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終於到了……”老遠就聽到了發動機的轟鳴聲，但是一個多小時纔看到隱藏在這戈壁灘深處已經亮起燈光的一片建築。
巴蜀大地廣爲流傳這樣一句話——望到屋，走到哭。
在這渺無人煙的戈壁灘，在二十公里之外就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聲，但是一直到現在纔到達這邊，雲非這是真的想哭了。
“雲總，試驗場條件簡陋，您海涵……”810航空引擎研究所的發動機高空臺試驗場負責人錢一鳴是個四十多歲的乾瘦中年人，也不知道是這邊風沙太大還是怎麼的，看起來可是比一臉憔悴的侯明瑞還要蒼老，都快要趕上程不時他們這些老頭子了。
“沒事，這邊有熱水吧？我先洗個澡……”對於這戈壁灘深處，雲非根本就沒有指望能夠有着多好的條件。他這會兒只想好好地洗個熱水澡，然後躺在牀上睡個好覺……
“這……”聽到雲非的要求，錢一鳴頓時就爲難起來了。
雲非頓時就愕然了，洗個熱水澡這麼難？難不成在這夜晚只有幾度的戈壁灘上洗冷水澡？
“雲小子，你就別爲難錢主任了，試驗場這邊一切物資供應都得靠着每個星期一趟的火車給運輸進來，蔬菜、淡水，都是最爲緊缺的物資……”黃喬松曾經在西北戈壁灘待過，自然知道錢一鳴爲什麼爲難……
“不是吧？這試驗場不是有着一百多號人，我剛纔看到歡迎咱們的人中可是有着不少的年輕女孩，難道她們都是不洗澡的？”雲非頓時就愕然了。
在巴蜀大地，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個世界上還有地方會缺水。即使以前聽說北方缺水，但是他經常到北重的總部，從來都沒有遇到這些問題，水龍頭擰開都是有着熱水的。
“差不多吧。因爲資金的問題，運送物資的專列要一個禮拜纔會來一次，而基地有着一百多號人，列車運輸過來的水節省着用也只能夠使用一個星期。從這個試驗場建立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侯明瑞落寞地對着雲非說道。
“而在這試驗場的那些女孩，每個星期也只能夠分到一盆水擦洗一下身體，一個月能夠洗兩次澡，而男同志，一個月一次也就差不多了，畢竟這北方不像南方那樣溼熱……”
雲非真的愣了。
向李璐她們貌似從來都是每天早晚各洗一次。即使有一天沒有洗澡，或者少洗一次都整天渾身難受。像這樣每天只能用一點點水擦洗身體，半個月才能夠渾身清潔，這簡直就是無法想象的……
“現在條件要好得多了，在八幾年的時候，連洗澡水什麼的別指望了。有人曾經開玩笑說，在這裡得做好一生洗三次澡的準備，出生的時候一次，是對生命的尊重；結婚的時候一次，是爲了讓自己一生中最漂亮的一天完美呈現；死亡的時候一次。就是讓閻王看得更清楚，免得誤判成了別的什麼……”雖然是玩笑話，但是錢一鳴卻是說的很沉重。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爲了雲非這個投資者手頭的錢，那些負責人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把所有人喝的水拿來給雲非洗澡。但是這樣的事情錢一鳴卻幹不出來。要是他能夠幹得出來，絕對不會在這個地方當負責人了。
這話聽得雲非心中直髮緊，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親身經歷，絕對會是他無法想象的事情……
暗歎一口氣，正準備說就這樣算了，先睡下的時候，外面卻涌進來一羣女人，有幾個擡着一個大木桶。更有穿着灰白色工作服的年輕女孩提着幾桶冒着熱氣的水進入了走廊……
“雲總，洗澡水已經熱好了……”一個三十多歲，左邊臉上有着拇指大的一塊黑斑，穿着臃腫的女人笑盈盈地對着雲非說道。
雲非頓時愕然，而看到這個女孩，黃喬松的眼睛頓時就變得目光閃爍起來，只不過卻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
不是說缺水麼？這些水是什麼地方來的？
“小黃。你們這是幹什麼？”對於來人，侯明瑞顯然是認識的。
“侯所長，雲大老闆可是咱們的大財主，如果沒有他的資金投入，咱們的炎黃或許就如同當年的渦扇八，中國已經失去了二十年的時間，不能夠再失去過二十年……”黃藝穎笑着對侯明瑞說道，“雲總，去吧，這木桶就放到你的房間裡面，咱們這邊條件簡陋，本來就是一個已經廢棄的試驗場，因爲我們炎黃項目在這邊進行發動機試驗才重新啓用，而姐妹們又愛乾淨，所以只能夠在木桶裡面洗了……”
“大姐，洗澡還是算了吧。大家都是這樣，我一個大男人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正好幾天沒有洗澡了，現在我也已經習慣了……”尼瑪，話都說得這樣明白了，這桶水可是絕對比黃金湯還貴重！
在沒有確定炎黃髮動機是否能夠與他們的飛機匹配，絕對是不能夠做出任何承諾的。
“小穎，你們這是幹什麼？這發動機是否能夠適合他們的飛機，這都無法確定呢……”一直神色複雜的黃喬松趁着衆人沒有注意的時候悄悄抹了抹淚，對着黃藝穎說道。
“雲總，不管最終結果怎麼樣，作爲第一個炎黃髮動機的客戶，我們都應該好好地款待你，放心洗吧，這些水都是姐妹們平時節省下來的戰備儲水。姐妹們，我說的對不對？”黃藝穎沒有理會黃喬松，而是依然笑着對雲非說道。
或許是艱苦的環境的磨礪，在這個長的不漂亮，甚至有點醜的女人身上，雲非看到了一種讓他心悸的樂觀。
“是呀，雲總，快點去洗吧，一會兒水就冷了呢……”其他的幾個女人同樣笑盈盈地回答着，更有一個左邊臉上有着一個酒窩的女孩直接把雲非往房間裡面拉……
最終，雲非還是跳進了那個只裝了半桶水，坐在裡面剛好淹沒到胸口的木桶裡面泡了一個這輩子對於他來說最爲昂貴的熱水澡……
“諸位，別的什麼話我也不想多說了。不管這個發動是否能夠滿足炎龍商飛的使用，對於這個發動機項目，我都將會負責民用發動機的研發經費！”洗完澡之後，雲非就被帶到了試驗場的食堂，在這裡，整個試驗場的人都在等着他。
給他開歡迎會呢。
基地物資匱乏，雖然主食不缺，但是綠色蔬菜什麼的在這裡基本上很難見到。不是說運輸不進來，而是在這火車都得走一兩天，並且還得通過中轉什麼的好幾天纔會到達的地方，任何新鮮的綠色蔬菜都會腐敗變質。
除非使用直升機運輸。
但是，這本來就是一個全靠132廠從別的項目挪用資金支撐起來的項目，研究經費都緊張無比，自然是能省就省。
不過這個歡迎晚宴上，試驗場還是拿出了他們最好的食物，搞出了七八個菜，午餐肉，土豆燉牛肉，豬肉燉白菜這些雲非平時連碰都不願意碰的菜……
聽到雲非的話，馬鳳山跟程不時兩人頓時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在蓉城的810研究所，雲非可不是這樣說的。
“啪啪啪啪……”頓時，整個食堂裡面就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更有一些女孩子的歡呼了起來，有着雲非這個大金主的資金注入進來，她們要搞出中國自己的發動機，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或許，這是我一生中最爲錯誤的投資決定，既然你們願意爲了這個項目奉獻自己的青春，我也不在乎這樣一點點的研究資金。在來之前，侯明瑞所長就告訴過我，這個項目可能需要四億兩千萬到五億的研究經費，或許大家都知道，這些錢，對於我來說算不上什麼。不過對於這個項目來說，對於你們這些全心爲國奉獻的真正搞技術的人來說，我想，這是非常關鍵的。”雲非滿臉嚴肅地說道。
五億的資金確實不算什麼。
正如他所說，這些資金，對於這個項目，就是一切。
“我是一個商人，追逐利益的商人。本來，從追求利益的角度，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承諾。但是，看到你們，我不得不改變我的初衷。與其把錢投到烏克蘭，我還不如把這些錢投到我們國內自己的研究團隊上面！黃大姐，你們一桶水成功地賣了我五億的資金，你們是最成功的營銷人員！”雲非的話說完，下面的人頓時就鬨堂大笑起來。
一桶洗澡水居然賣五億，這可以說整個世界上最爲昂貴的洗澡水了。
雲非的這番話，讓所有試驗場的研究人員甚至後勤人員都興奮了起來。酒就如同不要錢一樣，尤其是那一幫子的妹紙，在雲非承諾給她們介紹對象，而且都是自己九一研究院的鑽石王老五的時候，更是招來了一輪又一輪的灌酒。
直到最後，雲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到房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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