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 雲非回蓉
“他是空降下來的，很多國營機械廠現在可是瀕臨倒閉，連工人最爲基本的生活費都發不出來，你說他能不能找到足夠的熟練技術工人？”任志國淡淡地說道。
現在已經是九四年年底，馬上就要進入九五年。
國內因爲基礎建設火熱而變得過熱的經濟形勢，在國家的宏觀調控下逐漸開始得到遏制。
亞洲金融危機隨着前幾年日本的房地產泡沫破滅一直持續到現在絲毫沒有得到好轉。
如果不是中國低廉的勞動力成本，讓世界各地的勞動密集型企業都涌向了中國，中國的改革開放，根本就不會取得如此大的成績。在內地的一些城市，發展起來的，也不過是那些資源豐富的地區，很多地方政府，都是靠着賣資源帶動當地的gdp上升。
如果是機械製造，算得上是技術密集型以及資金密集型企業。
如果單純的機械加工，只能勉強算得上技術企業，如果大規模地生產一些技術含量不高，生產工藝不復雜的產品，也就只能算得上是跟那些流水線一樣的勞動密集型企業。
國外放到中國來加工的產品，都不可能是技術含量太高的產品，加工精度最多算得上普通，根本就與精密不沾邊。中國的精密製造技術，根本就沒有辦法跟國外的加工能力比較。
要不然，當初慶豐機械起家的那些複雜不鏽鋼薄壁零件，也不可能讓雲非利用幾個六級車工帶着學徒就完成了粗車以及半精車，最後再利用加工精度並不高的連plc邏輯控制程序都沒有的二手數控車牀就生產出來了。
欣凱興現在做的，也就僅僅是通過卡馬特中轉而來的軍品訂單的加工精度要高一些。
當然，德國的那些大型機械公司，比如idg、egm的工裝夾具，還是有着比較高的精度的，要不然。那些公司也不會在卡馬特不做代理之後親自來中國考察欣凱興的加工能力。
“就因爲這樣，你才覺得卡馬特要完？然後放棄卡馬特的中間業務？”雲非終於明白了，爲什麼一直都在跟欣凱興討價還價，一分錢的利潤都不願意多給的任志國會這樣好心地把國外的大客戶直接轉交給欣凱興。
沒有了這些客戶，卡馬特的新總經理要想再砸一億去保證自己的政績，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那時候，他最多能夠動用的，也就只有卡馬特的流動資金。
在國家財政緊縮政策之下，銀行的人可不會傻得把有可能變成死賬呆賬的數千萬的資金，發放到沒有了國外大客戶已經大部分的加工訂單的卡馬特手中。
當然。即使卡馬特那個新任的總經理想要把那些隸屬於海軍的軍品訂單收回去自己生產，軍方的人也不會同意。
中國的軍工廠的技術以及加工實力，可不是一家剛剛成立的機械加工廠能夠比例的。當然，欣凱興除外！
軍方現在最缺的，就是錢了。
“也不僅僅是這樣吧。這中間也有我的私心作怪，在決定離開卡馬特，讓自己成爲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的時候，我就打算用這個來討好你這個中國最爲年輕的億萬富豪。你可以把這個當成我的投名狀……”任志國這會兒已經沒有了絲毫的頹廢。
“你這個投名狀，也真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但是任志國這樣做。也沒有絲毫的錯誤。
卡馬特的機械加工訂單，基本上都是任志國這個副總經理開發出來的。
當初作爲總經理的李璐，最大的興趣，還是貿易。她根本就不打算搞實業。實業來錢太慢。尤其是後來卡馬特自己看到雲非所在的慶豐機械的利潤讓人眼紅，建立了一個數控生產車間卻並沒有掙到他們理想的利潤，最後白白便宜了慶豐機械。
當然，也正是因爲卡馬特把自己利用國外關係搞到的數控機牀轉手賣給慶豐機械。讓李璐看到了數控機牀進口貿易中間巨大的利潤，從而讓卡馬特走上了代理數控機牀進口的道路，並且從中得到鉅額的利潤。
同時。也因爲整個車間數十名技術工人以及學徒從慶豐機械掙到了一萬塊錢，李璐纔會同意雲非當時提出來的做人才貿易的提議。
花都到蓉城的航班，也就兩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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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跟任志國聊天，雲非並沒有感覺到飢餓。
當飛機進入蓉城上空，雲非在飛機上面聽到下面傳來的麻將聲的時候後，心情一瞬間變得更爲低落起來。
“小云，這裡……”果然，李璐在出口通道外面等着自己。
“姐，九一重工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臉色不好的雲非也顧不得跟李璐寒暄，直接問着李璐。
一路上，都是通過跟任志國聊天才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雲非都不知道應該怎麼熬過這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瞧瞧你，這些天怎麼瘦了這麼多？還是先上車吧，上車之後咱們慢慢說……”李璐見到雲非一臉的憔悴，心痛地說道。
“等等我……”在李璐跟雲非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拖着巨大行李箱的任志國喘着粗氣追了上來。
他敢肯定，如果自己沒有趕上，只能自己打車到經開區的九一重工！
“你怎麼也來了？”李璐見到任志國，眉頭不由一皺。
“咱們電話不是都說好了嘛了。花都那地方，我可是一分鐘都不想多呆了！卡馬特，呆着絕對能夠把人給憋死！”任志國不等李璐招呼，把行李箱塞到汽車後備箱裡面，自己鑽到了汽車的後座上面。
李璐瞪了任志國一眼，不過一想到這貨的臉皮堪比城牆倒拐，也就只能作罷。
“你們同一班飛機？”見到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面的雲非正在一臉焦急地盯着自己，李璐坐到駕駛室的位置，並沒有急着發動車。她不知道事情應該怎麼給雲非說。
倪黎霜在雲非心中有多重要，或許她比雲非自己更加明白。
“就是，這事情太巧了。或許小云知道我要來投靠他，就親自到花都來接我……”雲非沒有說話，任志國就迫不及待地說起來了，看他的這表現，絲毫就不像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人。
“閉嘴！”任志國還沒有說完，雲非跟李璐兩人同時轉過頭對着他吼道。
這聲音，把李璐這新買的寶馬都給震得跳了起來。
“呃……”任志國無語。
從在花都飛機場的遇到雲非的時候，他就發現，雲非的臉上非常的急切，他還以爲是趙興邦的事情影響到了雲非。
一路上明裡暗裡地探雲非的話。他發現，雲非甚至連趙興邦被抓的事情都不清楚。
在見到等在蓉城飛機場外面的李璐的時候，任志國就更加明瞭，蓉城這邊絕對出了事情，而且還是大事！
“姐，九一重工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任志國閉嘴之後，雲非轉過頭對着同樣透露出一絲疲憊的李璐問道。
自己不在蓉城這邊的時候，這邊絕對出了大事情！
“小云，對於葉悲春母子。你打算怎麼安排？”李璐的在心裡組織了好一會兒的語言，才說出這樣一句話。
這事情，還是先得從葉悲春母子身上談起，如果不是葉悲春帶着孩子來蓉城。倪黎霜也不會不辭而別。
早知道，就不應該主動來接雲非了。
事情是雲非自己造成的，一個大男人，沒有絲毫的擔當。出了事情之後不想着解決事情的辦法，居然躲到外面去。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現在別提葉悲春母子。姐，你還是先告訴我，九一重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大白天的，公司高層一個都不在辦公室裡面！”雲非沒有想到，李璐現在居然還有心情跟自己提葉悲春母子的事情。
女人的事情，再大，哪裡能夠跟事業相比？
“什麼九一重工發生了什麼大事？吳忠達他們都不在辦公室裡面？”李璐疑惑地問着雲非。
小麥手機廠雖然跟九一重工僅僅只有一條雙向四車道的公路隔着，但是對於九一重工內部的事情，她還真不知道。
前兩天，整個九一重工都放假滿蓉城尋找倪黎霜這丫頭的下落，今天貌似已經在正常上班了吧？
“難道你要跟我說的事情不是九一重工的事情？老趙被雙規了，你可知道？”雲非本來就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難道這邊出事的，還不僅僅是九一重工？
也是，如果有人想要對自己的九一重出手，勢必也會對自己手下其他已經產生利潤的公司下手。
除了萬燕，小麥手機廠的利潤，以及發展潛力，可是比九一重工還高。
“九一重工能夠出什麼事情？趙主任現在的情況我們誰都不清楚，也不一定是被雙規！”李璐的話，自己都有點不相信。
她早就得出了這個結論，但是她卻不相信趙興邦會被雙規。
如果連趙興邦這樣從來都不會自己得失考慮的人都會出問題，中國估計就沒有幾個沒有問題的官員了。
對於趙興邦的爲人，李璐還是非常清楚的。
“你不是說這邊出大事嗎？既然不是九一重工出了問題，爲什麼吳忠達以及我舅舅他們都不在辦公室裡面？”雲非詫異地問着李璐。
同時，他那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剛剛舒展開來，反而皺得更緊。
難道是小麥手機廠出了什麼事情？
要是小麥手機廠出了問題，這麻煩可就大了，至少，以後自己非常難以應付首都三賤的糾纏。
“我給你說了，公司沒有事情，這事情，是你自己的私事。你先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安排葉悲春母子？難道你是打算把她給當二&奶包養起來？”對於雲非不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李璐不僅有些氣了。
雲非這小子，表面上看起來老實，哪裡想到，才二十歲的年紀，跟別的女人連孩子都兩歲了。
這小子，也太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了。
葉悲春那女人。也夠賤，自己的褲子那麼容易就被男人給脫了！脫了就脫了，居然還未婚先育！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沒瞧着，老孃倒現在都三十了，不是都還是原裝狀態？
“葉悲春？雲非的小白菜？她居然生孩子了？”被兩人同時命令閉嘴的任志國，剛開始就提高到李璐提起葉悲春的名字的時候，就感覺到有點耳熟，在李璐發火的時候，再一次提起這個名字，他終於想起了這個曾經給他留下深刻影響的漂亮女孩。
那天。可是自己剛剛給雲非送奧迪的時候，他也是那個時候，才第一次見到雲非的小女朋友……
任志國真的震驚了。
他真沒有想到，那個看起來柔弱無比的女孩，也有點矯情的女孩，居然有膽量敢要未婚先育！
這個年代，在很多邊遠地區，沒有結婚就生孩子，可是會被浸豬籠的！
葉悲春可是邊緣地區的！
這得多大的勇氣？
既然葉悲春生了孩子。雲非爲什麼還要跟倪黎霜同居？
難道有錢人的通病？
不過，這雲非貌似也太早熟了一點吧？
“你認識葉悲春？”李璐沒有得到雲非的回答，卻聽到了任志國震驚的聲音，不由轉過頭滿臉寒霜地盯着任志國。
她想起來了。當年在花都的時候，任志國可是經常到慶豐機械，甚至，雲非跟趙興邦的第一次見面。都是任志國通過自己幫忙給安排的！她那個時候才第一次見到雲非。
“怎麼能夠不認識？那個女孩不是跟雲非在一起沒有多長時間嗎？雲小子，強，你真強。那麼短的時間就讓那樣一個女人在沒有結婚的情況下替你生孩子。兄弟，介紹點經驗可好？”比自己小了一輪還多的雲非居然有了孩子，這事情，如何能夠不讓任志國震驚？
“葉悲春……”“閉嘴！”
任志國正要給李璐說當年他認識的葉悲春，不過卻被雲非冰冷的語氣給打斷了。
只能對李璐無奈地聳了聳肩，然後用嘴對着雲非努了努，示意自己不能說了，至少，當着雲非的面的時候是不能說了。
畢竟，以後，雲非才是他的老闆！
李璐都只是一個給雲非打工的！
“雲非，你這是什麼態度？難道你還真是那樣打算的？”李璐感覺到自己心裡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雲非太花心了！
原本，自己還以爲這小子專一……
“難道霜兒跟孩子出了什麼事情？”李璐連續兩次問自己打算對倪黎霜母子怎麼安排，頓時讓雲非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要是知道對他們母子怎麼安排，我這兩個月就不會連蓉城都不敢回了！
“一說到她們，你就緊張了？”李璐的心裡突然爲倪黎霜感覺到不值得。
她深愛的男人，爲了這個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好的男人，倪黎霜居然哭得死去活來，現在居然還爲了讓雲非給他的兒子一個交代，選擇離家出走！
在替倪黎霜感到不值的同時，李璐心中的煩躁更甚。
這就是讓她李璐心動的男人！
這就是讓她數十年都古井不波的心蕩起漣漪，最後發展成爲滔天巨浪的男人！
“她們沒事！”李璐沒好氣地對着雲非說道。
雲非現在居然絲毫不關心那個連自己名節都不要陪着雲非同居，爲了雲非甚至活得沒有一絲自己的倪黎霜！
倪黎霜可是雲非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姐，究竟出了什麼事情，麻煩你不要給我打啞謎了。孩子的出現，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要不然，說什麼我都不會跟霜兒同居！知道孩子的存在，也是在今年的事情。就是因爲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處理這事情，我才一直都沒有去湘南找葉悲春！我知道，找了葉悲春跟兒子，就會傷害霜兒。而現在，春天帶着兒子來了蓉城，卻要我給兒子一個身份！姐，你可知道，就因爲孩子從出生到現在，我這個當爹的沒有在他們身邊，以至於孩子兩歲了，連個名字都沒有！我無法面對春兒跟孩子，同時，我也沒有辦法面對霜兒！所以，我只能逃了……”雲非心中壓抑已久的情感，在李璐這個對他無比關懷，無比照顧的姐姐面前發泄出來了。
聽到雲非的話，李璐震驚了。
任志國同樣震驚了。
他們沒有想到，事情居然這樣！
“你既然跟霜兒有婚約，你在花都的時候，還招惹葉悲春幹什麼？雲小子，我可知道，當初可是你主動招惹葉悲春那丫頭的！”雖然經常在外面花錢找女人，但是那些女人都是風塵中的女人，她們用青春，用身體換取金錢，而自己用金錢去買自己的需求，這些是交易，而不是感情！
雲非這樣做，無異於在玩弄兩個女孩的感情。
對於倪黎霜，雲非是不忠！
對於葉悲春，雲非是不義！
“我能說我當初進入慶豐機械的時候失憶了嗎？”雲非苦笑着向李璐跟任志國兩人展示了自己腦袋上面那道已經淡了的疤痕。
“任何理由，你都不需要給我們說。或許，倪黎霜也不不需要了，她走了，給葉悲春騰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