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女媧娘娘憐他沒了家園實在無辜，這才收了他，不曾想竟然是給了他機會，只怕如今他的修爲也在我之上了。”
關於這一點他們誰都忌憚，舒嫿也沒有萬全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然還能如何？”
她不能久留，須得馬上趕回去。海藍吵着要跟她一起走，被匡月樓一頓兇，噘着嘴上樓了。舒嫿瞧着她氣呼呼的背影，反倒很羨慕，“還是活的簡單點好！平日裡最沒腦子的就是她，可是最有福氣的也是她。”
也許傻人有傻福說的正是這樣吧！匡月樓皺皺眉，“我一貫來知曉你的脾氣，所以先瞞着你。那些個前程往事，說句老實話，我是不大希望你記起來的。實在沒什麼好的，上一輩子你們倆過的太糟心了。”
可不是糟心嘛！堂堂的一個天族太子爲她瘋魔成了殭屍，她本來可以去西方如來座下潛心修煉，爲了他還跳了忘川。
都是命啊！誰欠誰的，還清沒有，誰都說不清。
“眼下既然你都知道了，反過來想想也是一樁好事。”匡月樓揉揉眉心，他也爲這事傷透了腦筋，“他那個人你比我清楚，認死理，既然你們有緣。這一生還是莫要錯過的好，不然指不定又要怎樣的毀天滅地了。”
她心裡升起一種甜蜜來，過往雖然艱辛又心酸，但好歹也是再度重逢了。這樣的機緣，除了他們，再沒旁人了。
她又順着來時的路趕回去，局面確實是控制了，但總有那麼幾個漏網之魚。楚江王的面色不怎麼好，“能抓回來的都抓回來了。”
那就是說還有漏網之魚。舒嫿抹了一把臉，“找吧！派更多的鬼差的去找，天涯海角務必要找到。”
“珠子帶來嗎？”盛哲牽着石萌萌朝她走來。
她點頭，“你們仔細些眼睛。”她從百寶袋裡拿出錦盒來，一點點的打開。那燭九陰的眼角實在明亮，黑暗的空間被整個劃亮，瞬間如同白晝。
還在爲非作歹的厲鬼在一瞬間被灰飛煙滅了，它們化成齏粉，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切塵埃落定，舒嫿蓋上蓋子交到楚江王手裡，“那幾只奪舍的厲鬼怎麼樣也要找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道理不用她說楚江王也是明白的。她看着眼前的狼藉，替這些無辜死去的凡人可憐，可她無能爲力，她不能救下所有人。
她頭一次生出這樣的無力來。她是女魃，堂堂的殭屍女王，她曾以爲自己無所不能。被九重天追殺的那段時日，她藐視天規，不把她父君放在眼裡。
她曾以爲自己足夠強大的，凡人於她而言不過螻蟻。可是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力量竟然是這樣的渺小又薄弱，她救的了幾個人，救不了所有人。
這些屍體裡有許多孩子，他們的人生明明纔剛開始，如今卻要結束了。他們無從選擇，也在生命的盡頭裡產生過無望與恐慌，那個時刻這些凡人是不是也曾不斷祈求，祈求有神明現身，救他們於危難。
“我真是沒用。”她眨眨眼睛，不忍心再看了，“你們守在這裡，把活着的人記憶都抹去。我不放心阿恆他們，我得上山。”
盛哲喊住她，“我跟你一起！”
他們倆上山，白澤跟饕餮還有檮杌都不見了。現場一片凌亂，黎恆癱坐在樹根下，臉色不大好。舒嫿小跑着上去，“阿恆，你要不要緊？”
黎恆擺擺手，“耗費一點靈力罷了。不打緊的，下面情況呢？”
“逃走了幾隻，我已經安排鬼差去找了。”她把他扶起來，環顧了其他人，發現都是一些輕傷，她略微放心。
諦聽衣服弄得髒兮兮的，頭髮也是亂糟糟的。他恨得不行，一拳頭把一棵樹轟到了，“饕餮這龜兒子要麼別被我找到，否則我一定把它抓進十八層地獄！我弄不死它！”
“這陣已經破了，龍氣和鬼氣在不能相互制衡。想來龍脈那裡也不是問題了，它肯定能自己出來了。”黎恆把氣喘勻了，白澤的修爲真的很高，他應對起來也有幾分吃力。
她點點頭，她心裡還有別的事，“你們在原地休息，我現在去找龍脈。畝檫一定會出現，我這一次再不能放過他了。”
黎恆不可能讓她一個人走的，他牽住她，“我沒那麼不堪。你男人這點本事還是有的，走吧！”
她甜甜一笑，其他人知道畝檫對上他們兩肯定沒勝算，也不打算去湊這個熱鬧了，便由着他們上去找龍脈的。
這一路都暢通無阻的，舒嫿反倒有些擔心，“白澤他不要龍脈了嗎？”
“今夜我們人多，他討不到好處的。留在這裡划不來，況且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這條龍脈他不要也罷。”白澤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爲難他們，就是要顛覆這三界。龍脈固然重要，可是給他們添麻煩也重要，唯有他們忙的焦頭爛額，於白澤而言纔是大好時機。
舒嫿想想昔日那個溫潤雍容的男子，十足的替他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哪裡知道他竟然有一副那樣的心腸。”
爲了一己之私，生靈塗炭也在所不惜。舒嫿嘆口氣，又覺得這事和他們脫不了干係。結果黎恆皺着眉頭說：“當初要不是那位先知，我們也不會分開。”
她沉默了，黎恆摟進了她，“在無間地獄裡，那些過往一幕幕呈現。那種失去你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我此生都不想再嘗試了。”
“我也是。”她鑽進他懷裡，“咱們說好了，再也不分離。”
樹上傳來一個聲音，“我說大晚上的，你們能不能不要秀恩愛。到處都是戀愛的酸臭味，你們真是太不知羞恥了。”
舒嫿跟黎恆同時擡頭，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腿，那腿來回的晃盪，沒由來的叫人覺得輕浮。兩個人的視線再往上，一張稚嫩的臉出現在眼前。
人形的龍脈是一個少年模樣，若是按照凡人的年齡估算，也就十五歲差不多。舒嫿嘖嘖兩聲，“不要臉，一把年紀了還裝嫩。”
“我在龍脈之中自然算小的。”龍脈也不跟她生氣，“你們倆動作可真慢，我們都等了你們好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