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玩火

86.玩火

那個時候,李明山雖然才上小學,但有很敏銳的觀察力。他發現母親經常自己躺在牀上看一本書,看後就壓到枕頭底下。李明山趁母親不在家就偷偷翻看。那是一本線裝書,書名叫做《房中養生》,裡面講的都是男女房中之事,他似懂非懂,但看着看着身上就有了反應。後來,只要母親不在家,他就將書拿到自己房間看,看了一遍又一遍,以致能背出來了。

李明山絕對沒有想到,他對《房中養生》的倒背如流,是他今後人生路上的一筆很大的財富。

母親的逃跑助長了李明山對父親的厭惡和鄙視,實際上,在那段時期,李明山已經厭惡了跟小鎮有關的一切,包括他父親和他殘缺的家庭。他的學習成績也下滑得很厲害,總是拖班級的後腿,他成了各科老師們公憤的對象。於是在一個天氣晴好陽光充沛的上午,李明山也離家出走了。

他揹着一個旅行包,包裡裝着換洗衣服,堂而皇之地從鎮街上走過。在經過商店門口的時候,他從揹包裡拿出一把鐵錘和一把水果刀,分別用兩隻手拿着,然後用鐵錘去砸彩票機。他不知道是不是徹底把彩票機毀掉了,總之小屏幕已經碎裂了。之後他高高地舉着那把磨得鋥亮的水果刀,在這把水果刀的光輝和他赴死的光輝照耀下,包括商店老闆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對他的破壞行爲表示異議,他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小鎮。

李明山是委屈的。在混着的日子裡,迫於生存的必需,被一種潛意識的帶有自強意味的理智所驅使,李明山從不讓自己去接觸委屈這種微妙的情感。出於從他母親那裡得到的基因,李明山其實是一個情感細膩心思敏銳的人,但是他強迫自己藏起了很多東西。於是他看起來很無所事事,很無所謂,很無羈。可是天知道呢,這樣一個時刻到來了,這個有着他母親某種味道的女人正含笑用目光迎接着他,李明山內心深處儲存的所有委屈剎那間全部沉渣泛起了。

這的確是個星期一的上午,街上少了很多喧騰,昨天製造那些喧騰的人此刻有一大半都隱入了高高矮矮的辦公室裡,李明山推斷這個女的沒有工作,或者說,她不需要工作。特殊的偷竊生活讓李明山接觸了太多富人,他尾隨他們出入某些高檔消費區,使他練就了這樣一種本領:從某一個人的穿着、舉止、甚至神情上推斷他(她)混跡於哪個社會層次。現在李明山推斷這個正帶他去吃午飯的女人是個無所事事的,不缺錢的女人,有人給她錢花,她不需要去工作。

在一家檔次很高的飯店裡,李明山得知這個女的名叫小葛。

“你呢?”小葛眼睛裡閃耀着某種光芒,問他。

從混社會開始,李明山就沒有這麼讓人尊重過:跟一個體麪人互相交換自己的名字。這讓李明山心裡的委屈更加升騰起來,攪起了他的很多眼淚花花,在眼眶裡來回打轉。

小葛讓李明山點菜,想吃什麼就點什麼。李明山太想吃肉了,他點了一個粉蒸肉,一個油燜大蝦,就不好意思再點了,小葛拿過菜單又點了很多菜。之後那些讓李明山慾望大起的菜一道一道地端上來了,小葛在每個菜盤裡很保守地夾那麼一兩筷子,說是爲了控制體重,就開始往李明山嘴前的盤子裡夾,然後就坐着看李明山吃,嘴邊眼裡都漾着笑。

李明山就想:狗日的這個女人絕好的身材原來是這麼不吃飯得來的!

隨即他又疑惑:那麼她胸前的那兩個鼓囊囊的肉團,又是怎麼積聚起來的呢?

女人,此時對李明山來說還是一個很玄妙的東西。

李明山覺得小葛現在笑着看自己吃飯的樣子太美太聖潔了,完全是他母親的樣子,而她潔白的皮膚,漂亮的面孔和身材,又勾起了他對異性的渴慕:現在他忽然明白他渴慕的異性不是跟他年齡相仿的女孩子,而正是小葛這樣有歷練的成熟女人。

……

沒人計算時間過去了多久,如果這時有人進來,會以爲這兩個像積木一樣摞在一起的人一道殉情了。其實他們這樣睡着了。

“爲我離婚吧。”王蕾先醒了,她用手輕輕撫摩焦凱的脊背。

“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焦凱老實地說。

王蕾聽完眼睛溼潤了,在心裡覺得自己錯了。

再一次見到蘇曦,蘇詩吃驚不小。蘇曦依舊安靜,她說是偶爾路過,便決定上來看看蘇詩。蘇詩熱情招呼她,但卻從蘇曦的臉上看不出偶爾路過的那份閒情。

“你就是不來,我也要去看你吶。”蘇詩誠懇地說,但在聽的時候,蘇曦卻把這份顯露出的誠懇濾掉了。“我給你打過兩次電話,可你都不在,好像你現在不在病房?”

“我臨時調急診幾天。”

“最近怎麼樣?”

“還那樣,挺好的。”蘇曦微笑着回答。

“焦凱還沒回來?”蘇詩以知情者自居,直接提問。

“他回來幹嗎啊?”蘇曦平靜地反問。

蘇詩沒有馬上接話,而是低頭給蘇曦削梨子。她想起上一次見到蘇曦的情形,她也安靜,安靜得讓蘇詩可憐。蘇詩甚至在心裡想過,如果她是蘇曦,面對這種事情絕不這麼老實,可憐兮兮地坐以待斃。但今天的蘇曦,蘇詩也不能說她不安靜,但安靜得讓她害怕,彷彿那安靜下面是巨大的不安靜,潛伏着要出什麼事的徵兆。

蘇詩隱約感到蘇曦距上次到現在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好像她找到了反抗這種現狀的力量,而這力量給蘇曦增添了幾分她從前沒有的性格色彩,比如不在乎。

“你見過焦凱嗎?”蘇詩是急性子,她想馬上知道情況。

“現在見焦凱真比見克林頓還難。”蘇曦說了一句想讓蘇詩笑笑的話,但蘇詩此時好像喪失了發笑的本能。 “那我什麼時候找他一趟,替你們兩個約個時間,你們得談談啊,就是離婚也得見面啊!”

“不用了,我上個星期見過他一次,還有他的情人。”蘇曦說。

“你去他們單位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一想就是這麼回事,不然你怎麼能看見那女的?!”

“你知道他們是一個單位的?”蘇曦警覺地問,蘇詩立刻慌亂起來。

“那你幹嗎不告訴我吶?”蘇曦責備着。

“我也是前兩天才聽說的,”蘇詩一邊說一邊在肚子裡掂對詞句,怎樣說才能不傷着蘇曦,“我原來想告訴你來着,一是打電話老找不到你,再就是我以爲焦凱肯定去找過你,他肯定也得告訴你。”

“他們什麼都沒告訴我。”蘇曦低聲說,心裡想的卻是,蘇詩說不定知道更多的情況,但卻不告訴她。也許處在這種境況下的女人永遠也找不到真正的幫助,因爲人們太容易找到藉口,迴避由自己對這個女人說出真相,儘管他們可以揹着這個女人把這件事議論開鍋。

丈夫有外遇,妻子最後一個知道。

“我要是知道焦凱不說,就告訴你了。”蘇詩打斷了蘇曦短暫的沉思。

“你是怎麼知道的?”蘇曦好奇地問。

“哎,別提了,這事簡直巧極了。”蘇詩拉開詳細敘述的架勢,以此遮掩自己在蘇曦面前的尷尬。“我現在不是在少年宮輔導嘛,碰見焦凱的一個同事。這個人從前跟焦凱一起來過我家,也知道焦凱跟季峰是至交,所以說話也沒太防着我。我故意問他焦凱最近怎麼樣,他說我應該問你焦凱怎麼樣。我就說跟你不熟,然後這個人就說,焦凱當然不錯啦,領導的紅人兒,業務骨幹,搞發明錢也沒少掙,春風得意。”蘇詩說到這兒停頓一下,看看蘇曦。蘇曦沒有反應,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我立刻聽出了,這人跟焦凱的關係不太好了。然後我就說,那不錯,焦凱這下可以

和他老婆過好日子了。那人一聽我這麼說,就說,他老婆?老了點吧!我說,那他還能找個小姑娘不成?他說,那有什麼不成,現在的小姑娘一大片一大片的,來點甜言蜜語再來點經濟實力展示,可以成雙成對地收割。

我說焦凱好像不是這樣的人。他說,男的一過四十歲什麼人都可能是,就剩個青春尾巴了,誰不想撲騰兩下。我說,玩火者必自焚。他說我說的這是成語,實際情況是,玩得好的,沒一個燒着自己的,都是火把衝別人。我說,別以爲小姑娘都那麼好哄騙。他說我這下說對了,看焦凱運氣了。聽他這麼一說,我就知道焦凱遇上的這個不是一般人。後來我問他,焦凱在哪兒發現的這個不一般的小姑娘。他說,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唄。我說,焦凱怎麼找一個同單位的啊!他說,所以說看他的玩火技術了,弄不好要燒到自己的。”

蘇詩好不容易把自己噦嗦的敘述停下來。但她並沒有因爲自己說了這麼多而且都是實話而感覺好些。她從蘇曦的臉上沒有看出寬容和理解,她在心裡甚至有點怨恨蘇曦那樣看她想她,她覺得這不公平。而在蘇曦這方面,雖說她專心聽蘇詩說話,但她說得越多,蘇曦越是懷疑。她想,蘇詩知道得肯定比她說出來的更多。

最後,蘇詩無法再在這個方向努力下去了,就換了個話題。她建議蘇曦去找焦凱的朋友,動員大家的力量說服焦凱迷途知返。蘇曦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並馬上在心裡有了第一個她要拜訪的人選。

隨後,蘇曦就匆匆告辭了。蘇詩一個人想了好久,並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對不起蘇曦,因此爲蘇曦對她的態度感到傷心。最後她決定再也不管蘇曦的事,她想,女人之間的交往有時就是沒勁,斤斤計較。於是她回憶起跟焦凱的那次談話,不過是一次談話,但卻讓她和焦凱的心一下子貼近了。

而且蘇詩不止一次有過這樣的感覺:男人和女人好交心。她要去找焦凱,但不想再爲蘇曦做什麼,她要爲她和焦凱之間的友誼之花再澆點水;因爲眼下它枯萎了呢。

如果說女人想起男人是件很容易的事,儘管他們還不是愛人,情人,那麼反過來也一樣。陳大明和幾個朋友喝酒時,突然就想起了蘇曦。

“那個蘇大姐現在怎麼樣?也不知道丟沒丟錢包。”他在心裡嘀咕着。

“哎,陳哥,想誰吶?”坐在陳大明旁邊的一個小偷說,“前兩天我看見大華,她罵你吶,說你佔了便宜就把她給忘了。”

“去他媽的吧,佔她便宜?誰能佔到她便宜?”陳大明生氣地問,“那娘們兒純粹一個婊子。”

“人家也沒說自己是處女啊。”另一個插嘴。

“去你媽的,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那傢伙黑着吶。”陳大明說。

“你手頭又緊了?”小偷說。

“那倒不是,我不能老找那×,”陳大明老實地說,“我老婆要是知道了,肯定撓花我。”

“你老婆純粹是個母夜叉。”另一個說。

“行了,先別說我老婆,看看你自己吧。”陳大明指着另一個說,“你那頭髮什麼時候能長起來?”陳大明說完和小偷一起大笑起來。

另一個摸着自己的禿頭,很得意地說:

“聰明的腦袋沒有毛兒。”

“人家說的是不長毛,不是你這回事,毛兒都讓公安局給剃下去了。”

“挺好,公安局是俺免費理髮店。”禿頭說,“抓一回給俺剃一回,慢慢都成規律了,我頭髮一長,他們準抓我。”

大家又一陣鬨笑,陳大明奇怪自己又一次毫無緣故地想起蘇曦。

“想大華了?”小偷見陳大明出神,便捅捅他。

“別放屁,我想她做什麼,那婊子。”陳大明喝一口酒說,“不過我剛纔倒真在想一個人。”

“誰啊?”小偷和禿頭一起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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