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後,當黎米終於記起了自己,才發現別人的初戀是爲了愛情,而自己是爲了裝逼。
2012年4月1日,凌晨0:00。
李川說:“我點一首歌,爲了我的新男朋友。”
——那個時候的黎米曾以爲自己會永遠記住這首歌,但是後來證明黎米只記到了2015年。那首歌是***的《我不願讓你一個人》,當時黎米挺感動的,不過後來想想總覺得最後一句有什麼不對。
2012年4月1日,早上7:00。夜晚的慌亂還未完全飄散,猛烈的陽光卻已照進大鷹街。
在68號522房巨大的落地窗下,萬寶路冰藍、羅曼諾沐浴液、不知名的進口避孕套……所有雜物散亂在一角。
而在另一角的雙人牀上,黎米從沉睡中醒來。全身都似散了架般的疼痛,但清晨——該死的清晨!黎米想着,又躺了下去,將身旁的女人翻了個身。
三個小時後,一輛爆改的藍色雅馬哈Metis-MAX(麥克斯),停在大英街68號小區門口。
這臺車麥克斯正是蔡有博的車。
蔡有博在522房的門口敲了十分鐘的門,終於迎來了李川怨念至深的面孔……
“……是你?”蔡有博愣了十秒,憋出了兩個字。
李川點了點頭,但她可來不及把頭點完,一件巨大的連帽衛衣扔來,頓時把腦袋連同半個身子都蓋住了。
“媽蛋!扔衣服要不要這麼準!”李川嗔怒着把衛衣披在熒光綠的露背連衣短裙外,頓時巨大的外套化作長款風衣,直接蓋在李川的膝蓋上。
隨後李川看也不看蔡有博一眼,直接走出了樓道,點亮一部灰色的迅鷹。
灰色迅鷹前輪220大碟剎在陽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輪卷塵埃駛出了大鷹街……
蔡有博詫異地看着迅鷹駛過的痕跡——不僅是爲了騎車的李川,還有那個220超大碟剎。但今天值得蔡有博吃驚的事情遠不止如此。
這時一個裸着上身的黎米就出現在蔡有博面前:“你把李川嚇跑了?”
“啊!”蔡有博被嚇得跳了起來。
當然不是因爲黎米光着膀子——作爲黎米從小學就認識的鄰居,黎米就算**站在蔡有博面前條霹靂舞蔡有博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可驚訝的。主要是黎米原先胖得猶如皮球的身材居然成了一個微胖、甚至帶點肌肉的倒三角,以至於蔡有博差點以爲黎米團結的肚腩已經轉化爲了超強六合一併且準備分裂的腹肌!
“你們……?”,“別問了,和你看到的一樣。”黎米打斷了蔡有博的話。
“啊咧,你又弄些奇怪的事。”蔡有博很鬱悶地走進凌亂不堪的客廳,坐在木質的沙發上,順手掀開一副蓋住的畫。已經畫完臉型與嘴巴了,輪廓分明。
黎米在一旁點上根萬寶路冰藍,一早起來的冰藍又苦又澀,並沒有那種清爽與舒適。黎米一邊看似享受着這種急於求成的感覺,說道:“還算很像吧。”
“畫的還有點像哈,就你找的這個一點也不像Su,不追Su啦?但……”蔡有博諷刺地說着,但還是把“也不用去夜店找***”這句話收回了肚子裡。
黎米搖頭:“不追了,都四年了。”煙霧繚繞中若隱若現的是一張失敗者的側臉。
“那你還畫她。”蔡有博站起來,憤怒推倒了跟前的畫——“你不再試一次?!這個女人能帶來什麼?”
黎米看着自己畫了四年的畫倒在地上,卻出奇地平靜:“至少她會暖牀,還能弄到220碟剎。”
“你要跟電動車過一輩子?還是買不起電熱毯了?現在禁電令如火如荼地展開着,強制要求上牌,整個城市抓得雞飛狗跳!你還整天在玩車!”蔡有博直接否定了黎米的觀點,轉身便朝門口走去。
“你去哪?”黎米轉頭問蔡有博。
蔡有博冷冷地看着黎米:“廢物。”
……
“等下,我突然還想試最後一次!”黎米不顧4月份尚未褪去的寒冷,披上一件TK校服襯衫就衝了過去!
靠,這人真善變,5分鐘前說不追,我一句話反悔了。蔡有博心道。
展開黎米腦海裡的時間軸,會發現幾乎所有的故事都是從2011年黎米買了那臺綿羊GT開始的,而之後的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故事都是圍繞這他的各種車而展開的。那2011年以前,就是在他還沒有車的時候,故事的中心是什麼?——那個叫Su的女生。
黎米和Su之間的故事實在不值一提,如果不是黎米生來倔強,那Su會如同所有的鄰家的大姐姐一樣被放在一個情竇初開的少男的回憶裡。
而Su的所有已知的追求者,和黎米處境相似的,截止2012年4月1日,也就是現在,有記載的共有56人,他們一直處在一種公平競爭的狀態,一直到這些人們一個個將Su塵封在記憶中……
唯獨很多年後,已經被歲月刻下皺紋的黎米,還是會經常把這段回憶翻出來擦擦。這使得黎米一直很鬧心。
只能說有的人倔強,天生倔強。
很快,蔡有博和黎米兩人站在一扇門前。
蔡有博終於熄滅了一根中華,而黎米已經正在抽第三根冰藍了。
“選擇是自己的。”蔡有博靠在牆邊說道,“我沒有逼你。”
黎米坐在欄杆上,面對着自己四年前的回憶。Su流着淚,看着那個清瘦、稚嫩的黎米,她沒有拒絕——黎米多希望那是拒絕,但是她問黎米:“爲什麼你選擇我?”
那時候的黎米所有的感情都被自卑帶到瀕死的狀態,而Su這一句話無意識地爲他的感情宣判了死刑。
沒有人知道在那一瞬間黎米想到了什麼——後來黎米自己也忘了,當然黎米不願意回憶那時候的事,大腦出於自我保護,就刪掉了黎米那時候的那段記憶。
黎米雖然忘記那時的自己想的是什麼了。但現在黎米想通了,那時自卑的小孩,即使是現在的黎米也解救不了。失去的機會,就是回不來了。黎米對自己說:“如果我告訴你這不過又是一場夢。”
“李川……”黎米熄滅了第四根冰藍,喉嚨已經被薄荷冰的沙啞,“我已經選擇了。過會我要去約會,先走了。”
蔡有博看着黎米隱沒在樓道里的背影。由心而生的一句:“靠!”
最終黎米還是敗給了自己,而且主動放棄了翻盤的機會。這使得蔡有博一直覺得黎米是個猶猶豫豫的男人,所以黎米在荒地武裝的口碑一直不太好,這真的不是因爲他打架不好。
“黎米是個懦夫。”蔡有博後來對葉統這麼說。
——“不一定!他能找這樣的女生做女朋友,而且還一邊愛着Su,實在是令人佩服。”葉統一邊叼着吸管喝着椰子水,一邊說道。
“……啊咧,你就愛說這種話。你腦子壞了。”蔡有博對葉統豎了箇中指。
——蔡有博覺得黎米爛泥扶不上牆,但一向不把感情當回事的葉統確認爲——黎米能選擇李川至少能得到一定的樂趣,雖然結果很可能得不償失,而暗戀Su只能得到一個心結,而這心結是因爲無法得到甚至無法付出的。
至於黎米的懦弱,更加了解心理學的葉統,已經對此下定問題無解了。
——不過未來的黎米用實際情況來證明,他不是懦弱,只是沒找到讓他變得堅強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