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的日子總是幸福的, 那一年的寒假杜蕊和蘇嚴都沒有回家。蘇嚴的理由很簡單,寒假的時候太短,回家一趟麻煩。而杜蕊的理由就來得現實得多, 性格開朗的她其實來自於一個極普通的家庭, 父親是一家國企的職員, 而母親則是一名小學教師, 家境並不富裕。當初杜荔考上了這所南方著名的大學時, 家裡幾乎掏光了所有的家底才湊夠了她的學費。所以當杜蕊跟父母說自己要趁着寒假的時候在這裡打工的時候,父母並不疑它。而事實也確實如此,杜蕊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家的肯德基找到了一份做臨工的工作。
也許是看到杜蕊極有親和力的笑容, 那個店長很爽快地答應了杜蕊的要求,包括可以在晚上八點之前離開。
當杜蕊樂呵呵地告訴蘇嚴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賺錢的臨時工作時, 蘇嚴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那時的他已經完全沒有物質上的擔憂了, 銀行的存摺裡至少有五位數以上的存款, 在那個時候,對於一個生活相對很簡單的學生而言, 這已經是一筆很大的財富,而他只動用了其中很少的一部分。他不是沒有想過去在經濟上幫助杜蕊,但一向寬容而大方的杜蕊在這方面卻出奇的固執。
除了兩個去外面吃飯或者玩耍時會讓蘇嚴承擔大部分開銷之外,她幾乎從來不花他的錢。而且即使兩個人去外面,所消費的地方她都會選擇很大衆化的東西。而且她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爲什麼蘇嚴從來不象自己那麼爲經濟擔心過, 她有一條蘇嚴聽起來十分奇怪的理論——“你的錢就是你的錢, 跟我有什麼關係”。
而蘇嚴, 卻一直沒有勇氣告訴心愛的女孩關於自己的身世。說真心話, 他十分地羨慕杜蕊的家庭, 在他看來,有一個真心疼愛自己的父母比什麼都重要。在這一方面, 他的心是自卑的,不管自己在物質上是多麼的豐裕,他都覺得自己配不上快樂而積極的杜蕊。
其實他自己很清楚,最讓他忌諱的是自己的來歷,他不過是個私生子!這是蘇嚴生命中長期揹負的一個枷鎖,是他永遠無法逃避的夢魘,而那些錢,不過是這些枷鎖和夢魘的裝飾品而已!
唯一讓他覺得心慰的是,杜蕊有一個跟她自己的經濟狀態不太匹配的愛好,就是喜歡吃巧克力。
她說把巧克力含在嘴裡,然後慢慢地感覺它的融化,那種感覺,就是幸福。然後她會靠在他的懷裡,剝開錫紙,含情脈脈地打量一番,最後才把巧克力放到嘴裡,閉上眼睛,細細地品味着幸福的感覺。
蘇嚴會象看孩子一樣地看着她,心裡無限憐愛。他想,原來幸福這麼簡單。
於是,他會給她買各種各樣的巧克力,幾乎每天送她一顆。
每次,杜蕊都會在嚥下最後一口巧克力之後懊悔地說:“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吃巧克力了,再吃下去我會被幸福給淹死的……”。
寒假完了沒多久,情人節就來了,那時杜蕊還在那家肯德基裡做服務生,當然只是晚上的時候。
路小楓不知從哪裡弄了兩張電影院情侶座的票,把票裝在一個小小的信封裡,然後一臉神秘地遞給了杜蕊。杜蕊發現似乎信封裡還夾了一個東西,正想翻開看,卻被小楓給攔住了,她把耳朵湊近杜蕊,悄悄地說:“等會兒和你的蘇嚴一起看。”
於是,在中午的時候她約好了蘇嚴,說好晚上看電影。
上,蘇嚴提前到了杜蕊打工的肯德基門口等她了,仍然是一副酷酷的樣子,斜斜地靠在外面的大理石柱子邊。
還不到八點,店長就主動催杜蕊離開了。杜蕊還有些奇怪,因爲情人節那天店裡的生意十分的好,服務生們都有點忙不過來了。
店長指了指正在收銀臺忙着的兩個女孩子,又指指外面等着的蘇嚴,嚴肅地說,外面的帥哥實在太帥了,他要是再不離開,我擔心她們兩個收錯錢。
說罷,還衝着杜蕊做了個鬼臉。
杜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實店長也只是一個比她年長不到四歲的女孩。
“哼,你們店長還算是比較識相……”,當杜蕊告訴他店長提前放她走的原因時,蘇嚴摸了一下鼻子酷酷地說。
等兩個到了電影院的時候,電影已經差不多要開始了,杜蕊從大衣裡掏出信封,遞給了蘇嚴,讓他去檢票。蘇嚴有些奇怪地拿過信封,看了看裡面,眼色變得怪異起來,然後他伸指頭從裡拿出電影票,遞給了檢票的人,便拉着杜蕊的手進去了。
情侶座果然非比導常,已經完全算得上是包廂了,除了面向屏幕的那一面,其它三面幾乎都是可以密封的。而且整個電影院裡面黑壓壓的,杜蕊的視力原本不是太好,她幾乎象個盲人一樣跟着蘇嚴找到了他們的位置。
坐下來之後,蘇嚴仍然握着她的手。然後電影開始了。
蘇嚴突然把頭湊過來,悄悄地問:“你自己去買的電影票?”
杜蕊一邊向嘴裡塞着爆米花,一邊看着屏幕,說:“不是,是小楓給我的”,然後,又轉頭衝他笑,“你知道的,小楓最近手頭很不緊……”。
蘇嚴的身子頓了頓,杜蕊奇怪地看着他,“怎麼啦?”
蘇嚴看着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她的眼睛仍然是亮晶晶的,他嘆了口氣,說:“沒什麼。”
杜蕊想了想,突然叫了起來,“對了,裡面還有個東西,小楓說要兩個人一起看!”,然後便伸手去翻他的口袋打那個信封。
蘇嚴的臉突然有些發熱,還好,幸好是在黑暗中,杜蕊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