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官員富商,下至地痞流氓都會來這裡賭上一賭。地頭蛇先去找了四季賭坊的掌櫃,叮囑了讓知書他們等一會兒。知書在一樓大廳裡冷眼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們,有的人絕望的祈求能用身上最後的一點錢來翻身,有的人用喜形於色神情來宣告自己的獲利。
隨後自樓上下來了一個小廝,看到知書和溫潯並不似那些癲狂的人們一樣便了然這就是要買下賭坊的人了。他走到知書面前,目光微微一定,開口道:“兩位公子請隨我上樓與東家一談。”
知書他們跟着小廝走向了四樓,那個只有大臣與富商才能踏足的地方,知書卻用未來掌櫃的身份走了進來。
一行人進至房內,先是被整個房間掛滿的金花點綴的深紅色織錦所震驚,復又看向那個背對着他們的身影,單從他身上所穿的鑲着銀絲的錦衣就能看出此人的奢華,莫再提屋內的玉榻之類。知書也不害怕,只是問:“敢問先生可是這四季賭坊的東家?”
男子轉過身來,卻是個相貌堂堂的人,也不回答知書的問題,只道:“你欲拿出多少銀兩來買我的四季賭坊?”
知書挑眉,好個爽利的開門見山,只見知書也回道:“小生素聞四季賭坊爲京內最大的賭坊,也不敢褻瀆,知書願以四萬兩白銀來換取先生的四季賭坊。”
男子咬牙,若非娘子的病只能去西域所治,自己也不會急着將手下最賺錢的賭坊賣出去,不過四萬兩白銀雖然不富餘,但也不會讓自己虧損,其他的奸商一聽說自己急於出手,便一個比一個出的少,真是錦上添花雖易,雪中送炭卻難啊。百般思量後,男子嘆了一口氣,道出:“好。”
知書展顏一笑,沒想到會如此的容易,她感激地看了看溫潯和地頭蛇,復對男子說:“知書承先生之恩得以接管四季賭坊,今向先生承諾,一定會好好管理賭坊。只是知書初來乍到,對賭坊之事一知半解,若有不懂之處,還望先生教導。“
“我馬上就要啓程去往西域了,恐怕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但既然你有心學習,我會留給你一個助手,日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問他便是。”男子看着知書,緩緩道出自己的想法。
知書頷首,朝男子作了一揖,微微一笑:“如此甚好,那東家便讓人交接一下手續罷,有緣再見。”
男子匆匆離去,溫潯和周大頭也同知書告了辭,知書卻不急着離開,站在這裝飾的像萬丈紅塵的房間內,心裡思量着也該把這地方的裝扮給換了也是。
芊萍院內素日充斥着兩個姑娘玩樂的聲音,而今日卻因兩個姑娘的心思各異,竟是隱隱有幾分孤寂之象。
顧以畫在顧青的書房內,微風吹過雕花窗子時,也是有輕紗搖搖曳曳的流連在書桌之上,梨花木的桌子卻並未被佳人垂憐。
顧以畫只是翻着有兩人高的檀木書架上擺放的書籍,一本又一本,卻總是找不到她想知道的東西。
她微微蹙眉,極快的翻閱,瀏覽,青蔥似的手指飛快的翻轉,口中低低呢喃着:“不是,不是不是這本。”
忽而放下,又拿起一本,放下,顧以畫的眉頭越蹙越緊,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關於逆天改命,一定有書籍記載的,自己只是沒找到而已,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出來是不是前世默默守護着顧以畫的容千憶把她和知書送回了十五歲!
顧以畫睜開了眼睛,拿起了一本雜聞記事,會有自己想要的記載麼?顧以畫急促翻頁的手指漸漸停止了下來,她微微睜大了眼睛,書上的字彷彿會移動一般,她的目光跟隨着這些字讀到了最後一句。諱莫之術,逆天改命。附:改人之命,燃己之命,施術者,歲至廿五,便逝。
“譁!”的一下,顧以畫手中的雜聞記事落到了地上。她的雙手顫抖着,眼淚也掉了下來,顧以畫曾以爲自己重生了一次,不會再有什麼能讓她落淚了,此刻卻怎麼也止不住,彷彿前世所有隱忍不發的少女情懷,都在此刻迸發了出來,她恨然道:“容千憶,定是你吧,一定是你,容千憶,你爲何這麼傻歲至廿五活不過二十五歲麼難怪今世每每見你,你都心事忡忡。”
顧以畫抽噎着看向窗外湛藍的天空,忽又想起了什麼一樣,不顧一切的跪了下去,撿起地上的書,顫抖着翻開,口中喃喃道:“只要是術,就一定能解吧,一定會有解開的辦法,容千憶,哪怕我死,也一定會讓你活下去的!”
顧以畫咬着嘴脣忍住哭泣,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來翻開這本書,終於在諱莫之術的附頁上發現了能夠救容千憶性命的藥方,“三兩蟲草,五兩雪蓮,靈芝一斤,野天麻一株,青龍根鳳凰草一節”她鬆了力氣,雖然出世難尋,但好歹也有辦法了,她整個人虛弱的癱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道:“榮千憶,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一定不會。”
知書這邊看到顧以畫一直在書房裡不知道在做什麼事情,便自行換了男裝去找萬事通詢問一些事情。
“上次找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人找好了嗎?”知書呷了一口茶,擡頭看向萬事通。
“已經找好了,城東有一姓沈的隱士。許多年前曾因在王爺舉辦的宴會上直言不諱而下了當時的吏部尚書左明正的面子,可那左明正最是好面子之人,相傳在宴會結束後左明正曾派人去刺殺他,沈先生爲避風頭而選擇隱居,而這一隱退,就是二十年。我相信只要你收服了他,以後不管做什麼事情只要有他相助,一定會事半功倍的。”萬事通放下手中的書,看着窗外亭亭玉立的綠竹,如是答道。
知書勾了勾脣角,眼睛裡蘊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嗯,還有什麼嗎?”
萬事通搖了搖頭,看着知書,彷彿有什麼話想說,卻又欲言又止。
知書挑眉,訝然詢問道:“嗯?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要提醒你,這位沈先生十分有才,恐不好收服。”萬事通擔憂的看着知書,開口道。
知書擡頭看向天際慢慢悠悠飛過的孤雁,點了點頭,說:“你且放心,我明白的。”
知書同萬事通要了那位沈先生的具體地址,便獨自一人前往城東去了。知書來到了城東凌波湖畔,果然見到了一座種滿綠竹的院子,她走上前去,扣了扣門,只聽院內之人揚聲道:“外面的人是檻外人是檻內人?”
知書蹙眉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一本雜記中曾用那檻外之人自稱,這是在考她呢,於是也揚聲回道:“是檻內人。”
院內靜了靜,又喊道:“我在乎山水之間也。
知書抿了抿脣,這是在婉拒她呢,她也不放棄,竟喊回道:“您存兮塵世之中也。”
院門忽的就開了,裡面竄出一個銀鬢白鬍的老先生,見知書是個年紀尚小的童生,摸着鬍子便笑眯眯的說:“你這小兒,是來我這裡玩的嗎,方纔與我對答的那個人你可有見?”
知書笑了起來,也摸了摸自己並不存在的鬍子,道:“你這人,我來這裡想見你一面,好容易你出來了,卻又說是別人同你對答,真正是糊塗了!”
老先生被知書氣的跳了起來,說:“你這頑童!怎生這樣調皮,真看不出來方纔與我對答的竟是你!”
知書又連忙朗聲回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這種小兒都懂得的簡單道理,先生還不懂,且聽聲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