺戮殆盡，一個不留！”
天風關守將賈逵笑道：“諸位所說有道理，可爲何人家瓦口關卻能將軍屯盡數收回？我等卻只得二成？”
此言一出，衆人老臉一紅。
文覃直視燕王，後者笑問道：“你覺得這位高人，說的有無道理？”
燕王心中激動，那位高人，該不會就是他的兒子吧！
文覃恭敬道：“屬下以爲高人所言甚是！北狄有上百部落，並非都是好鬥之人！若我等能夠聯合這些喜好和平的部落，無異於削減對方，增益我方！”
妖言惑衆！妖言惑衆！
李大海咆哮道：“汝等家人，親兵有多少人死在了北狄人手裡！難道要跟這些人合作，你們的良心不會痛麼！”
燕王周棣緊皺眉頭，在燕州多年，他們打下了赫赫戰功，可也犧牲了不少熱血男兒。
文覃咬緊牙關，直言道：“若是一直記得這些仇怨，燕王永無寧日！以我等一州之地，對抗北狄全國，必敗！”
“若是能步步爲營，策反那些沒有戰意的部落，增強後方生產！高人認爲一定能贏，踏平北狄，揚我燕州軍威！”
李大海冷笑一聲：“文將軍，你張口閉口的高人！不知此人名諱如何？說不定只是個江湖騙子呢！”
王安笑道：“燕州的高人，要麼在世家大族，要麼隱匿在江湖之中，爲何去你文覃的軍營？”
賈逵沉默不語，最後謹慎道：“此人話語中有些道理，可實施起來，卻並不容易！還請文將軍三思！”
譚雄也發表了自己的意見，“王爺，末將以爲，應該讓高人到此，說服諸將，這樣纔有可能實施……”
燕王端坐在王位上，笑道：“文覃，你若是能在高人的指點下，出兵瓦口關，打下北狄的據點，本王就承認他的能力！”
“退下吧，你們瓦口關的軍屯不必接濟其他關卡！本王賞賜你們白銀萬兩，用來犒軍！”
文覃大喜道：“多謝王爺厚恩！”
說罷，挑釁地看向其餘四將，徑直離開軍營。
“王爺，您說讓瓦口關出兵，沒有搞錯吧？”
李大海不解道：“誰不知道瓦口關那地方，根本打不出去！就是個口袋！敵人進去容易，出去難！可咱們也一樣啊！”
王安點頭道：“李將軍所言不錯，瓦口關地勢難行，何況我等是逆勢而上，對方騎兵衝鋒，很容易殺穿！”
賈逵依舊選擇沉默，文覃嘴中的高人，肯定不簡單！
只是這些常年戍邊的將軍，看不得突然出現的後起之秀，凌駕於他們之上罷了。
譚雄則狡猾地看向周棣，後者喜怒不形於色，讓他很難掌控。
“李大海啊。”
燕王開口，李大海趕緊躬身聆聽教誨。
“想當年，你也是本王麾下的虎將，作戰和其驍勇？面臨數萬北狄騎兵，你也敢殺他孃的一陣！現在當了守關之將，你的膽子都被娘們榨乾了不成？”
周棣怒喝道：“收回兩成糧食，還有臉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詞？給我滾！以後跟那些世家大族少來往，若是春耕表現不佳，你就滾回燕京城！”
李大海灰溜溜地離開，其餘主將也不敢再說話。
周棣嘆氣道：“多年相處，你們的銳氣沒了，燕州還怎麼守？”
衆將聞言，當即跪地高呼：“願爲燕王守護燕州！”
周棣苦笑道：“本王三品武夫，天下何處去不得？汝等守護的是燕州百姓！”
——
瓦口關。
衆將之前都相當不解，文覃將軍走了，竟然將守城重任交給了一名親兵。
唯有幾名親兵清楚，這位是燕王世子周懷安。
只是咱們這位世子的守城方式有些奇葩！
“你們以前守城怎麼玩？”
你把守城叫玩？
趙普有些發懵，還是趕緊回話道：“我等之前，都是以利箭對敵……讓敵人不敢靠近城牆……”
周懷安點了點頭，看過文覃的用兵風格，很容易想到這等方法。
老舊，穩妥，中庸的讓人心疼！
“那戰果呢？”
“趕走敵軍……殺不死幾個人……”
周懷安差點脫口而出：“那特孃的有個屁用！”
可好歹他在文覃手下做事，忍住沒有說出口。
“對了，文覃那老小子去鐵馬關，要幾天才能回來？”
趙普不敢不答，“按照一般情況，至少要三日路程！”
三天啊！
周懷安搖了搖頭，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只能爭分奪秒，創造一些戰果了！
“晚上抓緊時間給我做爆竹！我有大用！”
說罷，看向城中正在操練的兵將，大吼道：“做這些沒用的假把式幹個卵？都給我過來！想不想立功？”
眼前之人，可是連斬術嗤和貼爾木花的傢伙，衆將都認得此人！
當然，燕王世子？
聽說只是這廝情急之下，隨便喊的話。
反正文覃這麼解釋，大部分兵將，都被自家將軍給騙了。
誰知道眼前站着的是真正的燕王世子！
“想！想！想！”
“那就聽我的，明日帶你們立功！現在，都去給我挖石頭去，有學過木工的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