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恐怖

那是什麼人?

不,這問題本身就出了問題。在這個時候應該要問的,其實是——那到底是不是人?

——她會吃人。

——她會飲血。

如果有誰現時說出這兩句的話,相信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對此有異議,因爲她就是恐怖!

不是那麼恐怖,而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恐怖!

名爲織田犬,又或者應該稱之爲怪物。

屍體﹑血﹑死亡。

如果某個詩人來到,可能也會像蘇東坡那樣,寫出一句「何似在人間」。字是一樣的字,但詞不是一樣的意,兩者之間的意思完全不相同。

這裡不是無爭無斗的高寒月宮,而是劍血鐵火的死人國度;她也不是身穿羽衣飄然世外的嫦娥仙子,她是手執利刃踩着無數屍體而行的三頭犬。

「你們過不去的。」

把守着地獄大門的她說話了。

平淡而且簡單,她的聲音並不像是怪物,可能是因爲長時間的叫喊而聽起來有點沙啞,不過如果稍稍轉換場景,又或是直接閉上眼睛,她的聲音也就是普通女性所發出的,帶着一點柔弱的聲線而已。

可是。

這一刻,這一個場面,這一羣人面前,僅僅一句簡單的話,卻是那麼有力,彷佛穿透了所有人的身體,直擊靈魂般的震撼!

——酒井忠次甚至真的有種自己一生都無法通過這裡的實感。

如果可以,酒井忠次真的不想在戰場上面對面前這個敵人。不過現實沒有如果,不將她打倒就無法通過,到時就會錯過更多。

時不我待,說的正是現時的德川家以及所有的叛軍。

已經舉起了反旗的德川家康絕不想要重演像幾年的石山本願寺。德川家的軍隊必需要儘快趕到京都,到時不管是救出天皇還是殺死信長,甚至挑起大旗,重整武家秩序,解決織田信長這開場不到三天的鬧劇等等,都可以重新做選擇。

沒有足夠理由後退的酒井忠次,驅使手下的隊伍在短暫停頓後再次前進。

「踏﹑踏﹑踏。」

腳步在血泥濘中濺起血水,以及不整齊的腳步聲。

雨在下,洗刷着三頭犬上的血水,那一千人的隊伍推進,然後在撞上那屍體堆砌出來的城牆前的二十步,那惡鬼又再次開口——

「很好。」

不戰而逃,把後背露出來的對手,激不起阿犬的任何戰意,唯有正面對着她,舉刀迎戰的纔是好的敵人,才值得一戰!

——轟!

落下。

一聲巨響後,那嬌小的身軀由屍體的城牆上躍入戰場。充滿力量的身軀濺起了血色的巨浪,爲最前排的足輕染上一層血紅!

進攻……

酒井忠次張開嘴想要發佈命令,可是他乾澀的喉嚨卻發不出一點的聲音,恐懼捏住了他的喉嚨,令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上!」

一聲令下,一個又一個的犬備像是百鬼夜行一般,跳下了那屍體堆積而成的城牆,來到了血腥的戰場,然後直撲向那千人的隊伍!

「迎……敵……」

慢了。

酒井忠次的命令慢了,而手下這一羣被震懾的足輕也一樣慢了,雖然舉起了槍,可是卻疏疏落落的,在面對犬備這種武力極強,而且散點式的突擊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開!」

第一刀斬開刺來的竹槍。

「破!」

第二刀破開那脆弱的不堪的身體,然後或撞或踢,將這些擋道的屍體﹑重傷員當成自己的盾牌。

「啊——」

「不要啊!」

「母親我想見妳啊……」

轉眼間,阿犬就爲這千人的軍隊染上第二層的血紅,甚至不只是血紅,還帶着黑﹑粉﹑黃……

在阿犬的眼中,戰場是七彩繽紛的,彷如彩虹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

手執着野太刀,四周都是敵人,這些背叛的人,這些守舊的人,這些一成不變的人,沒有一個不能殺!

——這難道不是我的天堂嗎?

斷手。

殘肢。

盛宴!

一刀下去,頭被斬下,血水噴出半米高,收割了一條生命,是多麼簡單的事,這個世界在她的刀刃下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

又一刀下來,不只是頭被斬下,也不只是武器被斬斷,就連所有的膽氣和勇敢都因而被斬滅。

轉身。

崩潰。

逃跑!

心中那根絃斷開,德川軍再也無法前進,一千人的隊伍在五十人的突擊下,潰敗了。

「逃……」

「啊——呀——」

如果阿犬手下還有一千或是五百人,她就可以乘勢向德川家康的本陣發動突擊,然後?

一戰而沒。

可惜阿犬沒有那麼多的軍勢,她手下的五十人已連續作戰大半天,不只沒有足夠的時間休息,連吃都沒有吃飽,所以她沒有追擊。

——噗次。

刀劍刺入身體的聲音。

在那些睜圓的雙目,那極度痛苦的表情中,犬備們了結他們的生命,由他們穿的身上收集武器和食物。

清理戰場是勝利者的榮耀,這次一千對五十的戰鬥,她就是勝利者。

旁若無人的阿犬吃着那些沾上了血水的飯糰,喝着德川家武士私自帶入戰場的清酒,同時間犬備們一刀又一刀去了結那些沒有死去的重傷者……

只是在這場面下,德川軍連突襲的勇氣都沒有,任由阿犬去殺死那些重傷躺在地上的德川家足輕,收割着戰利品。

「主公,請治屬下的罪。」

酒井忠次粗喘着氣,他身上都是血,可是盔甲上一道劃痕都沒有,事實上那些血都不是他的,只是在往回奔的時候,濺起地上的血水而已。

他跟阿犬一刀都沒有對斬過,因爲在這件事出現之前,他手下的這支千人的隊伍就已經崩潰了。

接戰即潰敗。

在酒井忠次的眼中,由兩軍接戰到潰敗的時間可能有一世紀那麼久,可是在本陣德川家康的眼中卻是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事實是由阿犬跳下來到斬出第四刀而已。

——太弱。

——無用。

——廢物。

即使發生了,可是在本陣之中,卻沒有任何人來嘲笑酒井忠次。這並不是他的錯,在坐所有人都明白這件事。如果將他們換到酒井忠次的位置,可能他們連帶着足輕上前的勇氣都沒有,可能在阿犬跳下來之前就已經轉身逃跑,可能在逃跑之中還會被阿犬殺死……

在本陣中的所有人,下意識都認定了一個事實。

她是不可能擊敗的。

這不只是所有老一輩德川家武士的想法,也是德川軍以外,那羣跟隨着的叛軍的想法。

即使沒有經歷過用刀換命的行爲,他們都清楚感覺到,如果人數上兩軍整平,那他們只有被屠殺的份。

——撤退吧!

兩次先鋒都被擊潰,軍隊的膽氣早已喪失,很多足輕遠遠看着阿犬的身影就已經腿軟,更別說要進攻由她把持着的通道。

……只是沒有一個人想要作爲第一個說出口的。

一萬對五十。

一支軍隊,對上一個小隊。

沒有陷阱,沒有陰謀,天時不在,地利不在,人和更是丁點都沒有,這時作爲兵力優勢的一方,掌握了大多數竟然先想要撤走?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就算德川家的家臣有多團結,但德川家康也不可能再擁有德川家家主的身份。

「或﹑或許可以緩一緩。」

懦弱到了盡頭,是另一層意義上的勇敢。爲了逃避面前的惡鬼,他們可以做出幾十年後依然會被恥笑的行爲和提議,正如那些歷史上留名的奸臣,他們很多時候只不過是說出當時大部份人心中所想而已。

「進攻……主公,要﹑要馬上再進攻。」

本多正信想要說什麼來證明自己的建議是正確的,可是當話說出口之後,就只有進攻,這誰都明白是正確的話。

——進攻當然是要進攻,可是誰去呢?

「誰?誰﹑誰去?」德川家康把手收到背後,以掩飾他顫抖得十分厲害的手。

沒有人響應。

因爲,他們都被嚇破膽了。

在場的所有德川家武士都嚇破膽了,他們表面上沒有失敗,不過只是現時沒有敗,可是敗下來也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本陣內一陣沉默,沒有人響應,也沒有人請戰,空氣像是凝結成冰一樣寒冷。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主公,急報!」

服部半藏衝進了本陣,大聲地向本陣內所有人說道。

「說!」

「一支近五千人的部隊正在大津……」

德川家康一愣,由大津過來的,那十有七八是織田家的援軍,要是阿犬得到了補充,到時不只是封鎖道路,甚至是反過來將他手下這萬人滅了真的不要太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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