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黎俏微微掙扎想要下地,但男人的臂膀強悍有力,不動分毫。
商縱海適時走來,拍着商鬱的肩膀,喟嘆道:“少衍,放丫頭下來。”
商鬱穩如泰山,俊臉冷漠異常,“您,別管。”
商縱海蹙了蹙眉,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人都死了,給他們一個道別的機會。”
“人都死了,還有什麼道別的必要。”
男人冷冽地彎脣,抱着黎俏就走向了那輛掠奪者。
賀琛和靳戎幾人擋在了他的面前,賀琛說:“少衍,我們都在,讓弟妹下來,不會有事。”
“讓開。”商鬱眸如寒潭,半點溫度皆無。
賀琛緊抿薄脣,還未說話,黎俏擡起手撫上了男人的俊顏。
她聲音很淡,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讓我送他一程,以後你說什麼我都聽,好不好。”
商鬱低眸看着懷裡的姑娘,她一直沒哭,可神情悲慟。
堅強如黎俏,就算心再硬也沒辦法漠視蕭葉輝的死亡。
可是,商鬱幽幽俯首,偏執又霸道地說:“俏俏,我不信你了。”
黎俏一下就閉上了眼,無淚卻難過。
此時,邊境五子再度上前,蘇墨時抿了抿脣,頷首,“衍爺,求你,讓她下來。”
沈清野幾人也異口同聲,“衍爺,求你。”
世間感情無數種,唯獨邊境七子的情誼最令人動容。
黎俏摸着他的俊臉,腦門貼在男人的腮邊,“求你……”
她第一次開口求商鬱,不是爲了蕭葉輝,而是爲了其他五子。
他們還在等她。
終究,男人聽不得她柔腸百轉的請求,他臂彎用力箍緊她,良久良久,才冷硬地道:“三分鐘。”
“好~”
黎俏軟聲答應,從他懷裡下來,卻因爲腿部麻痹而險些站不穩。
她定神緩了口氣,徐徐轉身看向邊境五子,她邁步向前,五子分散兩側跟在她身邊。
以黎俏爲首的六個人,再次來到蕭葉輝面前。
六個人,動作一致地垂首,說出了三年前他們就說過的那句話:“輝仔,來生見。”
輝仔,重逢後,他們再沒有這樣稱呼過他。
邊境六子,還是承認蕭葉輝大哥的身份。
早就演繹過的分別,到頭來還是又發生了一遍。
蕭葉輝與六子之間的糾葛,或許他猶豫過,也後悔過,可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個人走。
他從來都身不由己,又矛盾地與所有人爲敵。
也許很久以前,他就給自己定好了歸宿。
萬念俱灰,唯身死可破。
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的內心。
以蕭弘道爲最。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含笑閉眼的蕭葉輝,曾經他最引以爲傲的兒子,到死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蕭弘道這輩子,從不知失敗二字怎麼寫。
可蕭葉輝卻給了他一個響亮巴掌。
那本該是他最完美的傑作,最出色的兒子,從小精心培養的繼承者,卻被眼前這些逼死了。
蕭弘道怒目望着商縱海,強撐着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老狐狸真是名不虛傳,那麼多人的圍攻之下,都能逃出生天,你又讓我刮目相看了。”
商縱海負手而立,眉眼平和地睨着他,“不是隻有你纔會聲東擊西,老蕭啊,咱倆鬥了一輩子,你累不累?”
“累,但我樂在其中。”蕭弘道腳步緩慢地向前踱步,眸中倏然迸射出陰鷙的神采,“你莫不是認爲現在大局已定了?”
他邊說邊看向黎俏,視線徘徊在她的小腹四周,“看得起你纔會留你一命,可惜你不識好歹。”
黎俏沒理會他,反而和蘇墨時一點點擦拭着蕭葉輝額角的血跡。
人已死,該有的體面還是要留給這位曾經的大哥。
蕭弘道冷笑,爾後幾步就走到了商縱海的面前,眼裡驚現瘋狂,“師弟,就算抓了我,你也救不回黎俏了,哈哈哈——”
商鬱陡然眯起眸,剛欲上前,又聽見蕭弘道開腔,“當年的慕家都難逃死路,黎俏既然身爲慕家的後代,也該去和他們團圓了。”
商縱海側首看向黎俏,“丫頭?”
不等黎俏回答,商鬱闊步走到她身邊,一把將人摟進懷裡,口吻殺氣瀰漫,“你廢話太多了。”
蕭弘道仰天大笑,“事到如今,我就算死,也要拉幾個人給我墊背。”
話落的剎那,他猛地掀開衣角,從側腰掏出一隻藏了許久的手槍,對準商縱海的眉心就扣下了扳機。
他先前遲遲未出手,等得就是這一刻。
蕭弘道深知自己已是困獸,貿然出手非但不會成功,反而會惹禍上身。
而此時,商縱海距他三步之遙,就算黑鷹黨和特警出手,也是徒勞了。
他要的就是一擊斃命。
蕭弘道眼裡噙滿了快意的瘋狂,就算他不得善終,商縱海也別想苟活。
電光火石間,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蕭弘道有九成的把握能夠殺掉商縱海,可是……他算漏了一件事。
在他扣下扳機的剎那,背後突然有人衝過來將他撲倒在地,射出的子彈從商縱海的衣角擦過,最後打入了蕭葉巖的肩膀。
始料未及的變故,讓蕭弘道久久難以置信。
他看着撲倒自己的人,怒不可遏,“尹志宏——”
隨即,蕭弘道的槍口對準了尹志宏的胸膛,連開數槍,直到子彈打空。
“爸!”尹沫放聲尖叫。
一切發生的太快,也根本沒人能想到尹志宏在最後一刻背叛了蕭弘道。
蕭弘道伸手推開尹志宏,蹣跚着從地面爬起來,他舉目四望,才發現自己的心腹已經被特警隊持槍包圍。
敗了,他徹底敗了。
蕭弘道自詡運籌帷幄,卻沒有料想到尹志宏是最大的變數。
當特警隊帶着英聯邦政府的抓捕文件走到蕭弘道的面前,他卻低聲冷笑,“黎俏,跟我一起上路吧。”
商鬱喉結不停地滑動,單手捧起黎俏的臉,另一手緊緊攬她入懷,“哪裡不舒服?嗯?”
蕭弘道死到臨頭不會妄言,他同樣出身中醫世家,必定對黎俏做了什麼纔會說出這番話。
黎俏深深地望着男人,偏頭在他掌心親了親,“我沒事,尹叔是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