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管家站在門口,看到林小竹將門打開,滿臉的笑容,客氣道:“小竹姑娘,吃過飯了嗎?”
“剛吃過,張管家還沒吃吧?”林小竹也客氣地跟張管家進行這典型的中國式問候,然後側開身體,“張管家請進來坐吧。”
“不了不了,我說兩句話就走。”張管家連忙擺擺手。這孤男寡女的呆在一個院子裡,不好。要是讓公子誤會了……想到這裡,他趕緊道:“我來呢,是想告訴你一聲,老王受了刑,這沒個十來天,怕是沒辦法做事。這段時間,公子的飲食就有勞你費心了。每天需要什麼樣的食材,你頭一天就告訴我,我派人去買。還有,公子今天的午飯先別忙着做,公子昨晚勞累了一夜,這纔剛剛躺下,也不知哪時才醒過來。你看看時辰,過了午時便先準備着,昨天買了不少食材,今兒就先用現成的。到了公子醒來,吳嬤嬤會派丫頭來跟你告知一聲的。”
“好的,我知道了。”林小竹微笑着點點頭。
“那你歇着,我先走了。”張管家笑笑,轉身便要走。
“對了,張管家,我有個事想問您。”林小竹趕緊叫住他,“如果我想買些東西,不知應該託誰?”
這府裡的是非多,買東西的事,她還是稟過張管家過了明路纔好。否則,託了周雲,被人說成私相授受就不好了。
“目前管採買的是周雲,就是大廚房周家夫婦的二兒子。小竹姑娘有什麼需要,儘管讓他買就是。”張管家道。
“好。我知道了,謝謝張管家。”林小竹感激地道。
“呵呵。舉手之勞,何足稱謝。”張管家拱了拱手。“如此,便告辭了。”
“張管家慢走。”
林小竹看着張管家遠去的背影,苦笑着搖了搖頭。
這樣的兩句話,無論叫誰來隨便告訴她一聲就行了,哪用得着這統領全府的張管家親自跑這一趟。他現在親自來,不過是因爲聽雨和老王因她受了罰,以爲她在袁天野心目中份量很重,所以特地來向她示好罷了。
人之趨利,猶如蟲兒飛向亮光。再正常不過。
既然廚房裡一時沒事,林小竹又變得無所事事起來。她回到臥室,盤算着託周雲給她買多少錢的筆墨紙硯纔好。趁着在這裡空閒又清靜,她打算把頭腦裡還記得的一些東西寫一寫。時間越長,前世的記憶就越模糊。她得常常這樣把它們重寫一遍,加深記憶。那些東西,是她真正的寶藏,她必須好好珍藏。當然,寫完之後。她會馬上燒掉。這些東西要是被人發現,必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盤算完,她把二十文錢從腰帶裡拿出來,放到口袋裡。然後上牀開始練功。她這身體。雖然得了袁天野的幾粒藥丸,在短時間內氣感驟增,力氣增大了好些。但終究體質不對。接下來無論再吃藥還是勤奮練習,進步微弱。練了兩年多的功。她的武功,不過是能對付一兩個普通男子。要想像袁九那樣飛檐走壁。或是擊石成灰,對她而言只能是夢想。
不過,練總好過不練。現在閒着無事,也只能練功解悶。
這功一練,時間倒也快過,很快便將近午時。林小竹到了小廚房,看了看裡面的食材,發現牆角用青石板砌成的一個小水池裡,養了幾條鱖魚,每一條都七、八兩重;院子的籠子裡養着幾隻雞鴨;各種時蔬也很齊全。她很快擬定好了菜譜——這大熱的天,煲一個白果老鴨湯,再用鴨脯絲炒茭白,清蒸鱖魚,素炒三絲,油炒空心菜,最後來一碗冷麪作主食。
袁天野還算是個好伺候的主兒。吃東西雖然挑剔味道,但只要做得乾淨,味道好,給什麼吃什麼。也不奢侈,沒客的時候,最多就是四菜一湯。
殺鴨去毛煲湯,雖然沒有人幫着打下手,林小竹一個人倒也利索,一會兒的功夫就把鴨子給煲上了。然後除了魚,其他的該洗的洗,該切的切,把菜全都配好,只等着來人通知她便可下鍋。
袁天野大概昨晚累慘了,這一覺睡了四個時辰。一直到了未正時分,那個陌生面孔名叫拾陽的小丫頭這纔到廚房通知做菜。林小竹手腳麻利地將菜炒好,將魚蒸了,用了一個大托盤託着,到了正院。
此時袁天野正坐在廳裡,手裡拿了一本書在看着。見林小竹進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香味,他趕緊把書一扔,笑道:“吃的總算來了,可把我餓壞了。”
再看林小竹托盤上的菜餚,他食指大動。也不等林小竹把菜上齊,自己動手拿了筷子和那碗冷麪,便開動起來。
“哎,公子,先喝湯。”林小竹舀了一碗湯,放到他的面前。本想劈手奪過他手裡的冷麪,一眼看到吳嬤嬤從屋子裡出來,趕緊縮回了手,站直了身體。
袁天野注意到她的這動作,轉過頭看了吳嬤嬤一眼,道:“吳嬤嬤,這裡沒什麼事,你去歇着吧。”然後將冷麪放下。
吳嬤嬤有些愕然。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恭敬地答了一聲“是”,便施禮退下。
雖然林小竹沒有做過丫頭,卻也知道這主子吃飯,丫頭、婆子都應該在一旁伺候的。這會兒袁天野把吳嬤嬤趕走,吳嬤嬤還不知會如何想她呢。當下有些不安地道:“公子,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妥?”
“哎,有啥不妥的。”袁天野不在意地擺了一下手,端起湯喝了一口,然後道,“這些人成天在身邊打轉,煩得很。所以我寧願呆在山莊。”
“您是主子,喜歡怎麼樣那還不是你說了算?怎麼就被一個下人煩成這樣呢?”林小竹想不明白。
袁天野看了林小竹一眼,道:“她們都是我母親派來伺候我的,代表的是我母親的意願。”他放下湯碗,眼睛盯着她,目光裡含着一絲歉意,“所以,今天早上的處罰我只能做到那一步,否則就是不孝。不過,他們以後不會再爲難你了。”
這是解釋?他如何處罰他的下人,用得着向她解釋麼?林小竹抑制住自己不要多想,轉而笑道:“哈,沒有關係。爲難我有什麼要緊?大不了又給你喝白粥!”
袁天野“哈哈”大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管束不好下人,看來我活該遭罪!”
“那是。”林小竹也笑了起來。
袁天野本來就餓,這會兒開懷笑了一笑,頓時胃口大開。眼饞地看了一眼那冷麪,問:“你還沒說爲什麼不讓我先吃麪,而讓我先喝湯呢。”
“飯前喝湯,越喝越健康;飯後喝湯,越喝越胖。”林小竹道。
“有這樣的說法?我怎麼沒聽說過?”袁天野懷疑地挑一挑眉,看着林小竹。
林小竹以前只聽廣東的朋友這麼說過,於是就記住了。所以此時也說不出什麼理由來,只得耍無賴道:“信不信由您。”
袁天野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端起了湯碗:“那我還是先喝湯吧。”
“公子請。”林小竹將菜上齊,便退到了一邊,不再說話。
也不知是袁天野太餓,還是林小竹做的飯菜比較合他的胃口,這四菜一湯一主食,份量也有那麼大,袁天野愣是把它們吃了個大半,這才放下筷子,用手帕抹了抹嘴,道:“好吃。”
林小竹抿嘴笑了一下,走上前收拾桌子。
“先把東西放在那兒,我有話要跟你說。”袁天野起身,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見林小竹依言放下東西走過來,指着他對面的椅子道:“坐吧。”
“謝謝公子,小竹還是站着好了。”林小竹卻不願意坐。以前在山莊,袁天野最大,只要他不在意,怎麼的都行,她也喜歡那種隨意、平等的相處。可在這裡,宅子裡的下人都是他母親派來的,像吳嬤嬤那樣的人,絕對是他母親的眼線。一個女人,只要有適婚兒子,那必定跟疑鄰盜斧那則寓言裡的丟斧者似的,看哪位跟她門戶不當的姑娘,都覺得是個賊,想要偷她兒子的心,好攀上高枝。所以她可不敢不注意規矩,以免平白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袁天野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見林小竹堅持要站着,便也不再勉強,沉吟片刻,道:“今早上的事,聽雨和老王各被打了三十大板,不過看在他們伺候了我八年、又一直沒犯過什麼錯的情份上,我沒有把他們攆出去。所以這老王,還得跟你共同呆在小廚房裡。對於這一點,你有什麼想法?”
“一切但憑公子作主,小竹豈敢有什麼想法?”林小竹規規矩矩的答道。
袁天野卻不放過她,追問道:“可要是老王和李婆子、馬婆子恨你,給你下絆子,你怎麼辦?”
林小竹笑了笑:“我跟王師傅和兩位嬸子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是王師傅以爲我來了要搶他的飯碗罷了。只要公子不因我而冷落、挑剔王師傅,時間久了,他知道我沒有那想壓他一頭的想法,自然就沒事了。”
“可我就因你冷落、挑剔他,而他這個人卻又很記仇呢?”袁天野皺緊了眉頭,緊盯着林小竹。
(爲不耽誤學生那麼多課,所以今天雖然還在病休中,也去上了四節課,因此今天的兩章更新時間都會比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