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都，外城，臭襪街。
這裡註定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地方。那些逃難而來，或者想要個落腳點的人，再找不到比臭襪街更廉價還沒那麼危險的住處了。
但因爲緊鄰貧民窟，外來人口流動，讓此地治安比貧民窟好不了多少。
而往好處想，混亂帶來機遇，讓不少職業者和碰運氣的人在這裡嶄露頭角。
此時此刻，臭襪街的一間民居二樓，幾道身影坐在火爐旁，密謀這幾天的成果。
“我發展了三個人，他們都是青壯力，親人都死在王國的大遷徙和瘟疫之中，他們對王國沒有任何感激。”
“很好，我們正需要對王國滿是仇恨的人，但注意不要讓仇恨衝昏頭腦，濫殺無辜。我們要消滅暴政，而不是成爲暴政。”
“我發展了七個，不過有兩個意志不堅，投靠我們只是爲了地位和當人上人。”
“這樣的人我們不需要。他們能爲財富地位選擇我們，就能爲財富地位出賣我們。”
“我只發展了兩個，但她們是女人，能湊到那些貴族身邊幫我們刺探消息。”
“不……我拒絕，而且你要爲你的想法做檢討！我們要給人民帶來幸福，而不是讓他們成爲我們達成目的的工具！”
這些人的首領怒斥之時，門外匆匆闖進來一名中年人。他看起來就和街上常見的平民一樣，以及被生活壓出的愁容。
“不，不好了，外面來了一羣城衛軍！”
眼角帶着一道傷疤，看着不像好人的首領想了想道：“別緊張，說不定是發生了兇案。”
中年人嘴巴哆嗦個不停：“不是，他們說了要進來抓自由之刃……”
首領皺眉湊到窗前，掀開窗簾一角，看見那隊人高馬大，被路人紛紛避讓的城衛軍。
領頭的金髮年輕人正在喊着：“我是城衛軍，赫納治安官管轄，伯恩城衛官麾下第九小隊隊長，奧爾梅少！我來臭襪街，是來搜查自由之刃的！”
一旁同伴的內心漸漸沉入谷地：“他是衝我們來的……”
就在這時，首領看見金髮隊長身邊的手下突然擡頭往這邊望來。
他倏然放下窗簾，縮回牆後，心跳不止。
好敏銳的感知……被發現了嗎？
……
裝扮成衛兵的瑪莉亞收回視線，湊到安南身邊低語幾句。
“嗯？”
安南驚詫地擡起頭望了眼二樓窗戶。
居然真有自由之刃藏在這裡？
不過他們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倒也合情合理……
“記住他們的位置，稍後……不，現在就去，問他們需要什麼，糧食，物資，還是武器。”安南擔心他們被自己打草驚蛇而逃走，那樣就糟了。
自由之刃和自由之刃……是不同的。
這不是一句矛盾的話，以雷納多爲首的貴族與其說投靠自由城，不如說押注——永遠不要將鵝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自由城贏了，他們將得到免死令。而相對應的，要是自由城輸了，他們也會不遺餘力攻擊自由城，直至知道秘密的人永遠無法開口。
所以比起貴族，這些窮人才是自由城真正的財產，未來會建設自由城的那羣人。
“貿然接觸會不會害他們暴露？”瑪莉亞問。
“這就要看斯圖恩鼠的本事怎麼樣了。”
畢竟是冠軍鼠的姐姐，瑪莉亞被激起好勝心，離開隊伍往小巷子裡鑽去。
安南收回目光，繼續帶着喊聲走過街道。
“你們有任何關於自由之刃的消息都可以告訴我！報酬豐厚，同時城衛軍會保證保護你們的安全——”
“我知道！”
沒走多遠，街道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看熱鬧的人羣“呼啦”散開，露出一道縮起脖子，神色不安的混混。
“你知道？”
安南打量他幾眼，很可惜，他的術士天賦並不能分辨出謊言。想到瑪莉亞說看見了自由之刃，他故意威脅道：“你知道告訴我們虛假消息是什麼後果。”
“我……”
混混就要退縮，但掃到人羣裡不少人意動，他咬咬牙說：“隊長大人，這兒的很多人都知道，他們能爲我作證！”
很多人知道……難道他們暴露了？
“他們在哪？”安南不動聲色。
“您跟我來！”
混混換上一副興奮的神情走向瑪莉亞指出異常的房屋。
安南眯起眼，看着他走進旁邊才恢復平靜。
房間一樓，換了間房間偷看的首領微怔：“怎麼回事？我們還有自己人在旁邊？”
“不，他們是王國人。”這棟房子的主人，中年人小聲說道。
“我們不也……”一名成員意識到什麼：“你的意思是說？”
“那是頂着我們的名字犯下罪惡的混蛋。”
首領呢喃說道，看着幾名城衛軍開始拍門。
嘭嘭嘭——
沒一會兒門被打開，走出一羣神情不善的壯漢。
“你們就是自由之刃？”
“伱找老子什麼事？”爲首的大漢赤着的上身掛着汗水，升騰熱氣，一副被打擾了興致的模樣。
安南輕輕挑眉，這羣傢伙的膽子比想象中大……還是因爲背靠大人物，有恃無恐？
算了，不重要，自己就是衝他們來的。
安南冷笑道：“我是自由之刃剋星，碰到我算你們碰到棉花了！”
文書低語：“說錯了。”
“沒說錯，我會用棉花把你們緊緊纏繞，再一把火燒死你們！！！”
“他好像很恨我們……”
躲在窗戶後的成員自言自語，“難道是某個貴族的後裔？”
首領蹙着眉頭：“不知道爲什麼，他總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你的感覺看來很敏銳嘛。”
輕佻的女聲突然在他們背後響起，衆人被嚇了一跳，紛紛拔出武器，而首領望向門外。
樓梯上的瑪莉亞邁步下樓：“別看了，你們門口盯梢的人沒事，他都沒發現我。”
“你是誰？”首領沒認出換掉城衛軍衣服的瑪莉亞。
“幫你們的人。”
“抱歉，我們不需要來路不明的人的幫助。”首領婉拒道。
“迂腐，自由城就是這麼教你們的？”瑪莉亞拋出一個錢袋，被中年人接住。“這裡有一袋金納爾，它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
首領語氣依然慎重，但沒了敵意：“您到底是誰？”
“只是一隻路過的鼠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