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特意換了衣飾,這才帶了錢華和一名名叫嫣紅的宮女朝坤儀宮走去。
昨日的雪下得極大,金碧輝煌的宮室都掩映在一片雪白中。
瀲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冰涼而清新的空氣沁入肺腑,瀲灩頓時覺得心思清明瞭許多。
坤儀宮到了,瀲灩略略整肅了一下衣裳,就讓守在外面的小太監進去通稟。
不大一會兒功夫,那個小太監出來道:“韋婕妤,皇后娘娘宣見。”
瀲灩隨着那個小太監進了坤儀宮,心中倒鎮定了許多。
早有宮女打起金線繡百鳥朝鳳的猩猩氈簾子來,一股暖香撲面而來。
瀲灩垂了頭,在跪墊上跪了,道:“臣妾韋氏叩見皇后娘娘。”
高皇后坐在上面,見了瀲灩,只覺得心中平添一刺,眼中幾欲要噴出火來。
大長公主在一旁見了,忙使了一個眼色給高皇后。
高皇后無奈,不情不願的說道:“免禮。”
瀲灩謝了恩,站起身來,因見大長公主也在座,忙又給大長公主請了安。
大長公主的顏色甚是和悅,道:“賜坐。”
瀲灩告了坐,在一旁的繡墩上坐了。
高皇后不理不睬,也不說話。
屋內的氣氛有些尷尬,瀲灩淡然處之,只是默默的坐着。
大長公主擺了擺手,屋內服侍的宮女、太監都躬身退了出去。
大長公主這才說道:“我素知婕妤是個聰明人,因此也就不兜着圈子說話了。婕妤初入宮闈時,皇后與婕妤有些過節。可那並非皇后本意,皇后那樣做,也是爲了幫婕妤一把。”
大長公主說到這裡,不由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道:“婕妤也知道陛下和皇后因爲衛婕妤,有些誤會。婕妤又在皇后身邊服侍,陛下難免對婕妤有些疑心,所以我才故意責罰婕妤,將婕妤送到思過苑,這一切不過是爲了打消陛下對婕妤的疑心。我特意暗中叮囑銀屏照料婕妤,想必婕妤還記得吧?”
瀲灩想起了那時的事情來,心中的疑惑都有了解答,不由暗中感嘆大長公主心思的深沉。
大長公主又說道:“婕妤一直在陛下身邊服侍,想必也知道崔貴嬪的事情。以婕妤的聰明,這其中的是非曲直,婕妤想必看得清清楚楚。”
瀲灩聽到這裡,起身肅容答道:“臣妾唯知嫡庶有分而已。皇后娘娘爲六宮之主,臣妾爲宮嬪,禮應尊禮皇后,恪守本分。”
大長公主聽到這裡,不由笑道:“婕妤守禮若此,可謂後宮表率。”
瀲灩忙答道:“公主過譽了。”
大長公主見瀲灩不肯表態,也就笑道:“時候不早了,皇后帶着婕妤去給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行禮罷。”
高皇后聞言,只得站起身來。
銀屏忙拿過一件紫貂皮裡子的桃紅色斗篷來,替高皇后披在身上,復又繫好了帶子。
高皇后邁步朝外走去,瀲灩給大長公主行了禮,這才隨着高皇后往外走去。
到了殿外,高皇后徑自坐上了鳳輦,瀲灩只得步行相隨,朝永信宮行去。
待瀲灩到了永信宮外,就見張國忠早已候在了外面。
張國忠一見高皇后,忙迎上前幾步,道:“奴才請皇后娘娘安,請婕妤安。”
高皇后雖然驕縱,也知張國忠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忙含笑道:“大冷的天,勞張總管在外面等着,我心裡倒是不安得很。”
高皇后一邊說,一邊扶着銀屏要下鳳輦。
張國忠忙道:“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昨日着了涼,如今剛吃了藥睡下了。太皇太后娘娘適才吩咐了,請皇后娘娘帶着婕妤去太后娘娘那裡罷。”
高皇后聽了,也就扶着銀屏坐了。
瀲灩道:“禮不可廢,我在這裡給太皇太后娘娘磕頭罷。”
張國忠見說,忙讓一旁的小太監拿過跪墊來。
瀲灩在跪墊上跪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高皇后見了,一撇嘴,低聲道:“狐媚子。”
張國忠扶着瀲灩起了身,道:“一會兒太皇太后娘娘醒了,奴才定會稟明娘娘。”
高皇后越加不悅,黑了臉,徑自吩咐去壽康宮。
瀲灩見了,匆匆和張國忠道了別,忙跟在高皇后的鳳輦之後。
瀲灩昨晚早已將宮中的一切想得甚是分明:如今高、崔兩家勢不兩立,高皇后和崔貴嬪也依仗着家族的勢力,明爭暗鬥得厲害。韋家也暗懷機謀,想要在朝堂謀得更大的權力,所以韋太后纔會拉攏自己,讓大司馬認自己做了義女。自己如今新晉爲宮妃,高皇后和崔貴嬪必然都要拉攏自己。可自己站在任何一方,都會讓另一方對自己恨之入骨,韋太后也必然不滿,因此自己索性恪守本分,置身事外。再說,高皇后爲人嫉妒得厲害,自己與她聯手,討不到絲毫好處,自己倒不必刻意討好她。
壽康宮到了,謝有道已在宮門外候着了,見了高皇后和瀲灩,忙趕着上前請安問好。
高皇后因韋太后出身低微,素來有些輕慢韋太后的意思,如今見了謝有道,更是待理不理,扶着銀屏下了鳳輦,淡淡的說道:“謝總管免禮。”
瀲灩不好答話,只是含笑而已。
謝有道躬身在前面引路,高皇后和瀲灩隨着他進了壽康宮。
韋太后端坐在一把鋪着狐狸皮貴妃椅上,懷中抱着一個琺琅嵌寶的小手爐。
高皇后上前給韋太后請了安,韋太后令人給高皇后賜了座。韋太后態度雖然和悅,可卻帶着幾分疏離。
謝有道終是服侍韋太后久了的,敏感的覺察到韋太后對待高皇后的態度多了幾分強硬。
待高皇后歸了坐,瀲灩這才上前給韋太后磕頭。
韋太后雖然沒有什麼特別親近的舉止,可態度卻含了幾分親暱。
韋太后與高皇后和瀲灩閒談了數語,不過是叮囑高皇后寬御後宮,善待諸妃,又叮囑瀲灩小心服侍楚曄,敬事高皇后。
落後,韋太后又說道:“大司馬伕人適才派人送了妝奩進宮,權作你的嫁妝,我已派人送到麟趾宮去了。”
瀲灩忙道了謝。
高皇后越覺不自在,又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瀲灩也不好再呆,忙隨着高皇后出來。
高皇后沉着臉道:“如今時候也不早了,我回宮去了,你不必送了。”
瀲灩躬身站在路旁,等高皇后的鳳輦過去了,纔回麟趾宮。
瀲灩剛回到麟趾宮,錢華就進來稟道:“陶嬤嬤來了。”
瀲灩一時也猜不出陶嬤嬤此來的用意,只得說道:“快快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