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徒勞

張國忠聞言,忙吩咐小太監去請崔太妃。

那小太監到了臨川王府,見了崔太妃,將太皇太后請她入宮鬥牌的話複述了一遍。

崔太妃心中納悶,可還是匆匆進內室更衣去了。

吳安泰招呼那個小太監喝茶,邊套問那個小太監,一時倒也沒問出什麼來。

一時,崔太妃換好了衣服,就帶着秀荷和幾個侍女往外走去。吳安泰送崔太妃出來,微微搖了搖頭,崔太妃已知吳安泰的意思。

崔太妃在吳安泰的攙扶下登上了馬車,等車簾一放下,她就用手撐着額頭,陷入了沉思:當初太皇太后突然要召見瀲灩,打亂了自己的計劃,因此趁着自己和臨川王都不在府中的機會,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讓吳安泰勒死了臨川王妃。藉着沸沸揚揚的醜聞,想將逼死臨川王妃的髒水潑在楚曄身上,令楚曄失歡於太皇太后。只是沒想到太皇太后對這件事竟然無動於衷,後來又派人將瀲灩接入宮中,這委實出乎自己的意料。

想到這裡,崔太妃長出了一口氣,如今太皇太后又召自己進宮鬥牌,自己一時也猜不出太皇太后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搖搖晃晃的馬車停了下來,宮門已經到了。

秀荷忙上前來打簾子,崔太妃收起了思緒,在侍女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早有太監、宮女迎上來問安,崔太妃略整理了一下儀容,就邁步朝裡面走去。

等到了太皇太后所住的永信宮,就見張國忠正候在外面,崔太妃含笑道:“張總管一向納福。”

張國忠趕上來幾步,行禮道:“奴才給太妃娘娘請安。”

崔太妃微微點頭:“張總管快快免禮。”

張國忠這才直起身子,側身在前面帶路。

早有小太監打起簾子,崔太妃就聽屋中隱約有笑語傳來,也就邁步進了屋。

一見崔太妃進來,高皇后就站起身來。

崔太妃忙快走了幾步,上前給太皇太后請了安。因大長公主年紀居長,又賠笑對大長公主說道:“公主這一向可好,因府中瑣事煩雜,一直沒能去府上瞧瞧公主。”

大長公主拉崔太妃在自己身邊坐下,笑道:“太妃客氣了。”

高皇后雖是皇后之尊,可論起來崔太妃是她的嬸母,加上高、崔兩家又世代聯姻,因此雖未行禮,也走到崔太妃面前問好:“太妃娘娘這一向可好。”

崔太妃半擡起身子,笑道:“這一向還好,有勞皇后惦念。”

衆人寒暄完了,不過說些家常瑣事。

就聽外面的小太監稟道:“太后娘娘來了。”

一聽此語,大長公主、崔太妃和高皇后都站起身來,韋太后人已經走了進來。

韋太后給太皇太后請過安,就過來與大長公主和崔太妃寒暄。

韋太后的生母本是胡姬,就連韋太后自己也是歌女出身,因此縱使身處高位,韋太后也是格外的謙恭,尤其面對大長公主和崔太妃這樣出身高貴的貴婦更是如此。

三人寒暄了幾句,高皇后上來給韋太后問安,高皇后心中很是鄙薄韋太后的出身,只因她是皇上的生母,纔不得不虛與委蛇,因此面上也是淡淡的。

韋太后對高皇后倒是格外慈和,與皇后對答了幾句。

張國忠早已指揮小太監擺下了牌局,又扶着太皇太后在上首坐了。

太皇太后笑道:“難得今天湊得齊全,趁着天色還早,我們鬥幾圈牌。”

大長公主陪笑道:“能陪母后玩牌自然是好的,只是賭場無父子,倒要先說明賭注纔是。”

太皇太后指着大長公主笑道:“難怪人說女生外嚮,連玩個牌都尋思着騙我的錢。”

衆人都笑了。

太皇太后又道:“輸的罰她個東道,讓她置了酒請大家喝酒。”

韋太后和崔太妃都道:“但聽母后安排。”

太皇太后讓大長公主在自己的左手邊坐了,又讓韋太后在自己的右手邊坐了,崔太妃坐了下首。

太皇太后又對高皇后說道:“你婆婆的牌有些生了,你去幫着看着。”

高皇后聞言,只得在韋太后身後坐了。

一時,衆人開始鬥牌。

鬥了一陣,太皇太后突然說道:“我昨天派人去臨川王府接了個侍女入宮,我見那孩子生得還伶俐,就把她給了皇后。”

聽了這句話,崔太妃的手不由一頓,手中的牌也就擲了下來,忙笑道:“這牌我扣了許久,竟是白扣了。”

大長公主忙看了一眼:“可是呢,太妃怎麼想着留這張牌?”

太皇太后笑着擲下牌來:“誰說這張牌白留了。”

韋太后看了一眼:“母后贏了。”

這些話聽在崔太妃耳中,竟是別有深意。

張國忠上來洗牌,太皇太后扭頭和大長公主說笑。

崔太妃心中明白自己的心機是白費了:當初臨川王從傾樓買下瀲灩,就是爲了離間帝后感情,這樣一來楚曄必將失去大長公主和高家的支持。自己也知道此事,暗中也在推進此事。如今太皇太后將瀲灩給了皇后,定是要借皇后之手將瀲灩獻給楚曄,這樣一來帝后之間的不和必將煙消雲散。

想到這裡,崔太妃不由在心中苦笑,自己竟是爲他人做嫁裳。崔太妃不由留神看大長公主的神色,見她的臉上有欣然之色,便明白她也是樂見此事的。

張國忠洗好了牌,衆人又復鬥牌,一直鬥到午膳時方罷。細算了賬,竟是大長公主和韋太后輸了東道。

太皇太后取笑了幾句,就和衆人一起用了飯。飯後,大長公主和崔太妃都告辭出宮去了,太皇太后自去歇午不提。

次日一早,太皇太后就命陶嬤嬤去教導瀲灩宮中禮儀。一連數日,瀲灩學得甚是用心。瀲灩雖然對陶嬤嬤很是謙恭,可不知爲何陶嬤嬤只是淡淡的。

一日瀲灩用了晚膳回到自己房中,因此時天色尚早,也就沒有點燈,側身坐在窗下的妝臺旁。

夕陽透過窗紙映入屋內,瀲灩突然淡淡的說道:“這個月的解藥該送來了吧?”

一名黑衣人慢慢的從牀後走了出來,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瀲灩並不答話,只是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鏡子,就扭頭看向他。

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瓷瓶,擲給了瀲灩。瀲灩接住,順手放入了衣袖中。

黑衣人這才說道:“少主讓我和你說一聲恭喜。”

瀲灩冷笑道:“現在說恭喜只怕還爲時尚早吧?”

黑衣人哼了一聲,隨即說道:“想必你也知道了,你長得很像已故的寵妃衛婕妤。”

瀲灩一挑彎眉:“我不想做別人的影子。”

黑衣人突然笑了,笑聲聽起來竟有些詭異。等他笑完了,只留下了一句“少主早已計劃好了誰纔是影子”,人已消失在了屋外。

只留下瀲灩反覆琢磨着他最後一句話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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