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愛恨瘋狂
“那我要問清楚最近有多少男性到你們這裡整容啊?當然是人越多越好，人越多證明你這裡越有人氣，技術水平高，對顧客有吸引力和說服力。”鐵標說。
“你這位先生還滿懂行的，說的都是生意場上的話。”小姐說。
“我也是生意人嘛，大家都是同一戰壕的戰友。”鐵標俏皮地說。
小姐說：“不瞞您說先生，來這裡整形的男孩不是太多，最近一段時間幾乎沒有。來我們這裡的大多是女孩，不能說我們這裡沒有人氣，只能說現在國內的男孩子大多數還沒有整容意識。
鐵標見了解得差不多了，便站起來說：“這樣吧，我回去先跟我的那位朋友打個招呼，把你們這裡的情況介紹過去，儘量促成他來這裡。不過，我還想知道介紹顧客有沒有回扣啊?”鐵標爲了使談話輕鬆故意問。
小姐說：“先生真不愧是生意人，處處離不開利益。到時候你把客人領來，我再跟經理商量。”
“那就一言爲定了啊!”
鐵標走出美容院，心裡大致有了一個譜，他想他下一步的目標不僅僅是那些娛樂場所了，重點應該放在美容院裡。
鐵標回到單位，想把今天的記錄整理一下，他剛坐下來寫了個大概，就從外面進來一個男人，男人很英俊，鐵標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這時男人自我介紹說：“我是演員，前幾年曾演過一部電視劇，那時候我的名字幾乎家喻戶曉。”
鐵標一下子想起來了，是那位男明星，曾紅極一時的男明星，後來傍了富婆，那位富婆因跟秦宇飛有牽連，鐵標前段時間已經在這裡見過她了，被秦宇飛騙走了一大筆錢，很可能還沾上了艾滋病。
男明星不等鐵標開口便急着說：“我今天來這裡向你們反映一個情況，有人在溫柔地謀殺我，雖然我們的關係已經是公開的情人關係，想不到她居然對我下了黑手，我想起訴她，行嗎?”
鐵標示意男明星坐下慢慢說，男明星坐下以後，鐵標問：“有人溫柔地謀殺你，你能把這事說清楚嗎?大致講個來龍去脈也行。”
男明星嘆了口氣，一臉的無奈表情，他看着鐵標說：“女富婆出事的時候，我正在外地拍片，知道她被一個叫秦宇飛的人騙走了鉅款，我當時就讓她報警，她後來也這麼做了。
可有一件事她卻隱瞞了我，那就是秦宇飛是個艾滋病毒攜帶者，她跟他有過無數次肉體關係，也沾染上了病毒，可這事她並沒告訴我，在我回來的當天就糾纏我跟她發生了肉體關係，一週時間裡發生了十幾次，我感到很奇怪，她從來也沒有這麼瘋狂過，後來我發現她再用一種叫蒼蠅粉的催情劑，不光她用，還往我的水杯裡撒，使我也陷入瘋狂狀態。
一週以後，她跟我說了實話，她說她已經被感染上艾滋病毒了，她所以拚命跟我發生肉體關係，就是想把病毒傳染給我。
我當時絕望得都想自殺了，我打了她，狠狠地打了她，可她說‘你打吧，反正早晚都是一死，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把病毒傳染給你嗎?因爲我發現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男人活着純粹是爲了對錢的貪戀，有了錢他們就會去想色，說白了是對色的貪戀。你當初跟了我，是看上了我的錢，等你有了錢又在外邊找了更年輕的女人，你讓我太傷心了!如果不是我傷心至極，我不可能跟秦宇飛有那麼一腿，結果把命都搭上了。現在，你想怎麼處置我都行，只要把病毒傳染給你，我死也瞑目了。我不可能讓你得逞，讓你用我的錢去跟更年輕的女人尋歡。’”
男明星停住話，痛苦和無奈寫滿了他的一張臉。
鐵標嘆了口氣，面對一個人的痛苦，他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好問：“你去醫院檢測過了嗎?”
男明星說，已經檢測過了，醫生說目前尚未發現病毒，不過艾滋病有潛伏期，據說是五到十年。
鐵標鬆了一口氣，說：“那你目前就安心一點吧，反正病還未到自己的身上。目前警方正在偵破此案，也許不久就可以抓到那個秦宇飛。哎，對了，那個女富婆目前的狀態怎麼樣?”
“她已經住進醫院了，信誓旦旦說傾家蕩產也要把命保住。我心裡就不平衡了，是她把病毒有意傳染給我的，現在雖然在我身上尚未發現，可並不證明沒有潛伏，一旦將來發現了怎麼辦?所以我得起訴她，她是溫柔殺手，她要負法律責任。”
鐵標想了想說：“這事恐怕要找律師諮詢，法律條款細則我不太清楚。不過，有一點倒是你目前可以做的，那就是尋找秦宇飛。”
男明星站起身說：“我現在到處去拍片，哪有時間幫你們弄這事呀。”話出口以後，又覺得不妥，急忙補充了一句：“當然，我留心就是了。”
男明星走後，鐵標忽然感到頭部一陣發暈，他去衛生間衝了個臉，頓時清爽多了，鐵標坐下來，繼續整理他的調查情況。
任大舉從市裡開會回來，立刻召見鐵標。秦宇飛的案子已經驚動了市委，市政法委書記正式過問了此事，原因是男明星通過一位大導演把這事反映到分管司法的副書記那裡，副書記又找了政法委書記，此案在全市的政法系統大會上已被宣佈爲“蒼蠅粉”案件，限期三個月內務必抓到罪犯。
別說是任大舉，就鐵標而言，也等於接受了最後通牒，關鍵是鐵標怎麼樣才能在三個月時間內抓到秦宇飛，而且他的直覺告訴他秦宇飛目前已經不在這座城市了，究竟跑多遠他尚不清楚，令他擔心的是秦宇飛如果隱名埋姓躲藏起來，甚至用現代化的美容手段改變了面孔，案子的難度就增大了。
鐵標第一次接觸刑偵案，按他個人的想法，這案子立案之時就應該先將犯罪嫌疑人拘起來，可局裡左一次開會右一次開會，等方案定下來，罪犯早就聞風而逃了。而鐵標又奈何不了機關工作的拖拉行爲，他剛剛分來工作的時候，還有一種雷厲風行的勁頭，隨着時間的磨合，他覺得自己也變得遲緩起來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快就能快得起來的。
鐵標聽完任大舉的話，好半天沒有出聲。
任大舉問：“怎麼，有困難嗎?”
鐵標苦笑了一下，還是不肯開口。
任大舉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可告訴你呀，你小子年紀輕輕的，別打不起精神，案子越複雜就越能鍛鍊你，應該說這是給予你的一次機會。你知道我第一次在局裡接的是什麼案子嗎?殺人碎屍案。”
鐵標一愣，立刻表現出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
任大舉知道鐵標有興致，便接着說：“那天晚上，好像已經是後半夜了，我正在局裡值班，有人打電話報警，說某醫學院的廁所發現了一具女屍。我和另一位當班警察立刻趕往現場，只見一位女學生被人奸?污後又殘忍地將其殺害，罪犯十分兇狠，將女學生身上的乳罩一直塞進她的喉嚨裡。
我們立刻勘察了現場，女廁所的一側是淋浴室，淋浴室在頂頭，學生宿舍樓是筒子樓，去淋浴室必須經過一間又一間宿舍，據說這位女學生是晚上十一點多鐘進的淋浴室，有人看見她去沖涼，因爲是夏天，在那個時間裡沖涼的人雖然不多了，但仍有三三兩兩的人出來進去，樓上有部分學生睡着了，有部分學生仍然沒睡，有人聽見誰尖叫了一聲，後來再想聽第二聲的時候，那尖叫聲就沒有了。
夜裡兩點，從外邊回來的人去淋浴室沖涼，猛然發現了地上的女屍，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報警的時候我仍然能聽見對方驚魂未定的聲音。此案立刻在全市引起了轟動，因爲是在學校裡發生的案件，影響很壞，很多女學生夜裡不敢上廁所，也不敢洗澡，更不敢去上晚自習。局裡命令我，一個月之內必須破案。
而這件案子的難度是可想而知的，我把壓力變成動力，經常是以便衣的身份出現在學生中，經過十幾天的調查，案子的脈
絡基本弄清楚了，死者是大二的學生，曾跟同年級的男生談過戀愛，後來女生又跟另外一個男生好了，最初跟她戀愛的男生就對她下了毒手。案子很快破了，可我很長一段時間沉浸在案情的過程中，特別是晚上，一閉上眼睛就看到死屍，怎麼也擺脫不掉心中的陰影。後來我就開始有意識地練膽子，跟着法醫去解剖屍體，一來二去就把我的膽子練出來了。”
任大舉停住話，看看鐵標說：“知道我爲什麼對你說這些嗎?”
鐵標不作回答，兩隻眼睛認真地看着任大舉，他想聽他說，他忽然覺得長者的經驗對年輕的警察來說是多麼重要。
任大舉說：“實踐出真知，這是一條顛撲不滅的真理，你一定要記住。對於一個警察來說，只有在實踐中不斷摸索，才能積累許多破案的經驗，壓力有時候恰恰是一個人的動力。”
直到這會兒，鐵標才感到不表態是不行了，他說：“局長，您放心吧，我保證在局裡規定的時間內將案子破獲。”
任大舉什麼也沒說，輕輕拍了拍鐵標的肩膀。
鐵標在任大舉離開後，又設計了一套破案的方案，他假設秦宇飛已經整容潛逃了，很難再辨識他從前的面貌，只有通過聲音和舉止確認他的真實身份。鐵標一下子想到了小芭，他想小芭會識破秦宇飛的，他們同牀共枕多日，而女人的直覺十分準確，小芭憑着自己的直覺肯定會認出秦宇飛，鐵標便想在偵案過程中帶上小芭。
想到小芭，鐵標心中不由又生出一陣厭惡，他感到小芭已是一個很髒的女人了，身上不僅帶了艾滋病毒，還差點將病毒傳染給他，儘管自己目前尚未發現身體的異樣，可艾滋病毒在體內的潛伏期是十至二十年，誰能保證今後的二十年中這種病毒不傷害自己?
鐵標心中一片茫然。
可他還是決定去找小芭一次，他要讓小芭幫助他捉到秦宇飛。
鐵標在醫院裡見到小芭，小芭感到很吃驚。
鐵標看看四周沒人，便對小芭說：“能出去一下嗎?”
小芭有點恐懼，怕鐵標報復她，找她的麻煩。
鐵標平靜地說：“放心，我今天不會找你的麻煩，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今天是來請你幫助的。”
小芭這才放棄了驚慌說：“我能幫助你什麼?”
鐵標說：“抓秦宇飛。”
小芭說：“他那麼有錢的一個人早就化妝潛逃了，還能等着你們警察去抓他。”
鐵標說：“正因爲這樣，才需要你的幫助，你熟悉他，他的聲音，他的言談舉止，就是他換了面孔，你大體也會認識他的。”
小芭的臉忽然紅了起來，她知道鐵標話裡的意思。但事已至此，她再想說別的什麼都沒有用了，她必須幫助鐵標，於是小芭說：“行，你讓我幫助什麼都行。”
鐵標說：“如果醫生能同意你離開醫院的話，我想帶你到外地去，到秦宇飛可能存在的地方尋找他，有你的幫助，我一定能找到。”
小芭說：“這事不用跟醫生說了，我現在只是服藥期，控制艾滋病的發作，病毒在體內還沒有爆發出來，所以我住院不住院都可以，眼下還沒有正式住院。”
鐵標說：“那你把藥帶足，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小芭問：“估計要多久?”
鐵標說：“一個月吧，也許更快，這要看你的本事了。”鐵標故意賣了個關子。
小芭的情緒放鬆開了，說：“我再有本事也比不了警察呀，警察纔是火眼金睛。”
鐵標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說：“那就一言爲定了。”
鐵標離開小芭以後，臉上突然有一種愴然的表情，好像曾經的美好被現實生活無情地擊了一掌，一切都粉碎了。原來人生是很脆弱的，脆弱得讓你無法預料，就像一面很亮的鏡子，能映出絢麗的所有，忽然一個力量鏡子就碎了，碎得再不堪收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