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只覺得手心裡全是冷汗,高皇后也不說話,目光卻一直停留在瀲灩身上。
突然門外的小太監稟道:“啓稟皇后娘娘,大長公主來了。”
依大周皇朝舊例,皇后的生母稱太姬,位在長公主之上。只是宮裡衆人稱大長公主已成習慣,故此一直以大長公主相稱。
瀲灩聞言,不由在心中長出了一口氣,忙退到一旁。
一陣珠簾響動,大長公主人已經走了進來。
高皇后站起身,朝前迎了兩步,叫了一聲“母親”。
大長公主攜了高皇后的手,走到軟榻旁坐下。
宮女奉上茶來,大長公主接過茶碗,喝了一口,微微皺眉道:“怎麼不沏我昨日送來的新茶?”
宮女們一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答話。
大長公主放下茶碗,看了宮女們一眼,道:“這倒也罷了,只是今後服侍務要小心。”
大長公主如此輕易放過此事,衆宮女不由暗暗納罕。
瀲灩因是第一次見大長公主,不由留神打量了一番:高皇后的容貌肖似大長公主,只是大長公主因年近中旬,所以多了一份富態。
大長公主轉頭見了瀲灩,一見她的容貌,已猜出她的身份,對瀲灩招手道:“上前來給我看看。”
瀲灩只得朝前走了兩步,福身行禮:“奴婢請大長公主安。”
大長公主拉着瀲灩的手,問了幾句家鄉親人等語,點頭道:“好生侍候皇后。”
瀲灩忙答了一個“是”。大長公主放開手,瀲灩忙退到一旁。
大長公主故意看了屋內衆人一眼,衆人明白大長公主是有話要和高皇后說,也就都紛紛行禮退了下去。
瀲灩一出高皇后的屋子,如蒙大赦,適才大長公主和自己說話的時候,自己明顯感覺到了高皇后那怨毒的目光。想到這裡,瀲灩不由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高皇后對自己帶着明顯的恨意,自己又毫無依仗,可以預料到的是自己在宮中的生活恐怕將是舉步維艱。可如今已不由自己多想,自己趁此時機回去找那個瓷瓶纔是,瀲灩匆匆往回走去。
卻說大長公主摒退了衆人,一時屋內只剩下她和高皇后兩個人。
高皇后豎起彎眉,一臉的怒容:“母親,我一見她就一肚子的氣,恨不得立刻打死了她。”
大長公主輕輕拍了拍高皇后的手:“我的兒,太皇太后娘娘不是和你說過了嗎,要藉着她挽回皇上的心。”
高皇后把嘴一撇:“他愛來不來。再說這宮中又沒有其他的妃嬪,他不來這裡,也不過是歇在他自己的寢宮裡。”
大長公主撫摸着高皇后的頭髮,眼中流露出一絲慈愛來:“他不來你這裡,你如何能懷上皇子,沒有皇子,皇后的地位又如何穩固?”
高皇后垂了頭,大長公主接着說道:“你如今還年輕,可等過了幾年你再沒有皇子,不要說朝中的這些大臣,就是太皇太后娘娘也會爲皇上納妃的,到時那些挾貴入宮的權貴之女,必然威脅到你的後位。”
高皇后將頭枕在大長公主的腿上,低聲說道:“母親,你有沒有想過我見到她時的心情?”
大長公主的手微微一頓,半晌長嘆道:“這裡是皇宮,這裡只有利益。我剛纔仔細問了,她父母雙亡,家裡也沒有什麼親人了,她要想在這宮裡活下去只有倚靠你,自然對你恭敬有加。等她生了皇子,你就抱過來,誰也不敢說什麼?”
高皇后坐起身,靠着大長公主:“母親,縱使你說的有理,可我還是不放心。我記得母親給我講過唐高宗的時候,王皇后因爲寵妃蕭淑妃威脅到了她的後位,所以慫恿高宗皇帝把武則天接入宮中。武則天是太宗皇帝的妃子,依王皇后看來,武則天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了皇后的,可武則天卻做到了,王皇后落得那樣悽慘的下場。這個瀲灩我一見她,就覺得她不簡單。”
大長公主不禁默然,的確,在這詭譎莫測的宮廷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半晌,大長公主才低聲說道:“你先把這個瀲灩留在身邊,冷眼看去,如果她是個妥當的就把她引薦給皇上;如果她不妥,你也別擅自主張,她畢竟是太皇太后娘娘給你的人,你告訴我,我去和太皇太后娘娘說。”
高皇后不置可否,大長公主沒再提瀲灩的事情,又道:“你倒是很該時常去你婆婆那裡請安。”
高皇后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屑來,半晌才說道:“她不過是個歌女罷了,不過是因爲生了皇上,所以才尊她爲太后。”
大長公主看着高皇后,眼中流露出一絲擔憂來,不由勸道:“皇上是極孝順的,你孝順韋太后,皇上自然心喜。如果韋太后再勸勸皇上,你們之間的心結也就解開了。那個衛婕妤就極孝順韋太后,據說每天都到壽康宮請安。”
高皇后恨聲道:“那個狐媚子慣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大長公主見勸不動高皇后,只得拉高皇后起身:“今天天氣甚好,我正要去韋太后那裡坐坐,你隨我過去。”
高皇后無奈,只得站起身,隨大長公主朝外面走去。
衆宮女都在門外候着,高皇后看了一眼,沒見瀲灩,不由問道:“瀲灩呢?”
一名宮女忙答道:“瀲灩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高皇后剛要發作,大長公主拉她道:“我們快些過去。”
衆宮女圍隨着大長公主和高皇后朝韋太后所住的壽康宮行去。
而此時瀲灩正心神不寧的往回走去,一路行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個瓷瓶。
轉眼已快到永信宮了,瀲灩知道那個瓷瓶是不可能落在永信宮的,因爲永信宮的地面都是用大理石鋪就的,如果瓷瓶落在地上,自己定能聽見。
瀲灩猶豫了一會兒,就朝自己以前的住處走去。等走到自己所住的院子,瀲灩猛然看見那個瓷瓶掉落在院中的花叢旁,不由在心中長出了一口氣。
瀲灩四下裡看了一圈,見左右無人,這才走到花叢旁,只做帕子從衣袖中掉落,俯身將瓷瓶和帕子一起撿了起來。瀲灩將瓷瓶藏入袖中,這才進了自己的屋子。
瀲灩一進門,就有一個人慢慢的從院中的樹叢後面走了出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瀲灩的房門,隨即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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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北齊皇后母稱太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