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根據諸葛恪所知的情況,林邑的商人一向行事非常悍勇而不講道理,有時候甚至於爲了掠奪財富,而自己假扮成爲海盜,對過往林邑的商船進行搶劫。
所以,林邑部分商人的手裡的商船,其實可以部分作爲戰船來使用,這也是可以爲林邑的軍隊所用的一股力量。
這兩股力量合而爲一,可以達到萬人之多,擁有艦船上百,只是和蜀漢水軍比起來,戰鬥力上面實在還差得太遠。
而扶南人的艦隊因爲本來就是爲了謀取利益而組建起來的,所以只要送給他們足夠的財物,再派出一個巧舌如簧之人作爲使者,預料他們出兵幫助林邑的可能性很大。
而林邑商人手裡可以使用的戰船,到了這個時候任何政權都不可能再客氣,肯定會直接強制徵用進入軍隊服役。
諸葛恪隨即對範統問道:“不知道範將軍你要如何動用扶南國的水軍呢?他們可不一定敢於出兵跟蜀漢對抗啊?”
範統笑了笑,說道:“扶南國人非常貪財好色,只要給他們足夠的金錢和美女,你就是讓他現在立刻調轉槍頭對付他們自己的國家,他們也是照幹無疑!你若是不信的話,咱們可能就此打賭一次?”
諸葛恪笑了笑,範統的做法果然是被他給猜對了。但是他現在可以絕對沒有任何心情想要給這個範統打賭,一切還是以正事要緊。
何況,扶南國的那支水軍若是真的願意出兵幫助林邑的話,他現在當然是樂觀其成。
諸葛恪的心情似乎變得好了一些,剛纔因爲跟範統之間的不太愉快的事情,似乎也跟着不記得了。這幾年來的風風雨雨,大大的改變了諸葛恪的性格,讓他變得更加學會隱忍了。
諸葛恪繼續問道:“範將軍此法倒是非常不錯,至於打賭的話,也就不必了吧?只是問題就在於,你想要派出什麼人作爲使者,去見扶南國那支艦隊的統兵將軍呢?”
範統很是傲慢而隨意地說道:“使者的人選其實很容易挑選,給別人送錢送色,難道還會被拒絕了嗎?特別是他們乃是一羣扶南人啊!”
諸葛恪相對謹慎地勸說道:“範將軍,話雖然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因爲此事事關重大,您還是需要再謹慎一些的吧?”
範統短短的眉毛上挑,使得他那乾瘦的臉,變得更是像足了一直黑色的猴子,嘴角露出一個冷笑,帶着嘲諷的語氣說道:“諸葛先生你的膽子是不是太小了?還是說,這次你還想要再次向我家國主來個毛遂自薦呢?”
範統話裡的後半句真的是說對了。諸葛恪確實是有心要自己充當林邑出使扶南國的使者。
但是既然如此的話,他又爲何要來見範統,而且還要跟他在這裡磨嘰半天呢?
原因是諸葛恪現在根本見不到範熊本人。範熊最近開始沉迷於酒色的享樂之中,已經有一段時間根本不理會政務,誰都見不到他的人。
而朝臣之中唯一可以強行去見範熊的人,在諸葛恪看來也唯有範熊的堂弟範統有那個分量了,所以他纔會這樣忍受被範統數落,想要通過範統這裡,一方面將蜀漢的消息傳遞給範熊,另一方面也要讓自己從中尋找到可以利用的機會。
而這個時候,諸葛恪想要抓住的第一個機會,當然就是充任林邑國的使者。這樣的事情本來一向都是諸葛恪非常擅長的事情,而且他也正在心裡謀劃着,一支扶南國的水軍根本不足以跟大漢的軍隊抗衡,他還可以利用使者的身份去見扶南國的國王,讓他從陸地出兵支援林邑國對抗蜀漢軍。
而且,諸葛恪知道,扶南國的國王範金生也是剛剛登基不久的新國王,政權想必也還不是很穩固。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說不定可以說服他出兵,這樣他的就可以在對外和對內都梳理起來足夠的政治威信。
但是問題是,範統的一句諷刺的話,居然一下子就說中了諸葛恪的心思!也不知道這是他胡亂猜對的,還是範統真的有那個智力才做出這樣的判斷的!
但是終究,範統的話聽得諸葛恪的心裡又惱火起來,而且感覺自己若是當面向範統承認自己想要充任使者的話,那就實在是太過掉面子。
他這次雖然是決定不管面子來見範統,但是這時候忽然發現自己還是過不去自尊心那一關。
諸葛恪隨即寒着臉,說道:“既然在範將軍看來,事情是那麼容易辦理的話,有哪裡需要由我來辦理呢?但是在下必須提醒範將軍一句的是,蜀漢這次出動的軍隊的戰鬥力絕對不會弱,所以不要以爲只要一支扶南國艦隊的幫助就可以了事了。”
範統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莫名其妙的笑容,說道:“這個本大將軍曉得,我肯定是會立刻向我家國主上報情況,一面通令占城周邊的駐軍行動起來護衛都城的。但是,我還需要對諸葛先生你提供的消息再做確認。”
諸葛恪對這個範統感覺有些徹底無語了。這個傢伙平日裡跟範熊一樣,都是個驕奢淫逸之人,什麼時候辦事變得這麼謹慎,而且還是在事情變得最爲緊急的事情才變得謹慎,那就可以理解爲猶豫不決、不能夠任事了!
諸葛恪忍不住在心裡罵了範統一句媽的,這些林邑人果然都是一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自己這樣真心誠意地想要幫助他們,他們現在倒好,處處在懷疑自己!
諸葛恪隨即冷冷的說道:“既然範將軍想要驗證消息的真假,那就隨你的便吧!但是在下覺得,目前你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做,那就是趕快向國主請命,令林邑國各地抽調軍馬馳援占城。”
範統不禁搖頭,道:“諸葛先生足智多謀,可是兵家的事卻未必能看得清,我林邑國雖有雄兵十萬,可是海岸也是極長,港口無數,處處都要拱衛、防守,若是抽調大軍到這占城來,那其他的港口豈不是沒有了防備?漢軍若是分兵取了其他幾處港口,然後再運送兵力登陸作戰,向占城過來合圍的話,又該怎麼辦?”
其實,範統擔心的情況還是頗有些道理的。
海戰和陸戰兩者是很不相同的兩種作戰方式。雙方進行陸戰的時候,因爲當地地形的情況,修建起來的每一個關隘和據點,都可能成爲敵人不能越過的雄關,緊守一處,就可以像魚刺一樣梗住敵人的喉頭。
可是海戰方面卻有着完全不同的作戰方式。
只要是港口和沿海的城鎮,雖然也受到當地海岸地形的影響,但是總歸不是決定性因素,所以只要是蜀漢軍有着足夠大的突擊能力,還真的可以將軍隊從海上運送到林邑沿海的任何一個港口。
所以說白了,大漢的水軍只要足夠強大,林邑沿海處處都是他們的攻擊目標。而且,一旦占城的兵力聚集過多的話,到到時候蜀漢軍真的可能會更加積極地投入更多軍隊對占城進行合圍。
這樣的話,占城因爲有大量軍隊防守,所以防務方面應該會變得比較輕鬆。但是另一方面,卻也可能因此吸引來更多的敵軍,給占城的防禦造成更大的壓力。
這二者是矛盾的方面,而結果究竟是哪一種,實在是難以估計。
諸葛恪頭腦非常聰明,稍微一思索大概也就想通了範統的顧慮究竟在哪裡了。
他一時間也是變得沉默不語。他很清楚一件事:他的身家性命,已經和夾林邑連在了一起,若是漢軍攻破了林邑,天下哪裡還有他的容身之處呢?到時候自己落入了蜀漢軍隊的手裡的話,那就只怕再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半晌之後,範統擡頭,非常傲慢地對諸葛恪說道:“諸葛先生,我會立刻向國主稟報現在的情況,而且我也會立刻派人到海上和交州去探明情況。到時候即使情況得到確認,相信以我們林邑軍隊的驍勇善戰,倒要看看那些新來的漢人軍隊,和那個叫做全琮的傢伙,到底有什麼能耐!”
諸葛恪嘆了口氣,林邑人的無知和頑固,真的是跟他們的強悍有的一比啊!
諸葛恪隨即繼續勸告範統,說道:“範將軍,在下覺得因爲此事關係着林邑的國運,你不易如此倉促就做下決定。你現在還是進宮去見國主,將事情向他稟報清楚,然後請他召開朝會,讓朝臣們集思廣益之後,在做出決定會更好一些啊!”
範統冷冷地笑了笑,說道:“那些朝臣都是一羣豬,整天就知道搜刮民脂民膏而已,想要讓他討論戰爭的事情,我看還是免了吧!”
諸葛恪心裡不由得有些焦急,說道:“但是如今國主耽於酒色之中,對於目前的很多形勢根本就不清楚,你現在去向他稟報情況,他如何能夠做出正確的決定呢?”
範統眉頭一皺,認爲諸葛恪把他當做了佞臣了,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說道:“這場戰爭乃是我們跟蜀漢之間的事情,也就不必勞動你諸葛先生費心了!送客!”
諸葛恪唯有從大將軍府出來,回頭看向了這棟風格跟漢人的住宅異常相似的豪華府邸,忍不住搖搖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