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麼互相看着,誰也沒有要退讓的意思。最後還是灼華先微笑着避開了身子,舒嫿越過她往下走,灼華忽然叫住她,“我纔來沒多久,他們告訴我已故的黎恆少爺有一個很美麗的未婚妻。”
舒嫿挑挑眉,“你現在見到了,你覺得傳言是不是真的?”
灼華還是笑,笑的得體大方,倒是沒有之前那麼的咄咄逼人了,“自然是真的。我還從來沒見過比你還美的女人,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是傾城。想必黎恆少爺生前一定很愛你,是不是?”
這話怎麼就這麼不中聽呢!說的好像黎恆只是愛慕她的容貌一樣,她家小食物明明愛她整個人好嘛!從裡到外,長相到內涵,黎恆都是歡喜她的!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老爺子年紀大了,腦子難免有些糊塗,可不代表你就能哄着他做出一些不合理的事情,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本事,有人比你更本事。”現在還不是撕開臉的時候,舒嫿懶得跟她大動干戈。
目送着她下樓離開,灼華扶着扶梯,臉上的笑容倒是不減半分,“真有趣,沒想到殭屍也會有脾氣。”
舒嫿在花園裡找到了正在放風箏的他們,訛獸玩的滿頭是汗,喊着叫黎昭再放的高一點。黎父坐在一邊看他們玩,見她來了就笑眯眯道:“還是小孩子精力旺盛,我年紀大了,瘋不起來。”
“小孩子就是這樣的,玩的時候特別瘋,回頭玩累了就睡得跟小豬一樣。”舒嫿在黎父邊上坐下,“他們老師一直跟我說這孩子特別調皮,一刻都歇不住。”
黎父盯着訛訛的歡快的背影,語氣頗爲懷念,“阿恆小時候也是這樣調皮的,爬樹偷鳥蛋下水摸蝦,每次回來都被我罵,可是屢教不改,下次還是再犯。”
舒嫿看的出來黎父很想念黎恆,這也是人之常情,就這麼一個兒子。兒子還是個出色的,黎父一個男人不好擺在明面上,指不定心裡多難過。
興許日日夜夜都想着,都睡不好。
爲父母者都是不容易的。舒嫿嘆嘆氣,黎父不清不楚的道了一句,“要是訛訛真的是你們的孩子該多好。阿恆走的時候那麼年輕,若是留下一條血脈該多好。”
若是留下一條血脈,也算是一種延續了。等黎父走了以後黎昭才挪過來,“怎麼樣,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什麼?”舒嫿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這果汁有點酸過頭了,我不愛喝。”她把杯子又放下。
黎昭着急了,“你別跟我打馬虎眼啊!爺爺這事你到底怎麼看的?那個保姆是不是很有問題?”他左右看看,湊到他耳邊,“你老實跟我講,那個保姆是不是不是人?”
舒嫿捻了一顆梅子來吃,眯着眼睛跟黎昭說話,“那你怕不怕?”
他怎麼可能不怕!可是想到家人黎昭硬着頭皮也要上嗎,“我不能看着爺爺被害,堂嫂,你說吧!到底要我做什麼!”
老實講她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能做什麼,“她就算不是人,我現在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妖精。妖精跟鬼不一樣,要是摸不到命門很難除掉的。”她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棘手,但是黎老爺子的生氣確實不多了。
所以這個保姆肯定不能留的。
黎昭忽然不說話了,舒嫿覺得奇怪,卻發現他的視線定格在某一處。她順着望過去,灼華站在露臺上,正對着他們這個方向。
灼華也看見她了,對着她露出一個笑容來。舒嫿神情有那麼幾秒鐘的恍惚,不過她很快就清醒過來了。她一巴掌拍在黎昭天靈蓋上,黎昭頓時就清醒了,“怎麼了?”
“你被美色迷惑,差點回不了神。”她再一擡頭,灼華已經不在露臺了。她竟是沒想到這個妖精的修爲這麼高,竟然連她的心神都能迷惑了。
莫不是狐狸精?道行這麼高,難不成是青丘一脈的?這一下子還得不到確切的答案,心裡頭七上八下的滋味真是不好受。舒嫿覺得自己之前真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她雖然活了這麼久,可之前到底疏於學習,因此很多東西她都不知道。
“我且問你,你能看出些眉目來嗎?”她把玩瘋的訛獸喊過來,這小東西在山野間待的多,又是上古遺留下來的異獸,想必見識肯定比她多才是。
“修爲高的妖精其實是能完全掩蓋自己身上的氣息的,就像你我這種,修爲到了一定的境界,自然能夠掩藏自己身上的氣息。她的修爲肯定不低,但仍舊有一絲妖氣泄出來,想來是她故意所爲。”訛獸站在椅子上,一手一塊點心,毫不含糊的往嘴裡塞。
故意讓一絲妖氣泄出來,這倒是很有意思,弄得好像她故意引他們過來似的。舒嫿不明白,訛獸自然也不明白,“人呢會有七情六慾,妖精也是一樣的,我尚且不能看懂你們的情愛,如何能明白妖精的?”
“要你何用!”她擺擺手,還是打算去找一趟老爺子,近距離觀察一下老爺子的屋子,看看能不能擺個什麼陣,讓那些生機暫且不比流逝的那麼快。
她嘆了一口氣,也算是全了黎恆的孝心,畢竟黎家的人待他都是真心實意。
開飯的前半小時老爺子終於醒了,舒嫿順着樓梯上去找他。在門口遇上了端着藥碗的灼華,她還是在笑,“老爺子這幾天身體不是很好,找了一個醫生開了許多中藥來調理。聞起來不大好聞,喝起來也苦的很,老爺子每回喝都是皺着眉頭。”
“到底是藥難喝,還是送藥的人別也用心,這一點倒是無從得知。”舒嫿的目光從她臉上落到那碗裡漆黑的藥上。
藥散發着一種淡淡的花香味。舒嫿偏頭打量灼華,真是生的人比花嬌,做保姆,未免太委屈了。
“有什麼委屈的,都是討生活的人。”灼華用勺子輕輕攪動着藥,“世上不痛快的事情太多了,可總要活着,再艱難也要活着。可有些時候,活着本身就是一件不痛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