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趙禹與趙敏對這美貌少女生出警惕,在座衆人卻因這少女寥寥數語,心中生出許多火氣。
未待衆人有所舉動,一名沉不住氣的年輕人已經先一步越衆而出,一雙眼緊緊盯住那少女,抱拳深鞠一躬,朗聲道:“在下山東夏青陽,這廂有禮了。家父便是名動武林的山東鐵拳夏胄,在下年齡雖然不大,但自忖也得到家父六七分真傳,未知這樣可入得姑娘法眼?”
聽到這年輕人道出來歷,衆人皆微微流露出驚詫之色。山東老拳師夏胄,一雙鐵拳數套拳路,在江湖上的確頗有名氣,難得是此人爲人方正,俠名尚要重過武功。
那年輕人夏青陽瞧着衆人神色的變化,臉上已經露出得意之色,一雙眼望向少女,急切等待她點頭。
然而少女還未說話,旁邊另有一名身着白衫作文士打扮的年輕人站起身來,指着夏青陽冷笑道:“便是山東鐵拳又有什麼了不起,江湖上名聲大本領卻低的例子比比皆是。這位姑娘話中講得明白,只佩服真正的英雄好漢,還須得拿出真正本領,才能服衆!家師太虛子,在江湖上雖然名聲不顯,但一手劍法出神入化,我得其真傳,長劍在手,卻也不懼你那徒有虛名的鐵拳!”
說着,他已經摸起腰畔長劍,擲在了面前桌上。
那夏青陽被不留情面的挑釁,臉色頓時變得陰鬱難當,雙腿一蹬已經躍到了場中,指着那年輕劍客怒喝道:“嘴上講得再漂亮,總不及手底下見真章。現在當着衆位英雄與這位姑娘面前,你若夠膽量,便出來與我較量一番,若是輸了,須得自抽三個耳光,而後再來向我道歉!”
那劍客也是年輕氣盛眼高於頂,聽到這話後便也將身軀一擰,凌空翻起而後落在夏青陽面前,賣弄了一下輕功。
衆人見他們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樂得看場熱鬧,無人出言阻止,心中且還殷殷期盼他們兩個最好兩敗俱傷,倒少了爭搶這個機會的對手。
這時候,那少女怯生生開口道:“小女子雖然仰慕有真本領的大英雄,但卻對武功一竅不通。兩位少俠要較量一番,只怕我沒有眼力瞧不出誰會更勝一籌……”
那年輕劍客抽出長劍,轉頭對少女笑道:“姑娘不必擔心,我既然下得場來,自然要給你一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勝敗局面,你大可不必憂心!”
說罷,他劍光驀地一顫,驟然幻化數道殘影,一併刺向前方丈餘外的夏青陽。只此一劍,便幾乎將夏青陽身前門戶要害盡皆籠罩起來,劍法之精巧,當真令人咂舌,圍觀衆人已經忍不住喝彩起來。
趙禹現下的武功造詣,只瞧一眼,便能將各派武功底細幾乎瞧個分明,見這年輕劍客一味賣弄炫目劍法機巧,只輕輕搖了搖頭,完全沒了興致。
趙敏當下武功雖然遠遠不及趙禹,但她擒下六派高手,有機會博採衆家之長,眼界之高明,也非同小可。觀看了片刻後,對趙禹說道:“這個姓夏的年輕人拳法當真有幾分味道,雖然變化不多,但他卻能觸及到一絲拳法的真髓,在他這個年紀裡,倒也算是難得。那個用劍的雖然招式精妙,但他卻入了歧途,捨本逐末,只怕再有十幾招就要敗下陣來了。我說的對是不對?”
趙禹點點頭,認可了趙敏的猜測,又補充道:“不過,你對那姓夏的小子評價倒是高了些,所謂大巧不工的拳法,倒並非全無機巧,龐大的氣勢完全可以彌補機巧的變化。他的拳路雖然樸實,但卻呆板了些,氣勢也不能營造出來。你若是不明白,結合着拳路相仿的少林拳法比較一番,便能清楚了。這姓夏的說他得了他父親六七分真傳,料來也不是虛言。這種不入流的拳法,哪怕練到死,也難有多大長進。不過用來對付一些花架子,卻也綽綽有餘了。”
趙禹話音剛落,場中便響起一陣驚呼聲。原來先前夏青陽被那劍客一路搶攻,左右支絀,形勢很是危急,衆人原本以爲他很快便會落敗。不想場中形勢突然轉換,只見夏青陽猛地搶先一步,抓住劍客劍法中一個破綻,一路大開大闔攻上去,那年輕劍客竟然毫無招架之力,精妙的劍法再也施展不出,一路倒退。只聽砰得一聲,卻是他退到了場邊,被桌椅絆倒在地。
夏青陽搶上一步,一拳搗在那劍客胸膛上,劍客身軀一顫,嘴角頓時嘔出一口血水,臉色慘淡無比。
獲勝之後,夏青陽趾高氣昂指着那年輕人笑道:“兄臺當真言出必踐,這一番勝負局面當真明朗無比,哈!”
那年輕人面如死灰,捂着胸口咳了幾聲,澀聲道:“若非我一時不查被桌椅絆倒,怎會給你得手!不過,敗便是敗了,我也不再計較這些。”
那夏青陽在美人面前大逞威風,正志得意滿,聽這年輕人仍是嘴硬,臉色頓時沉下來,冷聲道:“輸了便要找藉口,這不是英雄所爲!你且爬起來,咱們再打過,今日我定要打得你心服口服。”
那年輕人只是口上要強,不肯在衆目睽睽下認輸,心中已經明白自己並非這夏青陽對手,正待要再尋找藉口,眼前突然一花,頭顱重重摔倒在地上,而後便動也不動。
夏青陽見狀,只當這年輕人輸了還要耍賴,索性探手抓住他衣襟,冷哼道:“你不要弄詭計裝樣……”
話未講完,他臉色已經大變,原來他抓住這年輕人衣襟後才發現這年輕人已經沒了氣息。待湊上前一望,才發現這年輕人雙目緊閉,鼻端滲出烏黑腥臭的血水。
“這……怎麼會這樣子?我這一拳……”
見這年輕人氣絕身亡,夏青陽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踉踉蹌蹌退了數步,難以置信望着自己的拳頭。
這時候,場中衆人也發現了異狀,當下已經有與那年輕人親厚之人跳出身來,指着夏青陽喝罵道:“不過較量一場,你怎能下此狠手害了人性命!”
“我、我真沒想到……他、他……”
被人聲色俱厲指責,夏青陽益發語無倫次,欲辯忘言。
衆人正心驚於夏青陽的心狠手辣,忽又聽那少女脆聲喝道:“夏少俠,大家不過是切磋一下,您怎能下此毒手?我雖然佩服有本領的真英雄,卻最討厭心狠手辣草菅人命之人!”
聽到少女的話,衆人忽又記起這場比試的目的,不旋踵一名中年人漫步走出來,指着夏青陽喝道:“不要說這位姑娘,但凡我武林中俠義之士,對此惡跡都不能視而不見。今日我撞見此事,便不能不管!”
正說着,他已經從腰間抽出一柄鐵面扇,刷一聲打開,橫切向夏青陽握起的拳頭。夏青陽正心慌意亂之際,完全沒辦法躲避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只覺得手腕一陣劇痛,卻是手掌被齊腕切斷!他另一隻手抱着斷臂,慘叫一聲後,直挺挺昏厥過去。
中年人甩掉鐵面扇上血水,遙遙對那少女拱手道:“這等江湖敗類,人人得而誅之!不過我瞧在他也是無心之失,因此只是略施薄懲,留下他一條性命,不知姑娘可還滿意?”
眼見到少女俏臉上流露出讚賞之色,衆人心中皆忍不住懊悔無比,只恨被這中年人搶先一步,沒能讓自己搶到這個彩頭。
中年人正沾沾自喜之際,上首元總舵主卻輕咳一聲,站起身來,笑道:“說實話,我真不曉得你們這番爭搶有什麼意義。我且問一句,在座這些人,哪個比得過我海沙幫?若我不是真英雄,你們又算得什麼?”
聽到元總舵主的話,衆人臉色皆是一黯,而一干海沙幫衆則紛紛高呼道:“總舵主威武!”
元總舵主笑吟吟點點頭,對那少女說道:“小美人,你便收拾收拾跟我回蘇州吧。我家中有一張大牀,咱們可以整夜在上面翻滾!我只專寵你一個,便連翠仙樓的小憐香也不再搭理。”
元總舵主這一番赤裸裸的話講出來,衆人神色皆憤惱不已,然而形勢逼人,他們卻不敢出言冒犯元總舵主。
那少女對元總舵主調笑之語並不在意,眸子轉動着,輕笑道:“總舵主這樣說,他們都不敢反對,看來你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那是自然!”元總舵主當仁不讓點頭道:“所以,你就不要再推脫了。這軟綿綿的腰骨瞧着便讓人心癢難耐,若只用來瞧一瞧,卻是太浪費了。”
“不過,我卻不這麼想。”
少女臉上笑容益發燦爛,說道:“最起碼,在這間屋子裡,還有人比你更了不起。甚至,你連他一根頭髮都比不上。我說的對不對?魔君趙無傷!”
一邊說着,少女清澈的眸子一邊望向趙禹。
魔君趙無傷?
聽到少女的話,衆人先是微微錯愕,而後臉色幡然鉅變,甚至有幾個靠門窗近些的下意識便拔腿衝出房間。
“魔君趙無傷?他在哪裡?”元總舵主臉上也閃過驚色,不過當中還隱隱有一絲興奮之色,他轉過頭,循着少女的視線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