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解了。”
付前看着自然之友德蘭萊。
“所以你追進這裡面，是想親眼看着那羣屠夫上路？恕我直言他們目前好像還不錯，你的海神似乎沒追進來。”
“再待一段時間，他們身上染的東西消失後，貌似就能無功而返了。”
“甚至如果膽子大一點，試着往這個方向探索一下。”
付前指指頭頂人魚。
“都不一定無功而返。”
“我也沒想到人魚居然會往這個方向逃……”
付前提醒之下，德蘭萊擡頭看着樹頂，神色間難掩懊悔。
“早知道應該提前一點動手……至於海神，雖然就算是祂也不樂意進入這地方，但這次給人的感覺確實跟平時不一樣。”
“哦，那祂平時是什麼樣的？”
面對似乎熟諳海上情況的幕後黑手，付前當即不恥下問。
“你確定要在這裡跟我閒聊？”
對方如此有興致，德蘭萊都忍不住表情古怪。
“別忘了你剛纔的槍聲，很容易讓這邊被注意到。”
“你確定比樹上那隻更容易？”
付前一臉驚訝。
“……我沒法放它下來。”
這句話直接讓德蘭萊陷入沉默，片刻後承認了自身的無能爲力。
“怎麼會？那樹不是你種的嗎？”
付前的疑問是如此自然，循循善誘。
“是，但正常來說它不應該長這麼大的……而且我現在完全沒辦法跟它交流。”
巨樹陰影下，德蘭萊忍不住抓住垂到面前的鬚根。
“這裡面太不穩定了，生命形態很容易發生難以控制的扭曲，這是爲什麼我一開始沒有出手。”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是因爲發現我站在這裡呢。”
跟着擡頭，打量着終於安靜下來的人魚，付前口中嘖嘖有聲。
從德蘭萊的反應看，眼前這一幕雖然詭異，但對於灰燼海來說還不算太誇張的情況。
“你的出現，確實是我意料之外的情況……”
被戳破心思，德蘭萊表情一陣僵硬後，承認了剛纔看到付前後選擇先藏起來。
“你給人的感覺太危險了，所以我想先確認你的意圖，但萬萬沒想到它居然想繼續深入……”
“合理的判斷。”
付前肯定了德蘭萊對自己的點評。
“所以人魚尾巴變成兩條，也屬於生命形態的扭曲？”
“這是很經典的變化，事實上這也是爲什麼就連海神都不願意進入這裡。”
德蘭萊點點頭。
“異變會以挑戰想象力的方式，隨時隨地出現，而且大部分就算你回到外面也未必能復原。”
“看得出來，你對這裡很熟悉。”
收穫了衆多情報，付前沒有吝嗇誇獎。
“那是因爲我選擇跟這些生命交流而不是殺戮。”
德蘭萊聲音透着憤怒。
“很多東西都是它們告訴我的。”
果然是德魯伊類的自然愛好者嗎？
付前默默感嘆，指着人魚。
“那它有沒有告訴你，剛纔爲什麼要前往灰燼海深處？”這……
面對付前的問題，德蘭萊想了想，對着人魚發出了一串古怪的聲音。
可惜的是，雖然聽着沒什麼攻擊性，後者卻又是一陣緊張的亂竄。
“它好像被嚇到了，拒絕跟我交流。”
德蘭萊嘆了口氣。
“不過之前有流傳一個說法，就像人魚用歌聲迷惑過往海員一樣，它們也會受到來自灰燼海深處的呼喚。”
“響應這份呼喚的，大部分都會一去不返，但如果成功活下來，會被扭曲成另外一種形態。”
另一種形態？
付前眉頭微皺，想起了傑拉德手裡那隻籠子。
“魚人？”
“對。”
那種特殊生物居然是這麼來的。
人魚扭曲造物？別的不說，光論長相的話這扭曲堪比整容了。
甚至就位階而言，傑拉德手裡的人頭也明顯帶有神性，跟眼前這隻僅稍有超凡氣息的小人魚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剛纔小人魚真的是聽到了呼喚的話，似乎可以理解爲什麼答應得那麼幹脆了。
“雖然外表豔麗，但這種扭曲生物往往也變得殘忍嗜血，對人類不再那麼友好，幾乎是海上活動讓人最不願意碰到的東西之一。”
所以纔沒有被執夜人納入保護名錄是嗎？果然變優秀了不一定是好事兒。
付前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恭喜，看上去你成功阻止了一條無知人魚墮落。”
“……前提是它能活下來。”
雖然不太確認付前這恭喜是否真心，但一番小心交流下來，德蘭萊明顯察覺到這傢伙確實沒有太多殺意，終於是放鬆少許。
“藍恩他們隨時可能發現這裡的情況，不盡快把它放下來，怕是又要落入那幫人手裡。”
“你是不是有點太樂觀了？”
“……什麼意思？”
“就算暫時沒膽量亂跑，好歹一幫經驗豐富人士，這種地方怎麼可能不找個制高點觀察下四周？”
付前指着背後山丘。
“你是說他們可能早就注意到這裡了？”
下意識地看向那死寂的山頂，德蘭萊臉色一下難看至極。
“考慮到你還專門把它吊了起來，是的，我認爲沒注意到的概率不大。”
付前肯定了他的猜想。
那……
德蘭萊明顯陷入了糾結。
相比於人魚，自己無疑更是藍恩他們的目標，如果真被發現了，怕是灰燼海的震懾，都擋不住那幫人的報復之心。
但如果自己就這麼走了，則是直接把人魚拋棄在了這裡，還是在阻止了它逃命後……
“閣下能幫個忙嗎？”
一番猶豫之後，德蘭萊終於還是沒有直接走人，而是向付前求助。
“好啊。”
付前看他一眼，伸手打了個響指。
太乾脆了吧？
正疑惑對方是不是在戲耍自己，下一刻德蘭萊臉色大變，猛地閃向一邊。
動作做到一半，兩條巨大的觸手，就從他身側破水而出，狠狠抽中了那株巨樹，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上面攜帶的力量是如此狂暴，原本堅如鐵石的枝幹，直接被抽成無數碎片，紛紛揚揚灑向四周。
尖叫聲中，位於巨樹頂端的人魚，跟着束縛它的牢籠一起跌入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