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穆陵貢一愣,詫異道:“獨孤隊主是說在這一樓吃酒?”
劉盛笑道:“如何?”
丘穆陵貢眉頭一皺,這一樓吃酒他還真未嘗試過。
劉盛一看丘穆陵貢臉色變換便知其意,笑道:“丘穆陵幢主,幽靜有幽靜的好處,熱鬧且有熱鬧的好處,可未曾試過?不妨一試?”
丘穆陵貢聽聞此話,細想:“這獨孤盛說的倒也在理,可試它一試。”便道:“可,便按獨孤隊主說的辦!”
劉盛微微一笑道:“請丘穆陵幢主上座!”說着,劉盛便拉開一把交椅(胡椅),示意丘穆陵貢坐。
丘穆陵貢也未客氣,一甩甲裙大馬金刀的坐在交椅之上。
劉盛一看,便扭頭對着隊兵們道:“你等且坐!”
隊兵們一聽樂了,隊主帶他們來聽曲能不樂嗎?想着便要趕緊去佔地,這一動,啪~
“哎呦,你這奴子要做甚?”
嘩啦~
“哎呦~”
啪~啪~啪~
叫聲、摔倒聲傳來一片,一個個的隊兵皆摔倒在地,他們不是一個人吶,這一動,不是左腳沒動便是右腳沒動。
而這聲音也讓那唱曲兒的女郎停了下來,忐忑的看着這邊,她怕這些士卒會遷怒與她。而那些已經就坐的士卒也紛紛望來,看到此幕紛紛大笑。
隊兵們一個個騷的慌,臉蛋兒有些彤紅。
劉盛一看,有着些許怒意,叫道:“且勿喧譁!你等若是損壞一張交椅便補兩張,且去坐!”
這些隊兵一個個起身小聲道:“是隊主!”
說罷,這些人倒是小心了,和隊友配合一個個的坐好。
“哎呦軍家,您怎能坐此那?當來二樓,讓我等好好招待一番吶。”一個塗抹着濃妝、化着所謂的佛妝女郎緩步而來,邊走邊說着。
身後有個小廝,這小廝方纔一見劉盛和丘穆陵貢便覺得非一般人,也未接待,便去二樓叫那女郎去了。
劉盛伸手打斷,笑道:“不必了,此處便好,給我這些阿奴們上些好食好酒,胡祺你且把帛拿來與這娘子。”劉盛說着便叫着一個隊兵。
只見這隊兵和隊友兩人皆揹着兩匹帛,這是劉盛從他伯父那拿的。
身高六尺的胡祺道:“娘子且來,我等不便動身!”說着便解開隊友身上的帛繩,把帛放置在桌。
衆士卒紛紛側目,一個個露出羨慕之色。
那娘子一看,笑容滿面,那佛妝讓劉盛看的心裡直叫鬼啊。
那娘子對劉盛笑道:“軍家且放心,我等必定招待好!”
說罷,便吩咐小廝收起帛,吩咐火房弄些伙食,有小廝抱着幾壇酒拿着幾隻陶瓷碗分往各桌。
這時那臺上的女郎也望向劉盛,道:“軍家要聽些什麼曲子?”
這女郎一問,衆人皆望向劉盛。
劉盛笑道:“你且先唱拿手的曲子吧!”
那女郎欠身道:“是,軍家!”說罷,便拉起胡琴唱道:“男兒欲作健,結伴不須多。鷂子經天飛,羣雀兩向波……”
劉盛扭頭笑問旁邊的丘穆陵貢:“丘穆陵幢主可要聽何曲子?”
丘穆陵貢一聽,便笑道:“便依獨孤隊主的吧!”
劉盛想了想,北朝的民歌最出名的莫過於隴頭歌、敕勒歌、木蘭辭等,女郎此時唱的企喻歌也算出名,便笑問道:“那便隴頭歌?”
女郎還在唱着:“男兒可憐蟲,出門懷死憂。屍喪狄谷中,白骨無人收……”(《企喻歌》)
丘穆陵貢喝了口小酒兒,笑道::“可!”
“好,隴頭歌!”衆人一聽紛紛扯着嗓子叫道。
那女郎聽着下面的呼叫聲,望向劉盛,她看的出來,此時劉盛便是做主人。
劉盛朝女郎點點頭,女郎一見,便拉起胡琴。
唱道:“隴頭流水~流離山下~”
啪~啪~啪~
傳來幾許敲打聲,衆人尋聲,只見是劉盛拍着巴掌在打着節奏,劉盛聽那女郎唱的不錯,一時興起便打起了節拍,衆人一看,也紛紛有學有樣拍打起來。
啪~啪~啪~
女郎望這邊看了一眼,繼續唱道:“念吾一身~飄然曠野~”
劉盛繼續打着節拍,然而女郎卻是重複兩遍不唱了,茫然的看着劉盛,衆人也是茫然的看着劉盛,但手卻未停,丘穆陵貢也是疑惑的望着劉盛。
劉盛感覺不對,怎麼不唱了?突然一想,這時候的隴頭歌好像就這幾句兒,便唱道:“朝發欣城~暮宿隴頭~”
衆人一聽呆了,他們可不知隴頭歌還有其二,茫然的打着節拍~女郎也跟着拉起胡琴~
劉盛帶着節奏唱着:“寒不能語~舌捲入喉~”
聽到此處,丘穆陵貢頗有些意外,這是訴說北方寒冷,凍得舌頭都捲了上去不能說話。
而此時劉盛又唱道:“隴頭流水哎~鳴聲幽咽~”
衆人感覺皆這獨孤隊主有才華啊,能續寫隴頭歌,打着節拍聆聽着。
“遙望秦川~心肝斷絕~”拉出些許尾聲。
啪啪啪~
衆人一見劉盛唱罷紛紛鼓起熱烈的掌聲兒。
“好,阿乾唱的好!”這是早先到的那批人兒。
“好,隊主唱的好!”這是劉盛的隊兵們。
丘穆陵貢也是面帶笑容鼓着掌道:“獨孤隊主當真是文采不凡,且能續寫隴頭歌!”
劉盛笑道:“不敢當不敢當,這曲兒啊,諸位一起來唱才熱鬧些,我來教大家唱可好?”
“好,阿幹教,我便學!”
“好!”
丘穆陵貢也是笑容可掬的道:“老夫好久沒如此熱鬧過了,便也來學學吧。”
這話一說,令劉盛一陣牙酸,心道:“你個三十歲的青年稱老夫?可還要點臉了?也不看看你有白頭髮嗎?……”
嘴上卻說着:“丘穆陵幢主可是要多熱鬧熱鬧,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劉盛說罷便對着衆人道:“你等且聽。”
說着便打起節拍,道:“朝發欣城~暮宿隴頭~”
衆人附和便是那女郎也跟着唱道:“朝發欣城~暮宿隴頭~”
整首隴頭歌辭訴說着遊子漂流在外的痛苦心情。大意爲:隴山的流水,流離了山下。想着我孤身一個人,翩然走在空曠的野外。早上從欣城出發,晚上睡在隴山。凍得說不出話來,舌頭都捲進了喉嚨裡。隴山的流水,也發出嗚咽的鳴聲。遙望着秦川,心肝都要斷絕了。
也道盡了北方的苦寒,深受北朝人民的喜愛與認同。
“寒不能語~舌捲入喉~”
啪~啪~啪~
“隴頭流水哎~鳴聲幽咽~”
啪~啪~啪~
“遙望秦川~心肝斷絕~”
一時間整個館驛熱鬧異常,掌聲、叫好聲、大笑聲、取笑聲,嘲笑同伴唱的不好的紛紛入耳。
丘穆陵貢也是玩的興起,和一些士卒唱着、喝着、敲打着。
館驛的娘子笑容滿面的看着熱鬧的一樓,小廝們不斷上着酒菜,偶爾哼着兩句。有些隊主也紛紛從二樓下來湊着熱鬧。
推杯換盞間,莫名的友誼悄然而起……
劉盛見此一笑,心道:“果然是一喝酒一堆朋友,不喝酒就麼得朋友……多條朋友多條路子,丘穆陵貢……”
而劉盛另一個想法便是讓士卒們娛樂下,所謂勞逸結合,狠訓士卒也得放鬆下,這娛樂缺乏時代唯有聽聽曲兒,不過這曲兒卻是讓劉盛有些失望,一曲不足一分鐘,不盡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