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嶽江川進入醫院,輾轉來到某個不知名的專家室,看樣子是嶽江川提早就預約好的。很快,護士小姐就領着我去拍片子,做各項檢查。
很快檢查完了,結果要第二天才能出來,看來嶽江川做的很周到,這麼晚了,還讓人家專家加班,真是的。
“不要在意,這位是我從小的玩伴,關係很好的。齊預,雖然長得很老成,但其實很年輕的,從小看醫術多了禿頂了。”
嶽江川的話剛落音,立刻被齊預揍了一拳。
“齊醫生,承蒙照顧了。”
“江川的眼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啊,這麼完美的女孩子居然就下嫁給你這貨色了,天理何在啊。”
齊醫生有些幽默,跟他聊天很輕鬆愉快。
齊預邊聊着天邊翻着面前的記錄本。
他是精英人才吧,年紀輕輕就獨擋專家門診,據我所知,學醫是需要很多年的。年輕時他一定很辛苦吧。想想這種沒有童年的人我不禁有些惋惜。
忽然,我的視線落在了齊預的記錄本上。
“齊醫生,你的記錄本能借給我看一下嗎?”
“醫生的記錄本哪有隨便給人看的。”嶽江川笑着彈了我一個腦瓜崩。
“安小姐有什麼事嗎?”
“沒,我只是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哦?”齊預有些好奇,隨即把正在看的那一面轉向了我,“不過,不能透露病人的消息哦,有江川在,我也放心。”
“恩。”
我仔細地看着那一頁,視線緊緊地鎖定了監護人那一欄。嶽江川看我神色不對,立刻瞅了過來,隨後,瞳孔劇烈收緊。
“楚林飛。”紙上赫然寫着這幾個大字。
這張表,應該是楚林飛自己填的吧,這麼多年了,還是那麼熟悉的字跡。我情不自禁地撫摸上去,手指,有些顫抖。
“好了,也沒什麼,可能是安言看錯了。”嶽江川將記錄本還給了齊預,笑着解釋着。
齊預似乎看出了什麼,也沒有問。
我怔怔地呆在了原地,內心被不停地迴響着楚林飛的名字,一遍,一遍……
楚林飛,你在這家醫院嗎?你發生什麼事了嗎?爲什麼你是監護人?三歲,三歲,難道,這個生病的孩子是你的嗎?
不,這不可能。
楚林飛,你果真結婚了,你連孩子都有了。
原來,你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原來,你早就把我忘了。
原來,沒有我的你,一樣可以生活的很好。
原來,自始至終,只有我一個人在想你。
只有我一個人。
我眷戀了那麼多年的感情,我以爲你會等我給你一個解釋,卻原來,我是這麼的無足輕重。
是啊,人生會有幾個四年,你不會等我的。
渾渾噩噩,等我緩過神來,已經身處賓館了。
我看着嶽江川的臉,他很不開心,擔憂,疑慮,不安。
“你總算肯看我了。”嶽江川痛心的一笑。
“對不起,江川,我——”
“不用說什麼,你的心情比我好不了哪兒去吧。”
“江川——”
“乖,好好休息。”嶽江川揉了揉我的頭,在我額上印了一吻,“今晚我睡隔壁,你可以不用壓抑着自己。”
說完,嶽江川轉身走出了房間,背影,是那麼的落寞。
對不起,江川。
嶽江川總是這麼的溫柔,溫柔的我手足無措,他總能一眼洞察我心中所想,在他面前,我無處遁行。
躲在被子裡,我第一次允許自己放聲大哭。我不知道爲了什麼,祭奠死去的愛情嗎?
大滴大滴滴眼淚溼了臉龐,溼了被子。
朦朦朧朧間,哭的累了,哭的暈了,我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嶽江川坐在我的牀邊,憐惜地看着我。
“放不下他,就去找他吧。”
“他現在,在齊預的門診室。”
“我不想把這樣的你困在我身邊。”
“你知道的,我要的是什麼。”
嶽江川淡淡的開口,如此濃重的黑眼圈,他應該一夜沒睡過吧。思考了一夜後的結果,居然是放手一搏,你到底,思考了些什麼。
不自覺的,連我都很詫異的,我居然主動抱住了嶽江川。
許久,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我會回來的。”
放開他,我立刻跑出了房間。
氣喘吁吁地開到醫院,我緩緩推開門診室的門。
楚林飛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見到他,我又該說什麼?我來見他,是爲了什麼呢?
想到一半,推着門的手停下了。
或許,我應該準備好了再來的。
我縮回手,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門診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我和那個人就這樣直接地對視上了。
他是,楚林飛。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那個容顏,雖然換了髮型,仍是掩飾不住的帥氣。看到我的瞬間,他似乎愣住了,隨即眯起眼睛,似乎在噴火。
“這位女士,麻煩讓一下。”清冷的聲音響起。
楚林飛,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安言啊。不,你不可能不認識我的,你的表情明明就是生我的氣,你爲什麼要這樣子?你不想和我說什麼嗎?
我呆在原地,楚林飛繞過我徑直走了。
“林飛。”擦肩而過的瞬間,我叫了他一聲。
我感受到他身體一滯,隨即不動聲色的忽略了。
他的手上,還牽着一個小孩子,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女孩。
這,應該是他的孩子吧。
那孩子還在回頭看着我,她的眉宇間透露着楚林飛的氣息。那雙眼睛,烏黑的深不見底。
內心告訴我,我不能再錯過這樣的機會了,已經過去了四年,如果就此錯過,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不,我不要。
我疾步朝着楚林飛的方向追過去。
(此時的安言,看不見身拐角處,那雙悲傷的眼睛,心痛的滴血。)
楚林飛帶着小女孩出了醫院,進了一輛出租車便疾馳而去。
我迅速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跟上前面那輛車,快!”
終於到了樓下,楚林飛牽着小女孩停在了樓梯口。
“你還要跟多長時間?”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進來吧。”楚林飛抱起小女孩,一步一步地上樓梯,我在後面一步一步的跟着,沉默又尷尬的氣氛。
“隨便坐吧。”打開門,楚林飛沒有看我,放下了小女孩,“小安,去玩吧,爸爸有點事,過會兒再陪你。”說着,把小女孩放在了一羣玩具中間。
小女孩很聽話,不哭不鬧,開心的拿起玩具玩起來。
她,叫小安嗎?
我環視着周圍,這裡哪還是人住的地方,亂的不成樣子。記得楚林飛有輕微潔癖的。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走到衛生間,拿起衛生工具,出來清掃着這髒亂不堪的空間。
“你來不會就是做鐘點工的吧?”楚林飛冷笑了一聲。
“太亂了,我幫你打掃下。”
“不必。有話快說,我沒空伺候你。”沒有一絲溫度。
“楚林飛,你恨我嗎?”
“我爲什麼要恨你?”
“你結婚了啊。”
“孩子在那兒。”
我問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楚林飛回答的速度。我都不知道該問什麼好了。看見擺在客廳正中央的結婚照,照片上一個臉上有着調皮笑容的女人,很幸福的表情。
“你,妻子,很漂亮。”
“恩。”
“她一定很愛你吧。”
“恩。”
“你的女兒和你很像。”
“恩。”
“我想你。”
“謝謝。”
“你果然很恨我。”
“問完了嗎?可以走了。”
“楚林飛,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我現在是一個男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我爲什麼要想見你?”
楚林飛的話深深的刺痛了我,我眸子黯淡下去,許久低聲開口道,“只要你過的幸福就好,看見你幸福,我就放心了,我走了。”
原來,真的這樣,就結束了。
我站起身,低頭從他身邊擦過,就在我即將踏出門檻的那一瞬間,一雙手有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安言,我不會放過你的。”一語完畢,那雙手鬆開了,我呆呆地走出了這座縈繞着他的氣息的房子。
不是一直趕我走嗎?不放過又是什麼意思?一絲苦笑浮現在我的嘴角。
回到家,嶽江川已經在沙發上睡着了,面前又是幾個空掉的酒瓶,凌亂地散在地上,茶几上,地板上,衣服上全是酒漬。
我輕輕地走到他身邊,看着他熟睡的表情,手不自覺地撫上他緊皺的眉,一吻烙在他的眉間,他的下巴已經生出短短青黑色的鬍鬚,給原本帥氣的臉增添了幾分憔悴。
我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的付出。
似乎被我的動靜弄醒了,嶽江川動了幾下睫毛,烏黑的雙眸盡情的展露在耀眼的燈光下,不習慣的他用手擋了一下,緩了一會兒,看到了身邊了我。
嶽江川猛然起身抱住我,緊緊的抱住我,似要把我揉在他身體裡,頭埋在我的頸間,細細地嗅着我的皮膚,渾身似乎還有些顫抖。許久許久,嶽江川終於依依不捨的放開了我,眼中,是無止盡的柔情,無止盡的哀傷。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