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 夜訪

太皇太后悠閒的倚坐在湘妃竹榻上,陶嬤嬤坐在竹榻前的腳踏上,兩人說着閒話。

兩個小宮女站在桌旁,拿着針穿茉莉花球。

張國忠快步走了進來,太皇太后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似乎有話要說,就吩咐那兩個小宮女將茉莉花球掛到帳子裡去,那兩個小宮女忙拿着花球進了裡間屋子。

張國忠這才湊近太皇太后,回明瞭大長公主將瀲灩送到思過院一事。

昨天瀲灩受罰的事情太皇太后早就知道了,如今聽了張國忠的話,太皇太后沉吟了一會兒,只說了一句“知道了”。

張國忠見太皇太后如此,默然退到一旁。

倒是陶嬤嬤聽了,似乎略有所動。

太皇太后慢慢閉上了雙眼,口中卻問道:“你似乎很關心那個丫頭?”

陶嬤嬤聞言,忙答道:“奴婢教過那姑娘一段日子,那姑娘雖然瞧着柔弱,可性格卻剛強着呢,奴婢倒是很喜歡她的性子。”

太皇太后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可她卻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在瀲灩的事情上,她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她太輕視楚曄了,所以現在她才選擇了袖手旁觀。

突然門外的小太監稟道:“太皇太后娘娘,陛下派人送東西來了。”

太皇太后聞言,忙睜開眼睛,對張國忠使了一個眼色。

張國忠忙出去將來人帶了進來,太皇太后看時,見來人卻是來喜。

來喜上前給太皇太后行了禮,道:“陛下今早下了朝去御花園走了走,因見碧波池有長成的蓮蓬,特意命人摘下幾個,命奴才送來給太皇太后娘娘嚐鮮。”

來喜說完,從提盒裡拿出了一個白玉盤,盤中放着幾個翠綠欲滴的蓮蓬,翠綠潔白,煞是奪目。

張國忠忙接了過來,呈給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拿起一個蓮蓬,笑道:“還是皇上孝順,連這樣的小事都想到了。”

來喜忙答道:“娘娘慈愛,陛下才能如此。”

太皇太后笑罵道:“你這小鬼頭,倒是嘴甜。”又吩咐張國忠拿一兩銀子賞給來喜。

來喜謝了賞,躬身退了出去。

待來喜回到上書房,就見楚曄正坐在書案後看奏摺,來喜不敢打擾,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

楚曄連頭也沒擡,問道:“太皇太后娘娘做什麼呢?”

來喜道:“太皇太后娘娘正和張總管還有陶嬤嬤說話呢。”

楚曄點了點頭,依舊低頭看奏摺。

來喜站在一旁,有些猜不透楚曄此時的心思:昨晚自己將瀲灩受罰一事稟明瞭楚曄,但楚曄只是沉默不語;今早自己又將瀲灩被攆到思過院一事回明瞭,沒想到楚曄竟帶着自己去了御花園,又派自己去了永信宮,自己委實想不明白楚曄的用意究竟何在?

門外的小太監進來稟道:“蕭先生來了。”

楚曄聞言,這才擡起頭道:“快請先生進來。”

小太監領命去了,過了一會兒就見蕭長河走了進來。

那蕭長河行過了禮,就拿出一幅卷軸道:“陛下託付草民的事情草民已經辦妥了。”

楚曄拿過卷軸,展開看時,不由心中一慟。畫上所畫的正是衛婕妤,畫上的衛婕妤栩栩如生,宛若生平。

原來衛婕妤亡後,宮內畫師爲衛婕妤畫了數幅畫像,楚曄均不甚滿意。後來楚曄聽說京中有一名士雅善丹青,尤攻仕女,特意派宮監拿了衛婕妤的畫像去找那名名士。不想那人卻是一名狂士,因派去的宮監倚勢欺人,所以將那名宮監趕了出來,無論無何都不肯爲衛婕妤畫像。

楚曄無法,輾轉得知那名畫師是蕭長河的朋友,因此特意拜託蕭長河前去通融。

蕭長河如今拿了畫像來,楚曄見了,心中未免有些悲涼,因此只是望着畫像出神。

蕭長河見楚曄如此,不肯再留,拱手行了一禮就飄然而去。

楚曄令來喜將畫像掛在了上書房的牆上,望着畫像,口中喃喃道:“靜姝,今後你就在這裡陪我。”他的聲音中透露出深深的孤寂與悲涼來。

楚曄在上書房坐了一天……

夜已深,來喜小心翼翼的問道:“快二更了,陛下也該早些歇着了。”

楚曄放下手中的奏摺,擡起頭看了來喜一眼,來喜嚇得忙噤了聲。楚曄見來喜如此,不由笑了,站起身,視線不經意間對上牆上的畫像。

一見畫中的女子,楚曄不由長嘆了一口氣,眼神也溫柔了許多。

楚曄靜靜的站了一會兒,邁步朝外走去。

來喜有些吃驚的跟在後面,暗思道:這些天楚曄都是在上書房歇的,此時楚曄朝外面走去,難道是要皇后那裡?

來喜正在胡思亂想,突然楚曄轉過身來,道:“朕出去走走,你留在這裡吧。”

來喜聞言,不由越發的吃驚,可卻又不敢違背聖命,因此也就停住了腳,只是看着楚曄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楚曄出了上書房,從守門的小太監手中拿過一盞燈籠,一個人提着燈籠,慢慢朝後面走去。

夜已深,雖是夏夜,可也有幾分涼意。

楚曄慢慢的走在皇宮的小徑上,聽着自己的腳步聲,心中一片寧靜。

北苑到了,夜色中的北苑看起來格外的荒涼:兩扇破舊的大門,院牆上滿是剝落的痕跡,甚至還有幾道縱橫交錯的裂痕,牆頭上長着幾株野草,更是平添了幾分荒涼的意味。

楚曄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推了一下大門,“吱嘎”一聲響,大門應聲而開。

本有兩個年老的宮女守在北苑,因北苑平時罕有人至,加上年高貪睡,這兩個宮女早早就睡下了,因此並沒有人知道楚曄來了。

楚曄倒是在心中鬆了一口氣,今天自己會來這裡,也是適才見了衛婕妤的畫像,不由想起瀲灩來,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裡。

院中的草許久沒人除了,已有半人多高,連院中的路也被湮沒了。楚曄邁步進了院子,走了幾步,突然只聽一聲淒厲的啼叫,有一隻鳥兒從草叢中飛了出來,楚曄倒是吃了一驚。

院中的幾間屋子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間屋子從窗紙透出些微光亮來。

楚曄遲疑了一會兒,隨即邁步朝那間屋子走去。

破落的屋子在夜色中竟顯得有幾分怖人,楚曄走到門前,站住腳,伸手想要拍打房門,卻發現門沒有關嚴,留了一條狹窄的縫隙,透出幾絲光線來。

楚曄輕輕推開門,才發現原來是門已經破損了,所以合不嚴。

楚曄進了屋子,一股黴味撲鼻而來,楚曄不由屏住了呼吸。

屋內的陳設出奇地簡單,東面放了一張牀,牀上懸掛着已經看不出是什麼顏色的牀幃。

屋子的正中擺了一張破舊的木桌,桌上有一盞油燈,光亮如豆。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擺設。

楚曄將燈籠放在桌上,霎時屋內明亮了許多。

楚曄走到牀邊,見牀上躺着的果然是瀲灩。

牀上的被褥早已破敗不堪,瀲灩裹着一牀暗紅色被子,被子上綴滿了補丁。瀲灩身上穿了一件淡綠色的長袍,衣襟散亂,帶子胡亂繫着;頭髮蓬亂,有幾絲頭髮緊緊的貼在臉頰上;臉頰有些發紅。

楚曄見瀲灩如此,目光不由變得複雜起來:楚曄知道瀲灩是太皇太后他們意欲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棋子,也正是因爲如此,自己連帶瀲灩也恨了起來。可一見了瀲灩那肖似衛婕妤的容貌,愛屋及烏,自己的內心深處未嘗沒有一絲柔軟。

瀲灩不安的動了一下,楚曄見瀲灩的臉頰越發的潮紅,不由伸出手去摸瀲灩的額頭,只覺得她的額頭滾燙。

楚曄收了手,此時的瀲灩看起來竟是那樣的可憐,那樣的無助。楚曄不由想起瀲灩的話來“奴婢只是這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只有任人擺佈的份……”她說這句話時的神態宛然在目,楚曄的心不由軟了下來,自己要納崔家之女爲妃,也許在太皇太后他們的眼中,瀲灩就成了毫無用處的棄子,所以他們纔會將她丟在這裡任她自生自滅。

楚曄望着瀲灩,她在人前總是那樣的堅強,可此時的她卻是那樣脆弱,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楚曄四下裡看了一眼,在屋子的角落裡看到了一個銅盆。楚曄如獲至寶,拿起燈籠和銅盆就朝外面走去。

恰好北苑的西南角有一口井,楚曄拿着銅盆走到井旁,挽起袖子,打了一桶水上來。

那個銅盆也不知道多久沒用了,早已看不出銅盆本來的顏色。井水倒入銅盆,立刻變得渾濁不堪。

楚曄顧不得許多,拉住龍袍的袖子,用力一撕,袖子就被撕了下來,袖子上繡的騰雲駕霧的五爪金龍立刻被撕成兩半。

楚曄用衣袖用力的擦着銅盆,直到水變清了才罷。

楚曄端着一盆水進了屋子,又將自己的帕子浸溼,替瀲灩敷在額上,直忙到四更多天,瀲灩的燒才退去。

楚曄疲累至極,趴在牀邊一下子就睡了過去。

一縷晨光透過窗紙射入屋內,瀲灩勉強睜開酸澀的眼皮,沒等瀲灩神智清明,她就看見有一個人正伏在自己的牀邊,而且那個人是一個男子。

瀲灩駭得幾欲叫出聲來,虧得還有一絲神智殘留,纔將那聲驚呼咽回口中。

等瀲灩看清了那名男子是誰,不由越發吃驚,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深邃的輪廓,挺直的鼻樑,一雙眼睛緊緊的閉着,不見了往日那逼人的神采,反倒平添了幾分稚氣。

楚曄動了一下,瀲灩嚇得忙閉上了眼睛。

楚曄本來入眠極淺,瀲灩一醒他就醒了,因被瀲灩看得有些不自在,楚曄故意動了一下。

楚曄坐起身子,看了瀲灩一眼,嘴角邊不由流露出一絲笑意:瀲灩雖然雙目緊閉,可她那起伏不定的胸口,還有那如羽扇般撲閃的雙睫卻已經出賣了她。

楚曄本想再逗弄逗弄瀲灩,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章十一 國喪章二八 執鞭章四 鬥牌章二二 祖孫章四八 低語章十六 離愁章六 太妃章十 拉攏章四十 重逢章四九 共枕章十三 封地完結感言(希望大家都看一下)章七 刁難章十 賞花章三九 負荊章六 先聲章三二 紙鶴章七 寂寞章三二 權監章三九 封妃(四)章一 桃花章十八 後位章十二 青黛章二二 侍疾章十二 聯手章一 往事章三十 荼蘼章二四 醜聞章九 責罰章十二 青黛章二二 貴嬪章二五 進宮章十四 兄弟章五二 新年(一)章二八 桐花章十 賞花章二五 解圍章十一 故人章三一 影子章十二 出宮章八 解圍章十二 出宮章二四 郡主章十九 迷心章七 刁難章十二 青黛章三十 荼蘼章五七 上元(上)附第二卷人物表章五 刺客章二七 忠誠章四八 低語章十 傷藥章二九 鬥法(上)章二十 新月章四 鬥牌章十一 故人章十 拉攏章十五 意外章六 先聲章三一 影子章十三 封地章二六 侍女章三二 紙鶴章四五 抓姦章二四 聖心章二七 暮靄章十二 聯手章五一 幼鹿章九 月夜章十八 表情章十九 迷心章一 初七章二六 懸樑章十四 帝師章三二 驚變(四)章十五 煙雨章三十 鬥法(下)章二二 祖孫章三八 封妃(三)章二二 侍疾章五 花魁章三四 驚變(六)章二三 紅燈章八 心動章三八 封妃(三)章二三 雲州章七 太姬章二六 侍女章十六 染病章三四 驚變(六)章二五 “情癡”章三五 條件章三八 冰釋章三三 黃雀(五)章四 初雪章六 太妃章三三 序幕章三四 暗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