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一拍桌子,“混賬!簡直喪心病狂!他們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
何玉玉的眼淚根本沒有停過,“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最緊要的關頭我心一橫,抱着那孩子失足跌進了海里。我以爲自己死定了,結果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僥倖活下來了。”
可是從此以後也註定她不能同從前一樣活着。
“我知道了他們的事情,如果他們知道我還活着,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我在老家躲了快半年纔敢回來,我偷偷做了整容手術,然後換了名字,搬了家,在這裡待到現在。可是我每天仍舊是提心吊膽的,我害怕被他們找到。”
榮華富貴固然重要,可是如果沒有那個命來享受,一切都是枉然。何玉玉就是想到了這一點,她才捨棄了從前的一切。
“他們都是魔鬼,我鬥不過他們的!你們又有什麼辦法呢?”她揪着自己衣服,蒼白而無力,“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有錢有勢的人就能隻手遮天,僅憑着你們兩個警察,你們又能做什麼?”
“我需要你出來作證。”黎恆斬釘截鐵道:“這樁案子必須要開誠佈公,他們這些人也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法律是公平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何玉玉拼命搖頭,“不,我不能作證,今晚告訴你們真相已經是我最後的底線了。我不能出現在人羣裡,我會被他們發現的!”
她歇斯底里,紅着眼睛往後退,“這三年我忍辱偷生,我拼命的隱藏自己。我只想活着而已,求你們放過我,行不行?”
她的情緒現在已經很糟糕了,很不適合繼續談下去。小何拉拉黎恆的衣服,“頭兒,先別逼她了。”
小何蹲下來,“你不爲自己想一想,也該爲那個孩子想想是不是?當時你們都沒有死,你本可以一個人活着,可是你帶着這個孩子艱難的活下來了。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姑娘,你難道忍心還有更多的人受到他們的迫害嗎?”
何玉玉一愣,隨後臉上出現了一抹苦笑,“你以爲我很想帶着那個孩子嗎?不,我是沒有辦法了。你看看那孩子,我根本沒法擺脫。”
黎恆跟小何俱是一愣,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何玉玉深呼吸一口,隨後轉身叫了那孩子,“小蟲,你轉頭看媽媽一下。”
叫小蟲的孩子慢慢的轉過身,饒是見慣了場面的黎恆也倒抽了一口氣。
那孩子,不,那並不是一個活着的孩子該有的模樣。那孩子臉色青紫,嘴脣卻泛白,脖子往下蔓延着恐怖的紅色斑塊,黎恆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屍斑。
小何也認出來了,他驚恐的往後退了一大步。小蟲卻從牀上下來了,它走到何玉玉跟前鑽進她的懷抱。
何玉玉的面色不算好看,但到底也沒有推開這個孩子,“我當時帶着他帶海里漂了很久,我雖然保住了一條命,可這孩子卻是這般模樣。他的確不是一個活人了,但是他的行爲舉止同活人也沒有什麼區別。”
當年她被人救起,她只記得救她的一個人一身黑,她什麼都看到。何玉玉摸着小蟲的腦袋,“那人我告訴我,我得好好照顧着孩子。所以這三年我隱姓埋名,帶着他住在這裡,我們甚至連鄰居都不怎麼見。他也不需要讀書,每日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開着網店,能過一天算一天。”
何玉玉的動手能力很強,她開網店賣自己手作的飾品,雖說掙不了打錢,但足以養活她自己。
黎恆慢慢平復下來,他不看那孩子,喝了一大口水下去壓驚,“無論如何我希望你都能想清楚。這孩子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你還年輕,你三十都沒有,難道你就準備在這弄堂裡糊弄一輩子?”
“那我能怎麼辦?”何玉玉很崩潰,“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黎恆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她懷中的孩子仰着頭懵懂的看着他,黎恆心中一片柔軟,他摸摸這孩子的腦袋,“如果說我能幫你呢?我的確只是一個小警察,可是我家族背景並不弱,甚至康家都不敢動我。我可以派人保護你跟這孩子,我只要你到時候作證。”
舒嫿嘴饞,說着沒啥胃口,最後一大半烤串都進了她肚子裡。她摸摸肚子,打了一個很響的飽嗝。白澤一瞅她,她就不好意思的捂着嘴。
“你跟那個凡人在一塊,也是這麼開心?”
她搖搖頭,“自然是比這還要開心一百倍的。那種感覺你不懂,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什麼都不做,可就是覺得心中無限滿足。”
白澤不屑一顧,“一個凡人也值當你這般。如今三界大亂,地府從不輕易站隊,勢必是要看你的選擇,可十殿閻王心中大約也是願意你同我聯姻的。”
這個道理十殿閻王懂,狴犴懂,她自己也懂。舒嫿沉默了,白澤也不管她,自己繼續說:“還有酆都殭屍一族。你以爲事情就那麼簡單嗎?殭屍一脈素來被三界所不齒,如果你同我在一起,將臣自然會支持你,如果最後我成功了,你想過沒有,興許酆都從此以後就不再是個禁地了。”
“你貴爲九重天上的帝姬,也是殭屍一族的女王,你有這個義務讓你的子民過的很好。你難道不希望你的族人能夠堂堂正正的被三界所接納嗎?”
所謂打蛇打七寸,這句話確實擊中了舒嫿心底的一塊肉。
她確實恨過酆都,可是在她最無助落魄的時候酆都也沒有拋棄她。她被九重天的神仙逼得走投無路,天君甚至要她的命,但是酆都都沒有退讓。
她是它們的殭屍女王,她有這個義務保護它們。
“凡人的性命不過曇花一瞬,很快就沒有了。黎恆那模樣,我算他能活八十歲,你們之間也不過還有幾十年。舒嫿,這幾十年對你而言又能算的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