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提前慶祝你成功讓一個騎士團騎士站在你這邊?”
回去的路上,英格麗特愉悅地說。
“你應該說,‘他們的改造初見成效’。”安南糾正她的說法。
“您真想吸納他們?”
“他們又沒傷害我的臣民——”安南走在花田間的小徑上。這批向日葵的種子不太好,結出的花盤只有巴掌大。用來觀賞可以,但別再想吃,用它填飽肚子還沒餓的快。“我是說子民。這裡的人也不憎恨他們,讓精英當苦工太浪費了。”
該被憎恨的已經用生命贖罪了。
“可他們是騎士團的人,背後有着複雜的關係網。”
“那就讓他們的家裡人來贖他。他們爲我們幹活,還要給我們錢。”
候在門內的艾比打開門,讓安南和英格麗特進來:“先讓他們繼續“勞動改造”幾個月吧……星月灣每天都有四五千名工人在幹活,防禦永遠也不嫌多。”
瑞坎爾王國二十四個郡,前些天新初始號們觀測鼠災蔓延至極北郡,離王都還剩不到三郡……用不了三週,王都人民就會望見鋪天蓋地的鼠潮出現在地平線上。
稍微帶來些希望的是,新初始號發現鼠災前面的遷徙民衆。他們的存在和安南一樣,在嘗試喚醒酣睡的醉漢。
迪亞特拉家族和勞倫斯特家族在安南和奧爾梅多的拉攏下陸續答應加盟。現在,只剩下那位遠在王都的“吉祥物”,巴羅斯家族。
街道上的商鋪接連關門,兩間酒館變得喧囂,隨着深夜臨近亦蟄伏於幽靜。
嘎吱——嘎吱——
空蕩而死寂的廣場上,飄蕩起麻繩搖晃的吱呀聲。
寂靜的臥室之中,安南於沉眠中醒來,循聲來到窗前。
一具垂着雙肩的人輪廓吊在廣場的絞刑架上,隨着微風搖擺。
絞刑架怎麼還在這兒?街道上的路燈怎麼都熄了?睏乏的安南揉了揉眼睛,重新望去,絞刑架上空蕩無人。
嘎吱——嘎吱——
麻繩搖晃聲近在咫尺地響起。窗外倏然落下一道殘影,被一根繩索勒住脖子吊在窗戶前。它的脖頸被拉成扭曲的狹長,體表覆蓋着鼠人的纖毛,猩紅的瞳孔怨恨地盯着安南——
“啊!!!”
安南從牀鋪上驚醒,被恐懼攫住心靈,急促地呼吸着。當他僵硬的用餘光瞥向窗戶,魔法燈的氤氳漫布在窗外邊角。
但安南仍然沒從噩夢中脫離……
這時候跑到蕾菈的房間不太好……莉莉絲的房間也不好……艾比的房間更不好。
這個夢真把安南嚇到了。他無助的抱着枕頭溜出領主府,跑來藍龍巢穴。待在伊莉摩雅絲身邊能產生貧瘠的安全感。
伊莉摩雅絲大度地允許安南睡在金幣山上,並只收取五金幣的住宿費,然後邀請他躺在金幣堆上。
“感覺怎麼樣?”
盛夏的夜晚,冰涼但不潮溼的金幣意外的舒服。
“……還不錯。”
……
東方泛起微亮時,醒來的安南如悄悄溜出來般悄悄溜回領主府。沒多久女僕艾比醒來,將新出爐的報紙取回來,準備早飯。
一切都很順利,安南想到。沒人知道自己昨晚做了噩夢,還偷溜出去。
撕開報紙邊角,伊芙琳的清脆聲音讓安南放鬆了許多。
首版新聞依舊是留給北上的麥肯恩氏族,第二版安南登場:北境之王安南·裡維斯聯合迦娜家族,迪亞特拉家族,勞倫斯特家族,巴羅斯家族,北境十二王之五嘗試喚醒仍被鼠人矇蔽的瑞坎爾王國王室。
“……以忠誠騎士團失敗,總團長加爾特戰死告終。星月灣領主安南爲參戰衛兵、民衆和傭兵授勳——”
蕾菈和莉莉絲來到餐廳,坐在她們的早餐前。
“這份魔法報紙發出去沒人敢相信。”安南指着自己爲領民戴上黃金勳章的影像說道。
“我有預感今天能釣到一頭50磅的大魚。”蕾菈匆匆吃完自己的早餐,跑了出去。
莉莉絲是個安靜的少女,安南邊端起咖啡邊聽新聞整理那個恐怖的夢……
英格麗特捧着一摞政務來到餐廳:
“聽說伱昨晚在藍龍那裡過的夜?”
“噗——”安南噴出溫熱的咖啡,“抱歉……艾比!快給莉莉絲小姐拿條毛巾!別亂說,我只是……只是有些事情要問伊莉摩雅絲。”
“問事情還要帶枕頭嗎?”
安南不好意思地看着莉莉絲平靜地擦拭臉頰和頭髮、衣服上的咖啡漬:“我做了噩夢,又不想打擾姐姐,只能去藍龍巢穴……”
英格麗特嘆了口氣:“我能保證自己不亂說。”
安南漸漸僵硬:“還有其他人知道?”
“好消息和壞消息。”這種不知何時流傳的句式正在星月灣擴散:“從婦人們到守衛們,從造船廠到工業區,從沙灘上的老獸人到地牢的俘虜,您深夜抱着枕頭潛入藍龍巢穴的秘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好消息呢?”安南讓艾比再拿來一條毛巾,他要用來擦汗。
“您的名聲本就不太好,所以這種傳聞對您來說不痛不癢。”
安南努力辯解道:“但那是真的,我夢到……驚醒後就去了伊莉摩雅絲那裡,它還邀請我躺在金幣山上感受。”
英格麗特眯起了眼眸:“一頭龍讓您觸碰他的財寶?”
安南忽然意識到,對於一頭龍來說,哪怕龍母和親族也不能觸碰其財寶。
“唔……”
莉莉絲這時發出響聲,在安南看去後,她認真地說:“傳說沐浴龍族之血的人會提升體質、覺醒龍脈、獲得天賦,你有什麼變化嗎?”
“哈哈……”安南發出絕望的慘笑。
就在他想破罐破摔地放棄挽回形象之時,安南戴在手腕上的傳送吊墜忽然激活了——
這枚傳送吊墜是送往王都巴羅斯家族的那一枚。
火鴉成功了?安南想到,正要施法初等召喚術,腦海忽然浮現起恐怖的噩夢:騎士團斥候的屍體變成了鼠人,在窗戶外搖晃……
傳送吊墜還在不祥地閃爍,彷彿深夜急促響起的敲門聲催促安南把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