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裡,杜晨月雖然與凌易擡頭不見低頭見,她卻再沒有正面看過對方一眼。
她不敢去看,一旦看了,她就會放棄一切的堅持,告訴對方,她喜歡他,不顧一切,什麼都給他。
眼看着對方眼裡的疑惑不解,她卻無法給出任何的解釋,默默地自己的噩夢裡無限徘徊。
凌易從不曾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他一次又一次地欲言又止,一次又一次地抓住她詢問,卻都無疾而終。
在杜晨月門口無數次地徘徊之後,這次,他突然就有些絕望了,明明能夠感覺到對方是同他一樣的心情,明明是喜歡他的,爲什麼會在那樣的情況下拒絕他,一句“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竟然抽掉了他所有質問的勇氣,苦笑一聲,他隔着門,輕聲地開口,“小月,我祝你幸福。”
黑暗裡落寞了他所有的悲痛。
一直都知道他動作的杜晨月,聽到這個話的時候,身體一怔,淚水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地滾落。
這不是想要得到的結果嗎,好意思哭嗎?
自作自受,怪的了誰!
背靠着房間門,蜷縮着自己的身體,不將自己的脆弱表現出一絲一毫,頭埋進膝蓋之間,哭得泣不成聲。
聽着凌易的腳步聲離開,她的心在滴血。
從杜晨月的房間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凌易像是走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那最後的一絲希望也隨之凋零。
正要推門而入時,露西突然從黑暗之中冒了出來,面無表情地朝着他壓近,措不及防地開口,“怎麼,這就放棄了?當初是誰發誓要一輩子守護小月的,又是誰一定不會放開她的手的?一路的尋找,不要告訴我只是爲了與她結束,那麼,我寧肯她從不曾遇到你!”
凌易勾脣冷笑,“那我還能怎樣?”
“怎樣?凌大美人,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們國家的人什麼嗎?做什麼都唯唯諾諾的,甚至會自己的不努力,自己的半途而廢尋找各種各樣漂亮的藉口,只是爲了說服自己而已,這麼不高尚的做法,讓我覺得噁心,真是太自以爲是了!”
露西忍不住提起男人的衣襟,一字一句抨擊着凌易並不堅強的內心。
“我……”
“還想要反駁?”
露西瞪眼,“別讓我看不起你!”
她打斷他再次的說服理由,不耐煩地開口,怎麼還是這麼嘰嘰歪歪!
“我從來不曾想要放棄她,我只是換一種方式,默默地守護……”
“自以爲是!”
露西直接嫌棄對方的說法,換上了嚴肅的表情,“凌易,小月她需要你的幫助。”
他錯愕,張了張嘴,像是覺察到什麼,眼神裡閃現出一絲希望,“你是說……”
“沒錯,你們的古話說得好,解鈴還須繫鈴人,之前,你們的關係都是那麼的好,爲什麼會在你告白的時候突然表現得這麼不同尋常呢?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當然,不要告訴我,你知道,只是那句話就讓你止步不前了,這不是理
由!”露西瞪眼,不讓對方有什麼解釋的餘地,他也識趣地閉嘴,一副乖乖聽話的模樣愉悅了露西,“小月最近一直在說夢話,這應該與她失憶有關,也跟突然拒絕你有關,我們大概沒有仔細告訴你當初遇到她時的狀態了吧,她被人……”
露西在這裡頓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了,而且,下半身潰爛不堪,花了很長的時間,她才醒過來,我們很確定,當時她的頭上沒有任何的傷痕,也就是說,失憶,是她強行避開了以前那些事情,是內心拒絕的片段……”
露西將自己在小說裡看到的情節,加上自己所猜想的故事,一整套地告訴了凌易,模樣特別的一本正經。
凌易也聽得一陣陣心驚,應該不會是這樣的理由吧?真是因爲身體已經……纔不願意接受他的嗎?
他陷入了自己的深思中,可信度到底有多高。
露西卻被對方這樣的樣子給嚇到了,她猛地推了一把傻愣着的凌易,“你不是吧,帥哥,你不會真是這種有身體潔癖的男人吧!要是這樣的話,小月真的是看錯了人,你也不要假惺惺地出現在這裡了,趕緊給我滾吧,越遠越好!”
凌易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不,我沒有,我在想要怎麼幫助小月度過這個難關,解開這個心結,這不是她的錯,我沒有嫌棄,更沒有看不起的意思,有的只是心疼,怪自己爲什麼沒有早點找到她……”
他陷入了自己的深深愧疚之中,難以想象當初她究竟受了多少罪,遇到了什麼樣的遭遇會讓她選擇忘記。
“這樣想才最好,放心吧夥計,我們會幫你的。”
露西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兩個人在這個情況下達成了共識,而這一天,凌易下定決心不再讓她獨自揹負悲痛,如果她想要忘記,那麼他會陪着她走完接下來的日子,再也不要放手。
沒有凌易的打擾,杜晨月既失落又覺得慶幸,她每天穿梭於病人之間,笑容真摯,一度被稱之爲最美護士,這樣助人爲樂的事情讓她終於可以忘記那一場噩夢,過得有滋有味。
可她還是無法面對凌易,一看到對方就跟見鬼一般,有時候,臉上甚至是驚恐,夜裡噩夢頻繁地發生,讓露西不得不遵從凌易提出的方案,只有瞭解到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切纔會有所轉機。
那是讓她再一次經歷痛苦後徹底忘掉痛苦,這是唯一的途徑,露西皺着眉頭,怔怔的看着凌易,最後泄氣的重新坐好。
似乎是隻能這樣了。
剛剛結束一臺手術,杜晨月從手術室裡走出來正準備去休息室休息一會兒繼續趕往培訓室培訓,半路上卻被露西給抓住,說是有事找她幫忙。
她環顧四周,確定沒有那個人的時候,她才放心地跟在對方後面,穿過一片雜亂的居民區,來到他們新搭建好的營地。
“露西,到底什麼事情這麼急?”
她不明所以,扭着腦袋詢問,爲嘛覺得有些奇怪?
“嘖嘖,話不多說,到了再說,反正不會害你
就對了。”
身邊路過的人也紛紛笑着看她,“加油,加油,加油!”
她驚悚,奇葩了,這些人腦子沒有病吧。
抽了抽嘴角,就被露西給拉進了一間環境舒適的房間裡,將她按在了一張難得的躺椅上。
“哎,你不要亂動呀!”
露西按住杜晨月支撐起來的身體,不高興地瞪眼,“慌什麼!好不容易給看到的這麼一高級的東西,讓你來感受一下,不行呀!你給我安靜地休息一會兒聽到了沒,乖!”
杜晨月皺眉,“你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就是想要你多休息一會兒,你看看你的黑眼圈,曉得的人知道你是太累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誰虐待你不讓你睡覺,搞得這麼狼狽不堪。”
面對露西的理直氣壯,她突兀地就氣焰熄了,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杜晨月收斂了一下心裡多餘的情緒,看了看對方認真的臉。放心的把手放在露西的手裡,幾分鐘後,杜晨月安靜的睡在了躺椅上,腰間蓋着一條溫暖的橘黃色毛毯。凌易坐在她身邊,輕輕的握着她的手。
“露西,催眠開始了。一會兒無論她說什麼,我們都不能打斷。”
凌易小聲的提醒,露西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杜晨月,告訴我,你現在看到了什麼?”凌易刻意改變過的聲音柔和的傳入她的耳朵裡,她的眼球轉動了一下,手指緊了緊攥住手中的手。
“一間黑暗的房子裡。”
“還有呢?”
“什麼也沒有,挺害怕的,空洞洞的,這會兒出現了窗戶被訂上的聲音,咚咚咚……我很害怕,身上特別的疼,好像之前被人毆打了一遍似的,哦,我記得的,那是把我買去的男人,他總是打我。”
她的眉頭皺的緊緊地,眼角滲出一滴淚,手也跟着握緊。露西本能的想安慰她,可是被凌易狠心地阻止了。
“爲什麼要關你?”
“爲什麼要關我?因爲我要逃跑呀,我又不傻,不可能等着對方將我打死,每天一次,越發越狠,疼得我沒有辦法做活兒,沒有人會救我,是的,她們都沒有感情,我求了很多人,他們都麻木不仁,任由我被那個天天酒醉的男人毆打,我覺得很委屈,幸好,後來,後來有人來幫我了……”
她的敘述開始混亂,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我有一次逃脫了,我很高興。”
“你很堅強,逃掉了,就再也不會有人打你了。”
“是的。”杜晨月的嘴角輕笑了一下,手也慢慢的放鬆。凌易能感受到她腦子裡對於未來的憧憬,於是繼續問。
“後來呢?逃出去了是嗎?”
“逃出去了?好像是逃出去了,可是……”杜晨月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手掌死死地抓住凌易和露西的手,渾身開始發抖。
杜晨月又回到了那個陰暗的房間裡,那天天很沉,好像要塌下來似的。要下雨了,她好不容易在別人的幫助下逃不來,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切纔是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