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數量級放大……
沒有吭聲，季流霜注視着純白劍獄中的本間。
付教授的悉心解釋下，她已經是成功補上了剛纔邏輯鏈條中缺失的一環。
確實有某種看不見的動力，在督促本間回答問題。
這份驅動力是如此強大，以至於他拒絕履行後，驚人的歡愉在不斷蓄積。
這也是他臉上那一絲詭異扭曲的來源。
本間正在被洶涌的歡愉淹沒，而他不想被人察覺這一點。
不管是一開始主動發表感想，還是最後假意要拒絕測試，已經是他盡力做出的掩飾。
當然除此之外，他看上去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給出錯誤答案。
只可惜自己的這一劍，徹底堵死了這種可能。
付教授果然從不相信他們可以被治癒啊。
季流霜一時心中嘆息。
其實自己內心深處何嘗不是。
從第一次接觸他們，依靠劍心通明感受那種狀態，就早已經該預見到這種絕望，只不過——
“希望是美好的東西，但有的時候因爲過份耀眼，容易讓人忽略其它。”
付教授的教導再一次適時傳來，以同樣的姿態看着沒有聲息的本間。
“在對知識的追逐裡，最好只在短暫的休息中把它拿出來撫慰自我。”
……
果然還是因爲個人取向影響了判斷嗎？
作爲認真聽講的同學，導師最後的總結，季流霜明顯深得其意。
此刻的她已經能感受到，本間竭力維持的平和外表下，那彷彿已經活過來了另一樣東西。
每一道灼熱的呼吸，都在本間的五官上，撕裂出一道不和諧的扭曲。
如果不是下意識地相信他們還可以被幫助，自己說不定能更早地感受到這一點……
“不用妄自菲薄，學術精神總是要一點點培養的，沒看到常教授一把年紀，這方面也同樣生疏嗎。”
沉默間，來自付導師的開導也是適時到來。
“就算是我，也同樣得益於豐富的操作經驗積累，才能避免一些不良習慣。”
豐富的操作經驗……這個聽着居然是一點兒都不奇怪。
付專家的心理疏導從來都是立竿見影，季流霜心中一絲自責瞬間被無限遐想取代。
當然之所以有如此良好的效果，主要核心要素還是真誠。
操作經驗可不是亂說，甚至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物，就曾經發生過神似的一幕。
曾幾何時，臉被按到湯裡的本間兄，也是在歡愉和求生欲間不斷掙扎，最終到達所能承受的極限。
看着本間兄表情管理搖搖欲墜的臉，付前很自然地回憶起他開心得翹腳腳的一幕。
感覺上兩次經歷的最大區別，似乎是這次多了個助理而不是領導跟過來，省了自己出手。
“那我們現在？”
而此時助理的貼心程度再有體現，流霜同學轉眼間已經是收斂起情緒，確認下一步的行動。
“等，我從來都相信本間閣下的天賦。”
付前明顯早就打定主意，直接示意靜觀其變。
這並非謬讚，早在舞會上本間兄自誇的時候，付前就深以爲然。
年紀輕輕就無師自通，超脫原始慾望摸索出更加高階的歡愉，這位在做變態這一塊屬實頗有天賦。
事實上這也是找上他的原因。
更天才往往更敏銳，將這份悟性爲我所用，去測試他手裡那隻球的真正效果再合適不過。
只可惜看上去，本間兄似乎已經聽不到這份誇讚了。
從臉上那竭盡全力，卻終於是揮之不去的扭曲裡，隱隱能感覺到這位已經是被無盡的歡愉淹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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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流霜對此完全沒有表示異議，甚至第一時間又檢查了一遍問心劍獄的穩定度，避免影響計劃的實施。
讓人欣慰的是後者堪稱穩定得嚇人，完全沒有因爲超載出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雖然視野裡面，付教授往四周打量間，正讓人驚訝地微微皺眉。
……
果然性質還是有些特殊，沒法像外面一樣隨便具現東西出來。
當然情緒受到感染，姿態也爲之嚴肅幾分的流霜同學，是絕想不到付教授是因爲什麼而皺眉的。
付前有此反應的原因很簡單，既然靜觀其變，那麼有個位置坐當然是最好的。
但當他嘗試在劍獄中具現出兩把椅子的時候，卻是遭遇了阻礙。
剛纔之所以能強行加塞進來原因很簡單——流霜同學的問心劍獄是在清澈夢境的基礎上施展的，而自己是夢境主宰。
本質上就像當時在半步月亮上，紅月對自己那個夢境的掌控權一樣，劍獄也有一部分自己的力量基礎。
這種情況下小心操作，突破一些特別的限制，還是完全可以嘗試一下的。
事實證明也確實做到了，只不過待到真的置身劍獄內的時候，一些額外的限制就出現了。
比如想要無中生有搞個東西出來明顯就不太行，唯有深表遺憾。
好在本間兄並沒有讓人失望，一如既往的有天分但沒那麼高。
接下來不算太長的時間裡，付前二人眼睜睜地看着他臉上那絲扭曲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而就在隨之而來的非人感蓄積到極點，彷彿快要撕裂“自我”的時候，它自身竟是轟然破碎。
“我感覺，非常好……”
低下頭，迷離渙散的目光再次凝聚於一點，本間突然回答了付前的問題。
而注視着手中指球，他的語氣裡既無痛苦也無解脫，竟是瞬間進入了一種淡然。
但越是這樣，越讓人感覺怪異。
這驟然的前後變化，就像是一個膨脹到極點的球，終於爆炸之後裡面既沒有氣，也沒有水。
什麼都沒有。
所以這一次不用付前提醒，流霜同學已經是自行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然而就在她雙眸微眯，不放過本間任何一點細小動作的時候，眼角餘光卻是注意到，付教授竟是對着這邊做了個手勢。
“很好，從那個球裡你看到了什麼？”
同一時間，後者繼續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白首……聖堂。”
本間的目光終於從手上移開，看着付前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