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的手此時依舊被臨川王握在手中,想要抽回來已是來不及了,不由一臉的尷尬。
臨川王一臉的冷肅,慢慢鬆開了瀲灩的手,冷冷的看了青黛一眼。
青黛這纔回過神來,忙朝前走了幾步,福身行禮:“奴婢給殿下請安。”又道,“王妃娘娘見殿下沒有過去用膳,特意命奴婢送些點心來。”
臨川王沒有說話,一拂寬大的袖子,人已經出了涼亭,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瀲灩忙躬身行禮,送臨川王離開。
青黛提了提盒,跟在臨川王的身後。
瀲灩長出了一口氣,不由在心中苦笑,如今只怕更讓青黛誤會了,擡頭看向臨川王離開的方向,就見青黛正回頭看着自己。
兩人的目光交匯,青黛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就轉過頭去。
瀲灩靜靜的站在涼亭裡,回望遠方的天際,直到最後一道霞光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她才慢慢的往回走去。
在經過臨川王內書房的時候,瀲灩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就見窗紙上映着燭光,看來他依舊在裡面。
青黛突然從暗處走了出來,笑着對瀲灩說道:“天晚了,妹妹要小心些纔是。”
瀲灩吃了一驚,隨即笑道:“多謝姐姐提醒,姐姐回去的時候也要小心些纔是。”說完略略福身,頭也不迴轉身離開了。
青黛的臉色有些難看,冷哼道:“攀高枝小心些腳下,不要一腳踏了空,只怕就狼狽了。”
聲音不大不小,瀲灩聽得清清楚楚,可懶得和青黛計較,也就裝作聽不見,徑自去了。
等瀲灩回到自己房中,剛點燃了桌上的蠟燭,就聽有人輕輕拍門,忙問:“誰?”
門外傳來綠雲的聲音:“是我。”
瀲灩忙開了門,笑道:“原來是姐姐,倒唬了我一跳。”
綠雲倚着門,咂嘴笑道:“到哪裡做賊去了,連吃飯的時候也沒看見你?”
瀲灩輕輕拍了一下綠雲的肩膀:“這也是做姐姐說的話?”
綠雲含笑道:“不要拿話來支吾我,我倒要好好審審?”
瀲灩拉着綠雲往裡走,邊走邊說道:“做了一天的針線,控得頭有些疼,懶得吃飯,也就出去走走。”
綠雲剛要說話,就聽有人輕拍門扉:“瀲灩姑娘在嗎?”恍惚是個小太監的聲音。
瀲灩心中雖然有些疑惑,還是答應了。
果見一個小太監拿着一個捧盒走了進來:“給姑娘送些點心。”那小太監說完就將捧盒放在了桌上,又拱了拱手,人已經走了出去。
瀲灩有些愕然,可臉上卻不好流露出來。
綠雲盯着那個小太監的背影看了半晌,有些疑惑道:“恍惚是服侍殿下的小太監。”
瀲灩故意瞅了一眼:“哪裡是服侍殿下的人?是在廚房侍候的小太監,剛纔我讓他們做了點心送來。”
綠雲也有些認不準,因此也就罷了。
瀲灩打開捧盒,將捧盒遞到綠雲面前,又倒了一杯茶:“姐姐用些點心。”
綠雲看了一眼,笑道:“妹妹賞了廚房多少錢,他們肯送這些過來?”
瀲灩看了一眼捧盒內的點心:幾塊玫瑰慄粉蒸糕,幾個松瓤奶油卷酥,小巧精緻,令人食指大動,也就笑了笑。
綠雲拈起一個卷酥:“上次吃這個還是太妃娘娘賞的,這兩樣都是殿下喜歡的。”
瀲灩拿了一塊糕,咬了一小口,濃濃的玫瑰味道在脣舌間蔓延開來,軟軟甜甜,連心裡也柔軟了許多。
兩人一邊吃點心一邊說閒話,轉眼已是兩更天了。綠雲站起身,看了看外面:“我也該回去了,明日還要當班。”
瀲灩忙道:“姐姐留步。”人已走到妝臺前,從妝盒內拿出一樣東西來,正是當初離開傾樓的時候戴着的那支步搖。
瀲灩朝前走了幾步,將步搖放到綠雲手中:“我來了這些日子,全靠姐姐照料,無以爲敬,小小心意還請姐姐收下。”
那支步搖光華奪目,綠雲一見就喜歡上了,口裡卻推拒道:“妹妹說哪裡話,萬萬不可收妹妹如此貴重的禮物。”
兩人推拒了一番,綠雲半推半就的也就收下了。
綠雲一走,瀲灩不由望着桌上的捧盒出神,出了一會兒神,瀲灩吹了蠟燭,上牀歇下。
次日一早,瀲灩起牀梳洗了,將從傾樓帶出來的那支珠花藏在了袖中,開了門走了出去。也不等衆人,匆匆的朝崔太妃的住處走去。
崔太妃的屋子一片漆黑,此時崔太妃尚未起牀。瀲灩輕輕敲了敲秀荷的門,秀荷低聲問了句:“誰?”
瀲灩低低的答應了一聲。秀荷開了門,瀲灩閃身進了屋子。秀荷已經穿戴好了,見瀲灩如此行動,心裡已經猜出她的來意。
瀲灩拿出珠花,說了幾句感謝的話。
秀荷謙遜了幾句,也沒說收,也沒說不收。
瀲灩陪笑答了幾句,就將珠花放在秀荷的妝臺上:“姐姐,我今日還要當班,先去了。”
秀荷道:“妹妹自便。”
瀲灩開了門,見四下無人,忙閃身出了秀荷的屋子,卻在心中暗笑:惠姐曾和自己說過,給別人送禮如果讓第三人看見,那麼這份禮只怕是送不出去了,好不好還會被做筏子。
瀲灩轉身往回走,半路正好碰到了綠雲,一把拉着綠雲的手:“姐姐倒讓我好找,適才敲姐姐的門,沒人答應,我以爲姐姐已經過來了。”輕輕將前情掩飾過去。
綠雲倒沒疑心,道:“想是走差了。”
兩人攜手來到崔太妃的屋子。過了一會兒,侍女們陸陸續續的都來齊了,衆人聚在一起低聲閒談。
一聲輕咳,就見吳安泰人已經站在了臺階上,衆人忙垂頭侍立。吳安泰又看了衆人一眼,才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秀荷招手讓綠雲帶人進去。
瀲灩隨綠雲進了屋子,就見崔太妃正坐在妝臺前和吳安泰說話。瀲灩留神細聽,原來是說端午節給太皇太后準備過節禮物一事。
一時,崔太妃梳洗好了,扶着吳安泰要往外走,突然回過頭來,吩咐瀲灩道:“你一會兒吃了飯,去看看王妃可曾用了飯,王妃用完飯,就把王妃請來。”
瀲灩忙答了一個“是”,就躬身退了出去。
待瀲灩吃了飯,就匆匆去臨川王妃那裡。
等瀲灩到了臨川王妃的屋子,就見翠黛正站在院中折花。翠黛見了瀲灩,笑道:“妹妹來了。”
瀲灩忙含笑問好,又說明了來意。
翠黛道:“妹妹先隨我進來吧,娘娘昨晚有些不自在,纔起來,現在正梳頭呢。”
瀲灩隨翠黛進了外間屋子,翠黛道:“妹妹先在這裡等着,等我進去回明王妃娘娘。”
瀲灩也知此時臨川王妃晨妝未竟,自己不好貿然進去,也就含笑道:“姐姐請便。”
翠黛抿嘴一笑,一掀簾子進了裡間屋子。
瀲灩打量了一下屋中的陳設,見桌上擺了一盤東西,彩繡輝煌,也就踱到桌前細看。
原來是托盤裡裝滿了各式荷包:嫩綠,豔紅,鵝黃……五彩斑斕,加上荷包都用綵線繡了各式圖案,更有用金銀線混着綵線,更是鮮豔奪目。
瀲灩心知是服侍臨川王妃的侍女爲端午節繡給臨川王妃的,又見繡的式樣精巧,伸手拿起一個細看。
只聽一陣珠簾響動,臨川王妃已扶着青黛走了出來。
瀲灩忙放下手中的荷包,上前見禮,又複述了一遍崔太妃的話。
臨川王妃回頭吩咐翠黛:“帶你妹妹下去吃茶,等一會兒一起過去。”
瀲灩行了禮,隨翠黛走了出來,兩人去一旁的廂房吃茶。
過了一會兒,估量着臨川王妃吃完了飯,翠黛帶着瀲灩回到正房。
臨川王妃見兩人進來,笑道:“來的正好,我這就要過去呢。”說完就站起身來。
翠黛朝前走了一步,臨川王妃將手搭在翠黛的胳膊上,慢慢的朝外走去。
瀲灩忙跟在臨川王妃的身後,卻不見青黛跟上來,不由回頭看了一眼。
青黛看着瀲灩微微一笑,垂了眼,不肯再看瀲灩。
瀲灩隨臨川王妃回到崔太妃的屋子,就見崔太妃正一邊行食,一邊和吳安泰說話。
臨川王妃上前見了禮,崔太妃笑着拉住臨川王妃的手,向一旁的短榻上坐了,說了幾句家常話,就將話頭轉到太皇太后身上。
瀲灩和綠雲在一旁侍立,就聽外面的小太監說道:“殿下來了。”
話音剛落,臨川王已經走了進來,臨川王妃忙站起身來。
瀲灩不由暗中打量了臨川王一眼,他依舊一身月白色的長袍,一臉的冷漠,不經意間瀲灩對上他那幽深而冰冷的雙眸,忙垂了頭。
臨川王恍若沒有看見瀲灩,給崔太妃請了安,就在崔太妃身邊坐下。
臨川王妃給臨川王見過禮,崔太妃就拉着她在自己的另一側坐下。
崔太妃又問了臨川王幾句閒話,臨川王只是簡短的答了幾個字,屋內氣氛有些冷。
臨川王又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
崔太妃含笑道:“去忙你的吧,我再和你媳婦說一會兒話。”
臨川王行了禮就走了。
臨川王妃又坐了一會兒,也起身告辭了。
崔太妃似乎有些疲憊,倚着兩個枕頭,在短榻上歪着。
突然有個小太監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附在崔太妃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崔太妃的臉色不由有些難看起來。
瀲灩和綠雲對視了一眼,心下不由疑雲叢生:到底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