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皇后聽到楚曄來了,心中一喜,不由看向門口的方向,就見楚曄已經大步走了進來。高皇后猶豫了一會兒,也就站起身來。
屋內的一衆宮女、太監忙跪下叩首道:“奴婢(奴才)見過陛下。”
楚曄連看都不看一眼,就大步走了過去。
高皇后也福身行禮:“臣妾請陛下安。”
楚曄一見高皇后,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氣來,欲要不理高皇后,可一想起韋太后的話來,勉強說道:“皇后免禮。”
高皇后見楚曄來此,知他是爲和解而來,以爲他會柔聲撫慰自己,故此心中甚喜。如今見楚曄態度淡淡的,傲氣發作,也不謝恩,逕自站起身來。
楚曄好像沒看見一般,在窗下書案後的椅子上坐了,見那些宮女、太監依舊跪在地上,也就說了一句“你們起來吧。”
衆宮女、太監謝了恩,紛紛站起身來。
高皇后的心腹宮女銀屏見屋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忙倒了一杯茶,用托盤端給高皇后,示意高皇后將茶奉給楚曄。
高皇后見楚曄低着頭翻書案上的書,猶豫了半晌,纔將茶放到書案上。
楚曄不好再低頭看書,也就擡起頭,淡淡的說了一句:“有勞皇后了。”
瀲灩站在一旁,一直在留神打量楚曄:楚曄二十餘年紀,頭上戴着二龍戲珠的金冠,身上穿着明黃色繡暗龍紋的龍袍,五官較常人更爲深邃,劍眉入鬢,寒眸幽深,加上棱角分明的嘴角,給人一種不怒自威,霸氣天成之感。
瀲灩見了楚曄,心中只有仇恨,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楚曄擡頭,恰好看見站在一旁的瀲灩,不由有一陣恍惚。
高皇后見楚曄的目光有些發直,順着楚曄的目光看去,才知楚曄是在看瀲灩,心中火起,冷哼了一聲,就要發作。
坤儀宮總管趙子宣本是大長公主的心腹,大長公主見他辦事穩妥,也就將他給了高皇后。他在一旁察言觀色,已猜出了幾分,忙稟道:“陛下,娘娘,天色已晚,要不要傳膳?”
楚曄這纔回過神來,也就點了點頭。
趙子宣忙去傳膳,小太監們忙着將高皇后慣用吃飯的梨花木圓桌擺好,衆宮女也上前服侍楚曄和高皇后洗手,這纔將高皇后的一腔怒火岔開。
不大一會兒功夫,晚膳就已經擺好了。
趙子宣忙請楚曄去用膳,楚曄站起身,朝一旁的桌子走去,經過瀲灩身邊的時候,楚曄下意識的看了瀲灩幾眼,這才走到桌邊坐下。
瀲灩覺察到了楚曄的目光,忙垂下了頭,卻更握緊了拳頭。
高皇后站在原地,只是看着楚曄。楚曄卻恍若不覺,已經拿起了象牙鑲銀的筷子。
趙子宣忙給銀屏使了一個眼色,銀屏會意,忙扶着高皇后走到桌旁。
高皇后不由使起了性子,也不告坐,逕自在桌邊坐了。
楚曄連看都不看高皇后一眼,只是埋頭吃飯。高皇后越發的惱怒,卻又無法發作,恨恨的別開眼,卻見瀲灩站在一旁。
高皇后一見瀲灩那肖似衛婕妤的容貌,又想起了楚曄剛纔的注目,醋意頓生,示意瀲灩上前。
瀲灩不敢違逆,只得走上前來。
高皇后對着擺在一旁的象牙鑲金長箸擡了擡下巴,瀲灩會意,忙拿起長箸,替高皇后佈菜。
高皇后看了一眼楚曄,見楚曄有一瞬的停頓,眸光不由轉冷,故意擡起胳膊撞了一下瀲灩的胳膊。
那象牙鑲金的長箸本就有些沉重,加上高皇后故意的這一撞,瀲灩手一抖,長箸已經掉落在了地上。
瀲灩忙跪在了地上,叩頭不止:“娘娘饒命。”
高皇后冷笑,罵道:“你第一天服侍就這麼不用心,今日不罰你,只怕今後更難降服你了。”說完就吩咐一旁的小太監,“拉下去,打她二十板子。”
這變故委實太快,等趙子宣想挽回,已是來不及了。
小太監見高皇后滿臉怒容,也不敢猶豫,忙拉了瀲灩出去。
高皇后一臉冷笑看着楚曄,楚曄的臉色更冷,將手中的象牙箸用力的摔在了地上,猛地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趙子宣忙上前兩步,跪下道:“陛下喝了茶再走吧。”
楚曄頓住腳,冷着聲音問道:“什麼時候由你來管着朕了?”
趙子宣忙叩頭道:“奴才逾越了,還請陛下恕罪。”
因那趙子宣是大長公主的心腹,楚曄看在大長公主的面子上,也不好過責,只是冷哼了一聲,邁步出了屋子。
楚曄一出屋子,就回頭看了一眼暮色中的坤儀宮,不由長嘆了一口氣。
楚曄的心腹小太監來喜忙跟了上來,楚曄沉吟了一會兒,低聲吩咐道:“你拿些銀子給行刑的太監,另外去查明她的身份。”
來喜忙領命去了。
楚曄的眼前不由浮現出適才所見那名女子的面容來,她太像靜姝了,加上這裡是皇宮,楚曄似乎聞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可不知爲什麼自己卻又不忍見她受刑。
想到這裡,楚曄不由苦笑了一下。
來喜已經回來了,楚曄頓了一下,隨即邁步往回走去。
楚曄一離開,高皇后就賭氣拿起筷子,罵道:“都瞎了眼了?”
那些宮女聞言,忙上前服侍高皇后用膳。
趙子宣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滿面怒容的高皇后,不由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
高皇后也無心吃飯,只是用筷子撥着碗中的米粒。
恰好有兩個小太監將瀲灩半扶半拖了進來,瀲灩面色慘白,嘴脣更是連一點血色也沒有。那兩個小太監將瀲灩放下,瀲灩伏在地上,叩首道:“謝娘娘恩典。”
高皇后見瀲灩如此,心中只覺得出了一口惡氣,可還是冷笑道:“你口裡雖然說謝我的恩典,可心裡指不定怎麼恨我呢。”
瀲灩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可還是勉強答道:“奴婢不敢。”
趙子宣在一旁見了,心知瀲灩是太皇太后賞給高皇后的人,第一天就被責打成這樣,太皇太后那裡不好交代,忙道:“娘娘,既然她已經知道錯了,不如將她拖下去吧。如今天氣炎熱,這滿屋子的血腥氣,薰壞了娘娘可不好。”
高皇后也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也就點頭道:“送她回屋去吧。”
趙子宣忙示意那兩個小太監將瀲灩送回屋去,又悄悄的吩咐一名宮女去照料瀲灩。
那兩名小太監將瀲灩擡回屋去,放在了牀上,又對那名宮女道:“交給姐姐了。”
那名宮女忙答道:“兩位公公請自便。”
那兩名小太監一離開,那名宮女忙着要將瀲灩染了血的中衣褪下,不由輕聲叮囑道:“忍着些。”
瀲灩低聲答道:“有勞姐姐了。”
那名宮女剛一用力,瀲灩只覺得一陣劇痛襲來,不由“哎喲”了一聲,那名宮女忙停了手。
瀲灩勉強笑道:“姐姐放心,不礙事的。”說完就咬緊了牙關。
那名宮女也不再停頓,一口氣就將中衣褪了下來,瀲灩已是疼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幾欲昏厥。
那行刑的太監雖然收了來喜的銀子,加上也知道瀲灩是太皇太后的人,所以並未用全力。可二十板子下來,瀲灩的大腿還是血跡斑斑,青紫交錯,已無一塊好肉。
宮裡行刑用的都是用雞血浸過的竹板,這種竹板打人並不傷及筋骨,可卻是痛入骨髓。
那名宮女端過了一盆清水,替瀲灩清洗了傷口,又給瀲灩的傷處上了藥。
等那宮女收拾完了,已是二更多天了。
瀲灩昏昏迷迷的,意識已有些不清,可卻不敢大意,還是勉強支撐着自己。
那名宮女收拾好了,因怕高皇后不滿,也不敢多留,站起身道:“你好生將養。”說完人已經離開了。
那名宮女一離開,瀲灩只覺得眼前一黑,在瀲灩陷入黑暗之前,只覺得有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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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更新晚了。今天回來時太困了,睡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