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博明人生中的第一次面聖，就在如此“友好融洽”的氛圍中圓滿落幕了。
對本次面聖的結果來說，紀博明相當滿意。這叫困了有人送枕頭，餓了有人遞饅頭。在紀家商鋪最需要背景支持的時候，站隊成功，還“白嫖”個末流爵位。最重要的是，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今天面聖時，佛道兩宗的都在。紀家商鋪的屁股往哪邊歪已經如和尚頭頂的蝨子般，明明白白的擺着。
至於以後，那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只不過......這饅頭有點餿，這枕頭也有點硬。
紀博明同天鑑司打過的交到不要太多，又同趙羈橫這等江湖人也有交好。對乾暘大陸的整個局勢來說，他不缺消息來源。加上他那自稱“罷格”的世界認知，他能很清晰的感覺到，襄王朝快要“變天”了。
過去的襄王朝強大無匹，同金鉞境雖有徵戰，但向來都是以攻爲守，佔盡上風。襄境內，無論修者門派如何強大，本身如何厲害，都會被歸屬皇權的天鑑司壓的服服帖帖。一旦入世行走，只有以他們的修爲力量爲民出力，不見持強凌弱。不要說干涉皇權政治，在城市、鄉間隨意使用神通打擾百姓生活都是被天鑑司明令禁止的。
那是多少年的太平盛世？
但就在最近這幾年......金鉞境已經轉守爲攻，似有魔宗修者違背了襄鉞兩方那“修者不可影響凡間百姓生活”的約定，私自混入金軍，打的襄王朝疲於招架，已經淪陷了兩個州。襄境內則是自家修者橫行，未曾聽說有修者助襄王軍隊抗敵，反倒在襄境內愈發不受管束。
原本僅服務於皇權，高高在上的天鑑司名存實亡，內部被各修行門派分裂成數個陣營，被各門派入世弟子搞了個烏煙瘴氣。如今連鵬虛真人都能和皇帝陛下平起平坐......要知道，五鵬觀也就是個勢力中下，勉強入流的小道觀罷了。
紀博明看得通透，襄王王權早晚成爲修行門派的傀儡。未來，決策襄境大事的不會再是皇權下的朝廷，那個設立初衷原是管束襄境修行門派的天鑑司，很可能會在各修行門派的直接參與下變成襄王朝的真正權利中心。在各個門派的利益糾葛之下......紀博明很想給天鑑司改個名字，比如“衆議院”，“圓桌會”，甚至是......
“饕餮食堂”！
......
以當前局勢來看，站隊皇權無疑是極愚蠢的下下之策。
紀博明不是忠君義士，他更願意站在勝利者的一邊。然後落井下石，推翻這鬼扯一樣的“封建帝制”，痛打落水狗。順便......掙點銀子，然後找姑娘，繼續他那遊戲人間的“罷格”人生。
但他有的選麼？紀博明能看懂一些事，但他不可能把一切都看懂。這次面聖說是陛下召見，其實還不如說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亦或者是趙羈橫暗中說了好話？也不知道這夯貨大叔有沒有那麼大的面子。
紀博明研究的是幽冥氣和魔契烙印，紀家商鋪如今經營的就是“月能”極其衍生出來的各種功用。
真正的核心有兩個，一個是月能池，蓄能，儲能。另一個是通過破譯魔契烙印得來，以符籙操控幽冥氣之法。將這能量轉化爲其他方式，爲人所用。
這生意還是有些意思的，在修者老老實實沒什麼存在感的過去，他作爲一個凡人，發現了這種東西。那就是工業革命，就是發達的天梯，就是一輩子榮華富貴。但修者遍地走的如今......紀博明倍感煩躁。
什麼是月能？那就是乾暘大陸上，從未有任何凡人或者修者修煉過、使用過的能源。但它也有“同類競品”。
莫非是競爭？
佛宗修精神，這不可能轉化成能源。而道門不同。
道門也好，金鉞境魔宗也罷。雖然法門不同，但修煉的都是天地靈氣。只要不停的開採靈晶石礦脈，以各種符籙法陣轉化，那就也是能源！道魔修者修煉了幾萬年，他們有可能沒想過以此爲能源製作法器，將之普及於民的生意麼？
他們還真沒想過！靈晶石的開採何其困難？天地靈氣普遍稀薄，所謂的洞天福地哪有那麼好尋？無數年歲，他們只得出了，靈晶石礦脈越來越稀少，乾暘大陸天地靈氣每朝每代都在逐漸稀薄的結論。把靈石或靈氣、靈丹給凡人使用，純粹就是暴殄天物，糟蹋東西。
豬狗只配吃豬食狗食，牛隻配吃草。但它們卻要提供肉食，看家護院，產奶拉車。
而自己的幽冥氣就不一樣了。這東西遍地都是，能喘氣的地方就有。尤其在亂墳崗、墳圈子之類的地方更多。簡直充斥着整個乾暘大陸的每一寸土地。而且在自己真正破解了魔契秘密以後，它們就已經成爲了廉價的能源。
對襄境百姓來說，六十兩白銀一塊優質靈晶石的最大作用就只有給富貴人家的小姐太太們做首飾。對修真門派來說，月能池就是用錫紙包裹着，帶着腐屍味兒的爛草根。
紀博明真就納了悶了，這有什麼競爭的？
可自從紀家的月音盤賣出點門道兒，這道門便開始“冒泡”。
如今的月能池上都寫着天鑑司監製，自己的廣播臺也已經被天鑑司強制合作。說是天鑑司，但背後的實際推手卻是其間的道門入世弟子。
紀家同天鑑司的“深入合作”不是紀家自己願意的，是天鑑司找上門來的。一開始就是諸多限制，之後隨着王權對修者控制力每況愈下，麻煩更是越來越多。
而就在這個當兒，道門又搞出個“靈音盤”？賠本賺吆喝，牛鼻子們圖個什麼呢？
不管牛鼻子們圖的到底是什麼，只要自己擋住了人家要走的路，那就沒自己好果子吃。
紀家生意蒸蒸日上，紀博榮，紀建宏這些人也就知道數銀子開心，看着家業壯大高興。只有紀博明隱隱察覺到一絲兇險。他偶爾也會想，如果道門也能破解魔契的秘密，月能的秘密......那天鑑司會和自己合作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