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很清楚，帝辛那次很生氣。也是，都要國破家亡了，他哪裡還有心思跟她兒女情長。
“不可能，你胡說什麼！帝辛他恨透了我，他跟我說過，說我亡了他的國，罵我是紅顏禍水，還說要跟我生生世世都不再見。”九尾狐發出冷笑，“你休想騙過我，他恨透了我，他怎麼會爲了我連性命也不要。”
盛哲都聽出了她聲音裡的顫抖，他搖搖頭，蹲下來，“這事吧其實你可以問我，因爲當年我就在營地裡。城破的前幾日帝辛帶着一個隨從就來了我們營地。他跟丞相密謀了很久，具體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是城破那一日他自焚於鹿臺，而你，丞相剝出了一縷魂，並沒有對你趕盡殺絕。”
“這怎麼可能？”九尾狐下意識就反駁，她語氣茫然，神色彷徨，“城破那一日他命人給我端了一碗湯，我喝了之後就不省人事了。我以爲他要取我的性命，其實也沒什麼，我知道姬發他們也不會放過我，能死在帝辛手裡也很好。”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是帝辛用自己的命跟姜子牙做了交易，她失措不已，“你們說的我爲什麼一個字也聽不懂。”
“因爲你太愚蠢了，你既看不清旁人的心思，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舒嫿站的累了，尋了一塊石頭坐下，她單手撐着下巴，“帝辛怕姜子牙言而無信，讓申公豹偷偷摸摸的又爲你剝一魂藏在這大墓之中，這九轉金蓮也是誑你來的藉口，伯邑考不可能復活，這是爲你準備的。”
“帝辛一直愛你，姜子牙發現被欺騙之後本想直接了結了你，女媧娘娘前來求情，他才勉強留下你一魂帶走讓姜家世代看管。可是帝辛封神之後捨不得你受苦，他在女媧殿門口求了幾天幾夜，女媧娘娘方纔給了他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跪在地上的九尾狐急迫的詢問，她有預感，這個答案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舒嫿微微一笑，“你真的想知道？我勸你還是不要知道了，你若是知道了，只怕今生今世你都過不好了。”
“我必須知道，我有權利知道。”九尾狐爬起來，她爬到舒嫿腳邊，拽着她的褲子，“求求你告訴我，他到底答應了什麼。”
“求我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舒嫿眼波流轉，美目生輝，“我的心上人中了姜皇后的惡咒，再不救可救晚了。”她將手中的金簪遞過去，“我實話告訴你吧！伯邑考生生世世都回不來了，你死了這條心。”
金簪的尖頭對着舒嫿，她攤開掌心，“我不喜歡強人所難，選擇權在你。”
幾乎是沒有猶豫，九尾狐奪過金簪朝自己的心口狠狠捅過去，這不是普通的簪子，是姜皇后生前最愛的，死後也伴在她左右，上頭有姜皇后畢生的怨氣，威力很強大。
九尾狐倒在地上，她捂着心口，表情因爲疼痛而猙獰，“現在你能告訴我了嗎？”
舒嫿回頭，“姜皇后，你是不是也該遵守諾言了？”
姜皇后盯着九尾狐，冷冷道：“她即將灰飛煙滅，我自然是要遵守諾言的。”她從嘴裡吐出一個黑得發亮的丸子來。
“鬼丹，我說你修爲爲何會這麼高，原來是修煉出來了鬼丹。你倒是狠得下心，這麼恨蘇妲己，不管是生還是死都打算跟她同歸於盡。”
姜皇后扯着嘴角，笑的蒼涼，“你不是我，你沒有經歷過。你曉得冷宮的滋味嗎？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不顧念往日的情分，將我棄之，日日夜夜，我都在以淚洗面。”
“你本可以不用這樣的。他既已經變心，你做什麼都無用。我若是你，帶着兩個孩子只管過自己的，宮裡容不下便去往行宮，眼不見心不煩。姬發便是日後破城，你們母子三人他也會以禮相待。姜子牙給你的承諾，你轉而就給了帝辛，在你心裡你的親身骨肉尚且都不及那個辜負你的男子。”
姜皇后掩面哭泣，紅色的血淚從她指間不停的滑落，“我一時昏了頭，我以爲他總會回心轉意的。”
“你以爲？潑出去的水還能再收回來？一樣的道理，變了心也再不能迴歸。你的孩子在你死後會怎樣你不知曉嗎？蘇妲己手段陰狠，她根本不會放過他們，而他們的父親也並沒有那麼心疼他們。要不是姬發手下留情，你的孩子也將死於非命。”
她錯的太多了，她因爲一個男人失去了自我。姜皇后悲痛欲絕，“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這話已經太遲了！”她示意盛哲將鬼丹拿走。
鬼丹就是姜皇后的修爲所在，相當於心臟一說，沒有了鬼丹，姜皇后也會消失。舒嫿卻覺得這是她最好的結局了，“你滿身罪孽，即使投胎也要在地獄服刑多年，對你來說是沒有任何指望的。”
盛哲從姜皇后身邊拿走了鬼丹，她神情並沒有半點不捨，反而有種解脫的樣子，“對我來說，我活着的時候不如意，死了這麼多年過的也不如意。去了地府與其在地獄受刑不如煙消雲散，女魃大人多謝你點醒了我，之前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舒嫿不說話，姜皇后最後看了一眼九尾狐，“我跟你鬥了這麼多年了，事到如今我才知曉，我不是輸給你，我是輸給了帝辛。他的心是偏的，他不愛我就是不愛我。”
姜皇后的身軀慢慢變得透明，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乾乾淨淨的彷彿她從未出現過一樣。
“現在你能告訴我了嗎？”九尾狐仰躺在地上，她虛弱的很，“帝辛他到底做了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他自己當了神仙，總想着你要是能投胎就好。可你罪孽滔天，魂魄也不全。女媧告訴他，除非他捨棄神仙之位，去輪迴轉世，爲你洗清業障，方能換你一個新生的機會。”
舒嫿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她，目光裡倒有幾分憐憫，“生生世世，孤苦無依，衆叛親離，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