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石磊,你說他壞吧其實他也沒有壞到哪裡去。在那種情況下他爲了兒子前途着想,當然不會同意石川楠和徐可在一起。
可是他心還是軟的, 否則也不會把孩子撿回來撫養。
善良與邪惡,天使與魔鬼,人類就是這樣矛盾的結合體。徐可的悲哀也是人性的悲哀,世上並無完人,所有每個人也都會有最不堪的那一面。
“貪婪。”黎恆嘆嘆氣,“人之初性本善,我實在不能明白那些人,爲什麼就能爲了一己之私去做這些害人的勾當!”
“誰同你說人之性本善的。”舒嫿覺得他這話可真是好笑,“人生來就帶着罪孽的,否則也不會有原罪這一說法了。這種罪孽與生俱來,一直都是深刻的烙在骨子裡。你知道潘多拉的盒子嗎?沒有打開之前,人們都以爲自己是可以抵擋住誘惑的。”
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抵擋誘惑。就好像那句話,錢並不能買到一切,其實只是因爲你的錢還不夠而已。
“貪嗔癡,佛家視爲三毒。此毒殘害身心,使人沉淪於生死輪迴。偏偏這三毒無藥可救,因爲每個人都會有有慾望。重欲、貪財、戀權…一旦有了這些念頭,根本控制不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種罪孽被無限擴大,終於到了盡頭。”
她活得太久了,早已經看透了人世間的種種。人類永遠都是貪得無厭的,她轉過頭,“黎恆,那都是他們種下的因,今日的苦果也是必然。”
黎恆覺得很苦澀,他什麼都阻止不了,什麼也不能逆轉。他垂下頭,“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要無限放大那種惡念呢?”
她微微一笑,“因爲貪婪,因爲總想着更多。”
天帝可以同殭屍一族和解,可是殭屍一族太過貪婪。後來殭屍一族妥協了,天帝又開始反悔原先開出的條件,而她因爲他們的貪婪成了那場戰役最大的犧牲品。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貪婪這個東西,不光凡人抵擋不住,神仙也在所難免。
徐岸最終還是承認了罪行,他滿手沾滿鮮血,法律已經不能容忍他了。他被判了死刑,將會在半個月後執行。
舒嫿回去後讓海藍暫時關了塔羅館。她帶着海藍和訛獸回到地府,足足在血池裡躺了十多天一身的傷才養好了。
被她浸泡過的血池如同燒開的滾水一樣,源源不斷的冒着熱騰騰的氣泡。後頭再被帶進來的厲鬼壓根承受不住這力量,直接在血池裡就煙消雲散了。
閻王殿敢怒不敢言,舒嫿便也不放在心上。傷好之後她也沒急着回去人間,而是就在地府住下了。她住的地方離十殿閻王的府邸都很遠,是在彼岸花盡頭的一處山窪裡。
地府沒有白天黑夜,天空永遠都是霧濛濛的灰色,一個月裡頭有半個月都是陰雨綿綿的。舒嫿撐了一把油紙傘站在屋檐下,她凝視着雨幕,沒過多久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是海藍的,她沒有回頭。後頭那人靠着廊柱,“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這麼大膽。”
她回過頭,靜靜地瞧着他。黑無常勾起脣角,揚起一個冷笑,“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那日徐可本該灰飛煙滅的,你偷偷強留下了她的一抹殘魂,用女魃的力量爲她修補了魂魄。”
“你在說什麼,我不清楚。”她面色冰冷,說話的語氣也很冷。
黑無常慢慢逼近她,“徐可的罪孽足夠她在十八層地獄服刑到無止境了。你故意讓我和老白離開,說什麼你自會處置她。可是你分明就是對她手下留情了,舒嫿,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你如今肯定是偷偷把徐可的魂魄養在一個靈氣充沛的地方。然後等到多年以後時機成熟了再給她尋一個好人家,讓她順利投胎是不是?”
舒嫿昂起頭,黑無常比她高,她不得不仰視他。可是在氣勢上她並沒有半點輸給他,她忽然笑了,“誰給你的膽量竟敢這樣同我說話?範無救,八百年前你不是我的對手,難道如今你就真的能贏過我?”
黑無常惡狠狠的盯着她,舒嫿也不惱怒,她撐着傘走到外頭。腳踩過的地方濺起小小的水花,“這麼多年了,你以爲你心裡頭想的是什麼我不知道麼?這些年你借公務之便私底下扣留了多少魂魄我就不說了。你以爲謝必安是傻子,他也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當年那小妖可是妖丹盡碎。你強行扣留了她的一抹殘魂,試圖練鬼丹爲她塑造完整的魂魄,好讓你們再續前緣是不是?”
黑無常被說中心事,到底薑還是老的辣,他總歸比不上舒嫿能沉得住氣。舒嫿把手伸出傘外,“你的事情我可以不說,同樣的道理,我的事情你也管不着。”她轉過身,往外頭走去,“範無救,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還是友情提醒你一下。當年那隻小妖趁着我閉關的時候想偷襲我,活生生死於我的真火之下,你該是知道的沒有人能夠從女魃手下逃脫。”
言下之意,他做這麼多事情不過是白忙活一場。
黑無常衝出來,站在她背後叫囂,“我們做一個交易吧!我幫你找到將臣,讓他重回地府,而你幫我復活佳佳。”
她驟然停下腳步,背影僵直不動。直到過去好久她才慢慢回過頭,黑無常已經被雨水淋溼了,他滿不在乎的抹了一把臉,“舒嫿,你敢不敢同我做這個交易。籌碼就是我們彼此最在意的人。”
她笑容冰冷陰森,彷彿地獄而來的厲鬼一樣可怕,“你最好不要騙我。範無救,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如果你騙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等她重返人間後,這個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徐岸也死了,不過不是被槍斃的。匡月樓扶了扶眼鏡,“審判結果出來的而第二天他就用磨尖的牙刷柄捅穿了自己的脖子。”
“他一聲也沒吭,第二天獄警發現的時候地上全是血,徐岸也冷透了。”匡月樓唏噓不已,“徐家兩兄妹的命運着實坎坷,竟然沒有一個得到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