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一行人離開了實驗基地。
黎俏在實驗樓附近選了家帕瑪特色菜館,剛走進包廂,兜裡的電話恰時響了。
她走到包廂裡側的休息區,接聽時語氣很淡,“說。”
白炎對於她的開場白早就習以爲常,撇撇嘴反問道:“我說之前,你先告訴我,你最近得罪誰了?”
黎俏很認真地想了三秒鐘,“不知道。”
白炎被氣笑了,舔了舔後槽牙,語調也隨之拔高,“那你知不知道有人在黑市下單買你的命?”
“現在知道了。”
白炎覺得自己早晚能被黎俏氣死,也就她能面對黑市買兇還如此淡定從容,“你還在帕瑪?”
“嗯。”黎俏沒什麼形象地歪靠着扶手,疊起腿晃了下腳尖,“對方出價多少?”
白炎如實轉達,“三千萬。”
黎俏的眉眼漸漸沉了,“我就值三千萬?”
這他媽是重點嗎?
白炎深呼吸,壓下心頭躁動的怒氣,耐着性子追加了兩個字,“英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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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還行。”
白炎:“……”
一陣無言的沉默,白炎清了清嗓子,話鋒一轉,“你知道黑市的規矩,這單子他們一旦接了,你將來後患無窮。”
炎盟就算已經通過生意洗白,但很多地下組織還活躍在各大洲,消息來源的途徑也多不勝數。
三千萬英鎊,出手相當闊綽,尤其在黑市,會吸引無數人爲錢賣命。
黎俏睨了眼桌前點菸的商鬱,眼眸流轉間,精光閃現,“對方只買我一個人?”
白炎繃着臉,一字一頓,“不然你還想買一送一?”
黎俏搓了下額頭,脣角飛揚,“我出雙倍,訂單你替我反殺,想辦法挖出對方的信息。”
白炎一本正經地拒絕,“沒這麼幹過,你這壞了規矩。”
“你要規矩還是要炎盟?”
經過好幾秒的天人交戰,白炎選擇了後者,“行,錢打到我賬戶,這單我親自去反。”
結束通話後,黎俏面無異色地回到用餐區,剛坐穩,莫覺就從身邊湊了過來,小小聲地問:“祖宗,你剛纔拿我的頭髮幹什麼了?”
黎俏偏頭看着她靈動的眉眼,莞爾道:“你覺得呢?”
莫覺用手擋住嘴角,煞有介事地說:“我偷偷問過專家,他說你在做DNA檢測。”
她剛纔和專家套近乎的時候,順便套了話。
黎俏本沒打算隱瞞莫覺的身世,見她目光灼灼,忖了忖,便直言問道:“你想知道自己的來歷麼?”
莫覺眨了眨眼,很意外地搖頭,“不想。”
“原因?”黎俏眼含興味,一副願聞其詳的神態望着她。
見此,莫覺用手指扣着桌布,覷了眼黎俏,嘀咕道:“我肯定有爹有媽,但這麼多年也沒人找我,說不定他們早就不想要我了。”
這番低喃,滿是怨懟和怪責。
她已經過了需要父母親人的年紀,曾經羨慕和期許也早就被殘酷的現實磨沒了。
不管來歷如何,她只想做老闆的小跟班莫覺。
而這也是黎俏第一次發現莫覺敏感的內心有着不爲人知的執拗。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些話被阻在脣邊無法再繼續。
不多時,莫覺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突然半張着嘴,扭着身子用雙手抓住了黎俏的手腕,“祖宗啊,你剛做完DNA檢測又突然跟我說來歷,該不會……你是我姐姐吧。”
黎俏面無表情地放下水杯,低頭看着灑了滿身的檸檬水,抽出紙巾擦了兩下,睨着莫覺,“不是。”
“哦,我還以爲……”莫覺悻悻地拍了下胸脯。
緊接着,黎俏就不溫不火地補充,“你是我姐。”
落雨:“??”
她、是、女、的?
莫覺怔住,掏了掏耳朵,偏着臉湊到黎俏跟前,“什麼什麼什麼?”
“你沒聽錯。”
莫覺目瞪口呆,臉都白了。
用這樣的方式告訴莫覺,或許有些草率,但也正好能試探出她的態度。
如果她想知道細節,她可以事無鉅細的轉達。
如果她不想知道,那麼就此打住也不錯。
但黎俏萬萬沒想到,莫覺的反應超乎想象。
她眼看着那張靈動的小臉突然揪成一團,然後吸了吸鼻子,噼裡啪啦地開始掉眼淚,沒幾秒就放聲大哭。
一旁的落雨都嚇毛了。
而面如沉湖的商鬱,也是濃眉緊鎖,瞥着嚎啕的莫覺,神色不悅,“她當妹妹委屈你了?”
莫覺癟着嘴,不敢再放肆,卻持續嗚咽着,整張臉就寫了四個大字,肝腸寸斷。
黎俏單手扶額,太陽穴抽搐了兩下,抓起兩張紙巾就按在了莫覺的臉上,“別哭了。”
至於這麼激動?
很快,黎俏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只見莫覺呼吸一窒,強行止住了哭聲,好半天才斷斷續續地說了幾個字,“那我、我也是老闆的……妹妹?”
黎俏側首看着莫覺佈滿了淚水的臉頰,眯了眯眸,“不是……”
抽泣聲,戛然而止。
莫覺嘴角隱隱上揚,眨着紅彤彤的眸子,“真的嘛?”
“嗯,你和他沒有血緣關係。”
話落,莫覺拿着紙巾胡亂抹了把臉,又甩了甩頭,不哭了,“噢,不是老闆妹妹就行。”
黎俏:“?”
她觀察着莫覺恢復如常的神態,揚眉詢問:“你不想當他妹妹?”
莫覺毫不扭捏地點頭,“當然不想,那樣的話我好尷尬,亂.倫呢……”
只要老闆不是她哥,那都不是問題。
黎俏:“……”
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解讀莫覺。
莫覺擤了擤鼻涕,聲音悶悶,“那我以後是叫你祖宗還是叫你妹妹,你喜歡哪一個?”
黎俏彎脣笑笑,“隨你,叫什麼都行。”
莫覺挺起腰板,睨了眼黎俏,眼神很飄忽,“你能不能跟我出去一下?”
黎俏不知道她想幹什麼,遞給商鬱一個眼神,便跟着莫覺走出了包廂。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樓梯拐角,黎俏剛站穩,走在前面的莫覺飛快地轉身,猛地就撲進了她的懷裡。
直到相擁的這一刻,黎俏才發現莫覺真的很瘦弱,常年的營養不良讓她又瘦又小。
莫覺沒說話,也沒哭出聲,就緊緊抱着黎俏,埋首在她的肩膀處,只有身體因爲壓抑時不時地輕顫。
很久很久,她才啞着嗓子抱怨,“你怎麼才找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