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猛心裡雖然對於邵老漢的情況很有感觸,也覺得他的經歷很憐憫。
但是這樣的情況,從古至今一直都在發生。只要是大漢北方的草原上存在着遊牧民族,他們進入關內掠奪漢人的人口,就不可能被禁絕。所以,像勝邵老漢這樣的被掠奪的人口,數量也不知道還有多少。
所以,蓋猛的心裡其實對於這樣的情況,並沒有生出過分的憤慨,想要憤慨個人也憤慨不來,已經不能夠使用民族悲情來解釋了。
何況這時候的漢人是一個從頭到尾充滿民族自信心的民族,認爲天上地下唯我強盛,絕對不是日後那個即使在二十一世紀也依然充滿了民族悲情的民族。時代不同,民族的心態也是截然不同。
也許就是在這樣的心態的支撐之下,蓋猛並未有因此覺得自己的民族因此被鮮卑人給欺負得擡不起頭來。其實,從這時候的現實狀態來看,在北面的曹魏那邊,他們的邊境軍隊早就已經穩穩壓制住了背部鮮卑人,讓他們不敢向曹魏叫板。
反倒是劉禪的蜀漢這邊做的還不夠好,並未有足夠的邊境軍事力量將鮮卑人懾服住。所以,對於蜀漢這邊其實也就僅僅限於這個方面,民族的悲情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時代被提起。這是個漢人唯我獨尊的,非常向外進行擴張戰爭的時代,這點必須已在被提及。
所以,即使成都方面乃至於曹魏方面,明明都知道有漢人淪落在鮮卑人的手裡,也根本不願意有人去提及這些事情。以至於高居廟堂之上的劉禪,根本就不清楚原來還有這些情況的存在,否則的話,他應該早就會做出必要的安排了吧。
所以,蓋猛就讓邵老漢從地上起來,問道:“邵老漢,不知道你們剛纔爲何會弄出那麼大的騷動?”
邵老漢心情顯得有些激動,說道:“這位將軍,我們這些漢奴一直飽受鮮卑貴人的壓迫,如今聽說大漢的軍隊打到這邊來了,我們這些人非常高興,紛紛過來想要請求將軍能夠將我們救回大漢去。但是我們的主人們並不願意放我們走,所以纔會引起了剛纔的一場騷動了。”
蓋猛點點頭,說道:“邵老漢,你叫我蓋將軍就可以。你說的情況本將軍已經知道了,這個荒木鎮裡面還有多少像你一樣的漢人奴隸?”
邵老漢想了想,說道:“具體的數目不是很清楚,但是沒有三百人至少也有二百人吧。”
想不到一個小小的荒木鎮裡面,居然就有這麼多的漢人奴隸啊!那麼整個河西鮮卑,加上西部鮮卑加上北部鮮卑的所有部落裡面的漢人的數量,合起來豈不是一個天文數字了嗎?
蓋猛的腦子裡面瞬間掠過了這樣的一個念頭,眉頭一皺,向着那個鮮卑人找找手,說道:“你過來一下。”
那個鮮卑人現在心裡感覺很是忐忑。本來說,如今漢人的軍隊打過來了,他們這些鮮卑人就應該要夾着尾巴做人才對,這樣才能夠避禍禍害。但是問題的是,早就在很多天以前,那些漢人奴隸中間就開始盛傳消息,說是大漢的軍隊打過來之後,就會幫助他們自由,還會幫他們回去自己的家鄉。
所以,在這個謠言的鼓動之下,漢人的軍隊一拿下荒木鎮之後,那些奴隸就紛紛起來鬧事。
由於奴隸是鮮卑貴人的一項非常重要的財產。他們的各種生產生活現在都非常依賴這些奴隸,是缺少不得的勞動力。所以,如今漢人奴隸要跑掉,那些鮮卑人即使是冒險,也是一定要出來阻攔。雙方之間剛纔爆發的那場衝突當然也就不可避免。
蓋猛隨即看到那個鮮卑人的手裡拿着一條皮鞭,問邵老漢道:“他手裡的那條皮鞭是幹什麼用的?”
邵老漢指着自己左肩上面破開的衣服,說道:“剛纔他們要走人的時候,他用來抽我們的。”
蓋猛的心裡這時候可就真的有些生氣了,指着那個鮮卑人問道:“邵老漢說的對不對?”
鮮卑人看到蓋猛的臉色的變化,不由得苦着臉說道:“回蓋將軍的話,確實是這樣,但是,但是這是有原因的,完全是爲了阻止他們私自逃跑啊!”
蓋猛猛地上前一把奪走鮮卑人手裡的鞭子,看了看之後,忽然扔到了邵老漢身前的地上,頗爲嚴肅的說道:“如今我們大漢的軍隊確實是過來了,但是我的皇帝陛下發布給我們的命令,只有擊敗河西鮮卑收回河套地區,並沒有下令要把你們從鮮卑人的手裡解救出去!”
邵老漢聞言,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難看地如同死人的臉。
那個鮮卑人本來以爲自己的鞭子被忽然奪走,這下子自己鐵定是要沒命了,想不到蓋猛現在居然會說出來這樣一番話,心裡不由得一陣高興,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燦爛而得意的笑容。
鮮卑人立刻向蓋猛施禮道:“蓋將軍真的是一個正直的軍人,多謝你能夠如此公正地做出評判。”
蓋猛右手一擺,讓那個鮮卑人立刻閉嘴,然後他對邵老漢說道:“我們大漢的軍隊既然爲了自己的子民,連萬里之遙的林邑國都可以出兵給予征服。那麼本將軍現在問你,你是否願意成爲我蜀漢的子民?”
這又是一個劇情轉折,這下子輪到那個鮮卑人呆若木雞了。
邵老漢也是半晌才反應過來,當即又向蓋猛下跪道:“老漢願意,不僅老漢願意,就是所有的漢人奴隸也一定都願意重新成爲大漢的子民的!”
蓋猛點點頭,說道:“既然你們願意成爲我大漢的子民,我們的軍隊乃是依靠人民的供養才能夠存在,當然就對你們負有保護的責任,並且保證讓你們免於受到外族人的欺壓。所以,我現在就當面向你們宣佈,你們可以重獲自由了,若是還有人敢阻攔你們,我的軍隊絕對不會他們手軟的!”
說到這裡,蓋猛語氣冰冷地對那個鮮卑人說道:“你現在知道了嗎?”只是不知道這句話裡面的那個“你”,就是指的是邵老漢還是眼前的這個鮮卑人了。
那個鮮卑人被蓋猛凌厲的目光和森冷的說話語氣嚇到了。但是人面對危急情況的時候,似乎總會變得更加聰明。
那個鮮卑人忽然高聲說道:“小人也願意成爲大漢的子民,請蓋將軍也保護我們的財產!”
蓋猛聽得一愣,幾乎忍不住要對這個鮮卑混蛋口出威脅道:“你是想死嗎?”這樣的話了。
護衛隊長見狀,上前一步附耳對蓋猛說了幾句話。
蓋猛點點頭,對那個鮮卑人說道:“你以及其他鮮卑人想要成爲我大漢子民,我們當然不會不接受。但是你們也必須要接受我們大漢的習慣和各種制度。何況,你們這些人還是戰敗者,所以我們有權力要求你們這些戰敗者的臣服!現在,本將軍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要你們立刻釋放所有的漢人奴隸,否則以頑抗之罪全部格殺!”
那個鮮卑人想不到這樣一來,蓋猛要求他們釋放奴隸的理由更加充足了,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卻是再也無話可說。
當天,在馬岱的人馬到來之前,荒木鎮的所有漢人奴隸都得到了。
從蓋猛的解決手段來看,這些在劉禪麾下呆過的將軍,確實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劉禪那種天生的理智處事態度的影響。若是淩統那樣的將軍在這個時候遇到這樣的情況,也真的有心要幫助漢人奴隸的話,絕對會立刻向鮮卑人舉起屠刀,而不是如同蓋猛這樣居然還會跟鮮卑人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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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文明的手段絕對要優於暴力手段。
這也同時體現出來,這個時候的蜀漢軍隊經過這些年太學令機構的文化教育之後,軍隊的思想和文化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已經懂得去尊重國民的權力,也懂得了軍隊的存在乃是因爲人民給供養出來的。這一直是劉禪期待的事情。
當然,此次事件引發的後果還沒完,造成的影響將會持續很長的一段時間,這是蓋猛根本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