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後,張老爺派人來通知她,鋪面已空出來了,並送來了鑰匙,林小竹聯繫泥水匠把鋪子粉刷了一遍,又把事先制定好的木架子搬了進去,掛上“百味居”的匾額,便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在門口放了一掛鞭炮,就算開了張。
對於開業,她曾想過是不是來點花哨的手段。但後來細想了想,她決定還是老老實實的開張。隔壁的點心鋪子客源那麼多,只要她這醬菜的味道好,便會有生意上門;慢慢積累聲譽,生意便可紅火起來。
不過,開業時的優惠活動總要搞搞,而小廝們的吆喝也是要的。於是,只要劉記點心鋪子的客人買了東西一出門,孫浩就會迎上前去,叫道:“客官,嘗一嘗我們店裡的醬菜吧,風味絕佳,嘗一嘗不要錢。新開業酬賓,一律八折優惠。買一點回去配着點心吃,絕對是最好的搭配。”
那些買家大部分是家裡的跑腳的下人,這些下人雖然有些油水,但要說捨得花錢整日買零嘴吃,卻是沒有的。聽得是免費品嚐,又離得這麼近,不耽誤功夫,便順腳走了過來。而坐在店裡的張文東趕緊把切成丁的醬菜端來,讓他們品嚐,吃鹹了,還微笑着端上一杯水解渴,服務極爲周到。
林小竹自把四個下人買回去,便宣佈了福利:每人每月一錢銀子的基礎月錢,外加獎勵,即取每月純利潤的百分之四來進行獎勵。四人私下裡算了算,即使是一個月賺十兩銀子,他們也可以每人分到一錢銀子作獎勵;如果是一百兩的利潤。那便是每人一兩銀子。這一算讓他們大爲興奮。所以兩個女孩子便卯足了勁要做出最好吃的醬菜來;而兩個男孩子則克服了害羞的心理,大聲吆喝。親熱接待,服務態度絕對一流。
有了這些人的熱情招待。再加上“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那些下人雖然第一次沒主子的吩咐不敢把醬菜買回家,但把點心交上去的時候,或多或少地提上那麼一嘴。於是便有人開始讓小廝買醬菜,百味居慢慢有了生意。
林小竹也不急,這生意,總得慢慢來,一口成不了胖子。
這一日,林小竹把醬菜最關鍵的那一步做完。將手裡的活交給了劉秀娟兩人,自己便慢慢到了鋪子。走到鋪子前見羅掌櫃從店裡出來,便打了聲招呼:“羅掌櫃,出門啊。”
“嗯。”羅掌櫃點了點頭,便匆匆離去。
林小竹對他這態度也沒在意,直接進了百味居。
而羅掌櫃,就百味居開業那天來賀了一聲喜,便再沒來過。有時路上遇見,也是淡淡地打一聲招呼。態度比較疏離。林小竹從來不是熱情之人,對於這個用手段把傾慕自己的女人趕跑的男人也不大有好感,見他態度疏離,自然也是淡淡的。要是這男人湊上來套近乎。她才覺得煩呢。現在這樣正好合她的心意。
林小竹到了店裡,檢查了鋪子裡的衛生,又看着張文東招呼了兩單生意。便見門外走進來五個人,這些人俱都長得牛高馬大。五大三粗的,身上穿着的雖然是絲質棉袍。卻遮不住一身痞氣。她頓時眼睛一眯——麻煩來了。
果然,爲首的一個搖晃着肩膀踱着步子在店裡轉悠了一圈,便站到了林小竹面前,色迷迷地打量了她一下,道:“這鋪子是你開的?”
林小竹點了點頭:“正是。不知有何指教?”
“姑娘長得不錯。像這樣的容貌不呆在家裡享福,讓丫頭婆子伺候着,跑到這裡來做些小買賣,還真是可惜了。”那人笑眯眯地道。
見林小竹臉上絲毫不見慌張,也沒有害羞臉紅的樣子,更無怒氣。只面無表情眼神淡漠地看着他,二虎臉上的笑容便有些掛不住。不過嘴裡還是不乾不淨地道:“姑娘如果跟了我二虎,我保證姑娘吃香的喝辣的,半點不用操心銀錢上的事,還有大把的銀兩買衣服首飾。姑娘覺得如何?”
在門外吆喝的孫浩早在他們進門時,便緊張地跑進了門。此時見這二虎色眯眯地看着林小竹,還說出這樣的話來,頓時氣都不打一處來,張嘴就要罵人。卻被張文東用力扯了一把袖子,給他使了一個眼色,只得氣呼呼地閉了嘴。
林小竹一看就知道這是流氓地痞來敲竹扛來了。她不動聲色,一來是讓二虎自己說清楚來意,這樣自己纔有理由翻臉;二來也是想看看張文東和孫浩的表現。
此時見張文東把孫浩拉住,她目光閃了閃,看向二虎道:“對不住,本姑娘沒興趣。”
“你……”二虎全然沒有想到自己說了那一大通,這個女子竟然心平氣和的來了這麼一句。倒好像自己不是在調戲她,而是來跟她聊家常一般,反應跟一般人不一樣,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由得愣在了那裡,不知如何把戲唱下去。
直到他身後的人擔心地叫了他一聲“二哥”,他這纔回過神來,將臉色一沉,道:“既如此,那就別怪本大爺對你不客氣。”說完忽然用力一拍桌子,放在桌上的醬菜盤子便跳了一跳,有兩個還掉到了地上,“叭”地一聲摔成了碎片。他面露兇光,對林小竹道:“每月十兩銀子的保護費,趕緊交上來。否則出了事,別怪本大爺沒護着你。”
張文東和孫浩畢竟是從山裡出來的孩子,哪裡見過這種陣式?頓時被二虎這樣子嚇了一跳。孫浩連退兩步,躲到了張文東後面。倒是張文東看樣子極爲緊張,卻是一步都不曾挪動,眼睛看了看二虎,又偷偷打量着其他的人,再瞄一瞄自己跟門的距離,心裡忖度着是否能飛快地跑出去呼救。
林小竹依然穩穩地坐在那裡,眼睛都不眨一下,嘴角露出一抹嘲諷地笑容:“那如果我不交呢?”
“不交?”二虎一聲冷笑,將手一揮,對身後的人道,“兄弟們,這個女人偷奸耍滑,老子跟她買十斤醬菜,只得九斤,醬菜裡還有蒼蠅。你們說,對這種無良商人,應該怎麼辦?”
“砸了她的店。”身後的漢子們哄叫起來,其中一個人,不知何時手裡拿了一塊磚頭,便往一個醬菜缸子上砸去。“咣噹”一聲,缸頓時破了一個口子,醬菜流了一地。
聽得他們這麼明目張膽的誣陷自家,還把大家辛辛苦苦做好的醬菜砸了,張文東和孫浩氣得眼睛睜得溜圓,看着二虎狠不得咬他幾口。
林小竹的臉色早已沉了下來,眼睛一眯正要動手,卻聽得門口大喝一聲:“住手。”
大家一愣,轉頭看去,卻看到羅掌櫃正站在門口,一臉的正氣凜然。
張文東和孫浩大喜。
二虎見羅掌櫃進來,臉上變了幾變,終於換上一付笑臉,拱了拱手道:“羅掌櫃,這家店甚是黑心,不光短斤少兩,菜裡還有蒼蠅。小的兄弟們不忿,脾氣躁些,這才動了手。”
“纔不是這樣呢。”見二虎黑白顛倒,孫浩這下忍不住了,指着他道,“這些人一進門,就調戲我家姑娘。接着就問我家姑娘要十兩保護費。我家姑娘不給,他們便砸東西。”
羅掌櫃沉着臉,慢慢走了進來。那幾個漢子俱都不由自主地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他聽得孫浩的話,走到二虎面前,眼眸冷冷地看着他:“可是如此?”
二虎表情極不自然地訕笑道:“羅掌櫃,怎麼可能這樣?這孩子的話可不能信。唉,算了算了,既然他們無良,我們不買他們的醬菜就是了。兄弟們,走吧。”說完便想走。
林小竹見羅掌櫃閉着嘴,不再說話,似乎就想這樣放他們走似的,忙叫道:“且慢。”
雙方交了一次手,這位姑娘卻一直極沉穩地坐在那裡,絲毫不見慌張。所以二虎心裡極是沒底,不知這位姑娘有何依仗。他受人之託,來找麻煩,目的就是要讓這家店開不下去。此時她開了口,便想聽聽她說什麼,好探探她的底細。
當下他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看着林小竹道:“這位姑娘可還有什麼話說?”目光逼視,想把林小竹嚇住。
林小竹嘴角仍帶着淡淡的微笑,道:“幾位客官,你們無故砸了我們店裡的東西,怎麼能這樣就走了?我這口缸和醬菜,至少值五兩銀子。幾位哪位付銀子?”
“銀子?你問我們要銀子?”二虎眉頭一皺,看向林小竹的目光變得極爲銳利。
“對,否則這事,沒完!”林小竹目光也是一凜。
“哈,沒完?你打算怎麼跟我沒完?”二虎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林小竹擡眼看着二虎,忽然一個縱身,就掠到了二虎面前,手裡的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就橫在了二虎的脖子上。她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聲音卻一片冰冷:“你以爲我這功夫如何?憑着我這功夫,可能讓你隨意砸我的店?既然放手讓你砸,你以爲我只倚仗着這點武功?沒個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我要不是有後臺,有依仗,豈會孤身一人跑到這兒來開店?我看你幾十年的米,都吃到狗肚子去了。”臉色一沉,道,“趕緊地,掏銀子,否則我要你好看。”說完,將匕首往裡送了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