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書與顧以畫出了宮門,匆匆回府準備,只拿了些乾糧衣物,因爲怕是人多嘴雜,所以只有主僕二人,兩人見大雪慢慢停了,便踏上了去吳國的漫漫長路。
本是寒冬臘月,二人才走了沒一會兒,就又飄起了鵝毛大雪。走的有些累了,二人也想休息休息。
前方有一個村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知書與顧以畫趕到村口的時候,天已擦黑,灰濛濛的頭頂飄下一朵朵雪花。
飄雪如絮,扯不斷,理還亂。
“屋內可還有人?”知書輕輕地叩了叩房門,想在這戶人家借宿一晚。
“誰啊?”一個婦人打開了房門,只見她穿着粗布麻衣,防備地看着屋內這兩位陌生的女子。
“我們二位路過此地,見天色將晚,不知可否借宿?”知書期盼地看着這婦人,見她還有所疑慮,便朝顧以畫使了個眼色,顧以畫從包裹裡拿出一支玉花簪子,遞給了那村婦。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們家室簡陋,沒有多餘的房間,晚一些我夫君便回來了,總不能讓你們二位女子與我那夫君共處一室吧?若是不嫌棄,你們可否委屈一下,就在那裡睡一晚?”知書朝村婦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見在圈邊上的一間堆放雜物的房舍。
“看那前方也沒有什麼人家了,若是不在這裡委屈委屈,今晚怕是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知書雖然也不願在這房舍度過一晚,可想到這個,便也只能將就了。
“以畫,今們便在這裡擠一宿吧,你又跟着我受委屈了。”知書對顧以畫說道,語氣裡飽含歉意。
顧以畫不願知書總是提及前世之事,心裡滿滿的厭惡,可又不能表現出來。
“知書能受的苦,我怎麼就呢?”顧以畫說着,便走向了那房舍。而知書還沒察覺到顧以畫的小心思,心裡還滿是欣慰。
緊靠着圈的就是茅廁,這一晚不只是受凍,還得憋氣,好容易撐到天亮,出門一看,知書不禁傻了眼。
這的雪,竟是將天地方圓盡數染成白色。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知書呵着氣,雙手攏在臉上,悵然若失。
“宋明哲啊宋明哲,我究竟是欠你了什麼,你兩世都不肯繞過我,讓我不得安生。”知書見這天氣,連站在外面都凍得人鼻涕直流,更何況是趕路呢?
顧以畫在風雪中抖抖瑟瑟,眼巴巴的等着知書拿主意,可知書眼下也沒了主張,只得硬着頭皮說:“等雪稍歇,便繼續趕路。”
老天爺像是故意跟知書開玩笑似的,這雪下了半天才算停住,沒等天放晴,顧以畫卻因爲夜裡受凍,渾身無力,發起燒來。
“知書,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我們等得了,可容世子他等不了啊!”顧以畫雖心機深重,對容千憶卻還是真心實意的。
“以畫,你這讓我怎麼忍心帶你繼續趕路呢?”知書滿是心疼。雖然自己急着取那草還丹,可不能爲了自己的私心,便讓顧以畫受罪啊。
“知書,走吧,哪怕走的慢些,也比在原地等待要好,這雪,已經拖了我們半天,我可不能繼續拖後腿了!”顧以畫也本不是薄情之人,現在想的全是爲容千憶續命。
知書見拗不過顧以畫,便扶着顧以畫踏上了去吳國的路途。
兩個人顫顫巍巍地走着,走了大半個時辰,也不過前進了四五里路。
“咳咳,咳咳。”顧以畫許是撐不住了,一個踉蹌,癱倒在地上。
“以畫,我們到那個樹下歇息歇息吧,我怕你這身體抗不住啊。”知書用盡全身力氣,勉勉強強將顧以畫從地上扶了起來,走向那常青樹下。
忽然,聽見有腳步聲,那聲音雖輕,可踏在雪上,還是能隱隱約約地聽見咯吱聲。
忍不住順着那腳步聲尋去,只見一個人影晃過,又立刻消失不見。
知書從袖口拿出一把防身用的刀,警惕地看着四周,顧以畫早已沒了力氣,還坐在樹邊,兩眼微閉。
“去死吧!”
一道冷冽的聲音自頭頂響起。知書吃驚的同時,只覺得手腕上一陣劇痛,手中拿着防身的刀一個不穩,掉在了地上。知書想也不想,反射似的將右腿已夾帶着風聲踢了出去。
鞋尖離那人的臉頰僅餘兩寸,然而就是這兩寸距離知書卻再也無法逼近半分——那人的劍隔在這兩寸的空間中,劍鋒凜冽,寒意森森,時間彷彿就此凝固住。
知書的背上沁出涔涔冷汗,硬生生的把右腳收了回來。
長劍隨即移動,劍尖直指知書的咽喉。
“知書姑娘小心!”從頭頂又傳出一陣聲音,與此前不同,這聲音極爲熟悉。
只見一個人影從自己眼前晃了一下,對面那刺客手中的長劍就已經遽然落地,知書定了定神,仔細一看是潘子修。
那刺客反應靈敏,趁潘子修不備,自然地拾起雪地上的長劍。“嗖”地一下,身輕如燕地便消失在風雪之中。
“糟糕,竟讓他給跑了!”潘子修回過神來,想要去追,卻被知書拉住了。
“罷了罷了,那人已經走遠,想必是追不上了!”知書弱弱地說,顯然身體已經沒有了力氣。
“既然如此,便饒他一命吧!”潘子修見知書這麼說,也就隨了她,再看她還沒有從剛纔的驚嚇中緩過神來,臉色蒼白,又關切地問道:“知書姑娘可有受傷?”
“無礙!多虧你來得及時,我剛纔生死真是一線之隔。”知書倒吸一口冷氣說道。
“爲何刺客來勢洶洶,只針對我一個人?”知書望着顧以畫,靜靜地癱倒在樹下,一動不動,像是昏迷了過去。
“定是以畫太安靜,沒有引起刺客的主意。以畫跟着自己受這麼多苦,自己還在這兒懷疑她,實在可笑。”那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便被知書用感性打破。
知書跑到顧以畫面前,輕聲喚着:“以畫,以畫,醒醒!”顧以畫眼睛半閉,見知書還安然待在自己面前,恍如做了一場夢。
“按約定,刺客不是已經取了知書的性命了嗎?她前世本是已死之身,卻被容千憶用秘是將她拉了回來;今生也真是福大命大。”顧以畫心裡不是滋味兒,卻不敢表露半點兒。
潘子修幫助知書將顧以畫拉了起來,三人站在雪地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知書眉頭緊鎖,望着潘子修,先開了口。
“知書姑娘,去吳國路途遙遠,你與顧以畫小姐兩個女子,若是再遇上今日之事該如何應付?今既已經前來,便是決定保護你們,一同前去吳國。”潘子修目光堅定,容不得知書拒絕。
“你既然已經做了這個決定,我知書感激不盡,若是有潘公子的保護,這一路定是能爲我和以畫二人掃除萬難,只是……只是以畫現在染了風寒,我這身體也吃不消,怕是跟不上潘公子的步伐。我們三人怎麼在這漫天風雪裡,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吳國?”知書臉上寫滿了顧慮,全都是對未來的擔心。
潘子修好像早已知道知書的顧慮,安排好了一切。
“知書姑娘莫要擔心。我既然來,定是做好了安排。你與顧以畫小姐隨我前來便是。”潘子修說罷,便領着知書和顧以畫二人走出了半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