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自己做的,望知書姑娘喜歡。”
那是一把做工精緻的小木琴,只有兩指大小,琴身還有幾筆簡單的花紋勾勒,竟然還有琴絃。琴絃極細,碰一下不斷,也還能出聲,小小精細的禮物,可見做此物的人多麼用心。
知書欣喜又帶着點不好意思道:“嗯,多謝溪揚師父。知書也沒何物可以回贈溪揚師父的,就厚着臉皮收下了。”
琴師從懷裡拿出一疊染墨的宣紙,遞給知書道:“知書姑娘有這份心就夠了,勞煩姑娘把這琴譜放回我案桌上,不然空手回去了,怕是教人誤會。”
知書驚愕,聽到琴師如此體貼,忽而又想起了前世,即使這一世已過了一月之多,往事還是歷歷在目,深入骨髓的痛還在提醒着那人的甜言蜜語和不信任,鼻尖竟又是開始酸澀。
琴師見知書快哭了的樣子,怕是被感動了,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呵呵,別哭咯,昨日和你小敘,前兩日與知書姑娘擦淚的手帕知書姑娘你還未還我,再哭現下可沒有東西予你擦淚了。”
“呵呵。”知書破涕爲笑,急忙從懷裡抽出前幾日就洗乾淨晾好了的手帕,塞入了琴師手中,又從琴師手中拿過琴譜,急匆匆像逃似的走了。
琴師看着知書可愛的舉動,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
下午並未放課,琴師昨夜爲知書連夜趕製了小禮物也是一夜未睡,但爲了多看知書兩眼,琴師還是決定今天暫時不放課,在上課期間,琴師雖在教學,但眼睛卻是時不時瞄向知書。
今日學習調試琴音,顧以琴也沒縛眼,注意着琴師一舉一動的她,自是看到了琴師的目光總是停留在自己後面的某一人身上,那種目光身爲情之局的她也懂,琴師看那人的眼神和自己看琴師的目光都暗含愛慕,但奈何上着課她也不好回頭,心裡竟是暗暗的把身後的小姐們都給記上了。
第二日,初一,初一十五便是丞相府每月兩次的家宴日子,衆小姐夫人都要去後院的一處別院。
那兒原是顧青母親,顧以畫姐妹們大奶奶的住處,在還是小姐時候的知書,小時候經常會去那裡玩玩,很得大奶奶寵愛,多人圍着吃飯,其樂融融,也是知書最深的記憶,不過大奶奶在知書七八歲的時候就離世了,但一直在那裡吃家宴的習慣卻留了下來。
家宴只不過一頓晚膳,比平常早些時間即是,因而是家宴,除了廚房的掌廚的廚師外,還有些被淺晴抓去從廚房端菜去別院的丫鬟,其餘的逃過一劫的丫鬟下人幾乎都有半天的假。
知書思量了一下,覺得這是個機會,決定還是利用這半天時間出府去尋大將軍,至於他什麼時候來,就不在自己的考慮範圍內了。
這次依舊是裝扮成一個家丁,賄賂了守後門的小廝後,知書輕而易舉的就出了門,途中還見了不少別些院子裡的丫鬟或家丁,也從後門出去了。
知書看了一眼人來人往的大街,沒心思閒逛,腦海中苦苦思索着王大將軍的府邸到底在哪裡。
又覺得自己這一身家丁服甚是礙眼,決定還是扮成一個農家小子吧。
一切妥妝完畢,知書這纔打聽起王大將軍的府邸到底在哪裡。
“王大將軍小子你說的可是那個威風騎大馬,長着雷公臉的王大將軍?”
知書汗顏的聽完大嬸的介紹,回想一下前世王大將軍的長相,纔不情不願的點點頭回道:“嗯。”
雖然王大將軍並不長那樣。
“這樣啊,出了這條街,往城西去,左拐,右拐走一會兒,再左拐,看到就到了。”
知書思索了會兒,發現還是記不清,但她還是有禮貌的說了聲謝謝,隨後想走的時候又被人拉住。
“小子長得好俊俏,就是有點兒弱,現在幾歲,有無親事啊,大嬸有個女兒”
“謝謝,謝謝大嬸兒,不用了不用了。”知書回味過其中的意思,急忙擺手,飛一般逃了,只留下大嬸對着其中一個攤子內清秀的女孩兒嘆息。
知書一路問一路走,終於到了大將軍府,上前錘門,果不其然遭到了看門小廝的嫌棄。
“去去去,你哪兒的,爲何來這兒搗蛋?”
知書硬梗着脖子回道:“我找王大將軍。”
“你個小娃娃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兒,王大將軍是你想見就能見得嗎,快走快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知書不理會他,直接扯着喉嚨大喊:“王大將軍!王大將軍!王唔!!”
“何人在此喧譁?”
小廝大步上前捂住了知書的嘴,剛想開口威脅她閉嘴,卻沒想到真的給知書把人喊了出來。
“將將軍,啊!”
知書用腳使勁跺了小廝的腳一下,小廝吃痛放開了知書,在一旁知書急忙從懷裡拿出玉佩道:“王大將軍?這是大夫人給您的,讓您抽空去丞相府一趟。”
王大將軍王啓煬看到玉佩,聽到知書的說辭信了幾分,但多年爲將也見識過官場的黑暗,他並不急着回答,而是反問知書道:“你是何人?”
知書不答,只是把玉佩塞了王啓煬後便一溜煙的不見了蹤影。
王啓煬看了眼手裡的玉佩,對小廝也無任何言語,隨後便回了府內。
“哥,當有人拿着這玉佩找你時,妹妹便是出了大事了。”
王啓煬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這句話,但他卻不慌不忙,依舊閒庭信步回到了自己房間,思量着到底要不要去看看自己那個自我表現要強的妹妹。
“爹爹,您在煩惱什麼?”
王啓煬心裡突然有了個計量。
家宴是個重要的日子。這時候犯了錯的人都能出來一起聚家宴,當然,顧以智除外。
每一頓家宴晚膳都是大夫人親自掌控的,但這一頓晚膳,顧以畫和一大幫人吃得很不盡興,顧以畫是第一次和那麼多人一起。生怕露出破綻。二是因爲九夫人總是在挑事兒。
“這魚的腥味太重了,一點都不好吃。”
淺晴望了眼那道色澤鮮亮,還隱隱散發鮮味的清蒸魚。
九夫人見無人理睬,便夾了塊肉道:“這廚子是怎麼了,這菜這麼鹹,味這麼重,還那麼肥膩,照顧大夫人的重口味就不理會我們這些吃得清淡了的人了啊!”
衆人聽聞九夫人句句都針對大夫人的話,停下筷子向九夫人小碟子上的肉看去,又默默的望了那一碟紅燒肉,爲了讓九夫人吃得清淡些,都紛紛用筷子夾走了。然後淺晴就撤了盤子,又補上了一道菜。看的九夫人是尷尬無比,隨即撂了筷子,聲響大的嚇人。
大夫人淡然諷刺道:“若是妹妹怕胖不喜油膩,姐姐可吩咐廚房給你上一碗白粥拌點鹹菜。那便是清淡些許了。”
“姐姐你!”九夫人不可置信的控訴,卻被顧青打斷。
“砰!”
顧青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拍桌的聲音比九夫人撂筷子的聲音還大,桌上的碟子和菜都動了一下。
顧青怒斥九夫人道:“夠了!吃個飯還不能消停,食不言寢不語,你這成何體統!”
“老老爺”九夫人嗚咽了起來,委屈而小聲解釋道:“老爺,妾身,妾身有喜了嘛,脾氣不怎麼好,而且這些菜,都是不好吃的嘛。”
“你說什麼?”顧青像是沒聽到似的驚喜的又問了一遍:“再說一次?”
九夫人哽咽道:“妾身,妾身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