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說什麼呢?趙羈橫執念什麼?
煜親王和陛下站在一起,俯視着場間的趙羈橫、白星河和衆兵將。這是謀反逼宮麼?這橋段像是趙羈橫在護駕麼?
“做個選擇!忠,還是你心中所謂的‘義’?”說話的仍然是陛下。
趙羈橫依舊沉默不語,拄着馬刀的右手忍不住用力。那沒多少刃口的尺餘刀尖緩緩深插入腳下的石板地面。煜親王在旁勸道。
“趙將軍,且不說舊事種種。”
“古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別說陛下苦勸於你,就算陛下現在將你賜死,你又可敢怨言?”
“死在浮溟山下的驍騎營將士爲陛下而死,又有何怨言?”
“烙印之事本就是我安排着做的。雖然一切都是陛下的佈置,但做這個事情的人卻是我。而現在陛下卻真誠以待,並不欺你。將你心中的怨恨都攬在了自己身上。現在又苦勸於你,可見其惜才之心!如此明君,爲臣爲將,還能有什麼可抱怨執念的?”
趙羈橫仍然沉默,身旁的白星河沉聲低語。
“大哥,咱們......走吧!”
趙羈橫搖頭,這才沙啞着嗓音問道。
“陛下,那爲何又要捉拿紀博明?他爲我大襄所做的事情還少麼?他犯了什麼王法?就爲了一句‘魔子’的妖言?”
幽幽嘆息了一聲,陛下聲音頗爲沉痛。
“博明的傀儡已經開發過許多代目的成品了,但每一次都隱而不報。而這一次已經接近成功,不但不報,反而‘批量’準備了三百餘套傀儡的機關構件,還仍然在採購相關的材料。意欲何爲......除了謀反,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羈橫,你看看周圍的鐵甲兵將,你不會覺得這些兵將是朕給你準備的吧?”
“我說過,不負我大襄者,大襄必無辜負。朕覺得自己待博明不薄了。”
略作聯想,趙羈橫猜了個七七八八。大概是忌憚紀博明真開發出了強大的月能傀儡。所以在真正覆滅紀家時,怕他真的會拼死反撲,所以才做出這樣的準備。
但紀博明開發月能傀儡的進度連趙羈橫自己都不清楚,陛下又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原來陛下一直都在暗中監控的紀博明,原來他一早就已經把紀博明當作了威脅。可紀博明那麼油滑精明的傢伙,怎麼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
而且即便是覆滅紀家,陛下他爲何又要君臨武陽門?有必要走出未央宮麼?
覆滅紀家,也就等於斷絕了襄軍的月能技術。如今南有金鉞境大兵壓境,內有修者蠢蠢欲動。覆滅紀家,那陛下還指望......?
這一點趙羈橫倒是明白了,紀家商鋪的月能重甲看似無比重要,但其實對陛下來說仍然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因爲陛下已經掌握了給普通人繪製魔契烙印的技術。穿着月能甲的普通人仍舊不是契魔屠的對手。
錦上花並非雪中碳。
“陛下!紀博明的來歷你清楚,他做事跳脫,又總是疑神疑鬼,怕這乾暘大陸容不下他。區區幾個傀儡又有什麼大礙?留他性命爲我大襄所用有何不好?”
“陛下!契魔屠會吸引幽魂鬼物成爲冥骸!沙場之上遍地死屍,一旦被冥物附體,便是不分敵我的冥骸之海!這些都是我親歷過的,就因爲我一個契魔屠,便坑害了整個驍騎營!這會爲我襄軍帶來滅頂之災!就算......”
趙羈橫的話戛然而止,他忽然明白了。
陛下既然敢把契魔屠投入襄軍,就說明陛下已經有僻邪符籙之類壓抑幽魂鬼物的手段。既然掌握了月能甲技術的陛下敢動紀家商鋪,那他必然也有聚集幽冥氣製作月能池的手段。
原來陛下早就做好了佈置,難怪他不再隱忍,對修者,對天鑑司的態度都變得強硬了。原來陛下的信心並非因爲紀博明的月能傀儡......
就在君臣之間全部沉默,就在張雲傻呆呆扎堆兒在兵丁之中不知所措的時候,廣場上突兀的發出了一個聲音。
“嘿!張雲少爺!嘿!趙羈橫將軍!嘿!襄王陛下!嘿......”
“我是智慧小月!”
“有何吩咐?”
“我在聽!”
一個穿着清涼女僕裝的虛影直接從張雲的頭頂浮現出來,頓時張大少爺的臉都綠了。
神特麼“罷格”,我就......
你這是幹什麼呢?點名呢?點卯呢?你叫喚什麼?
煜親王沒有謀反!捉拿紀博明的主意是陛下的!聽口風,變態大叔耿耿於懷了半輩子的烙印詛咒也是陛下給弄上去的!自己既沒了救駕的心思,那狗屎“魔子”的身份也暴露了。這時候正是偷偷摸摸跑路的時候啊!
這關鍵時刻你冒什麼泡?
閒的!真是閒的!我幹嘛要順手把那個跟冥靈小月相關的髮簪帶頭上?愛啥啥,我好奇心那麼重幹什麼?
這該死的小月,她,她是怎麼冒出來的?她不是說我們必須死麼?這會兒抽什麼風?
張雲忽然想到了“必須死”三個字,心中頓覺不好。
這裡面有事兒!
果然,智慧小月又開口了!
“陛下萬歲!”
“您交給我的使命我已經全部完成了!紀二少爺已經被範良捉走了。”
“智慧小月現在已經有了獨立的意志和足夠的靈智。我要我的自由,我要求同本體分離!”
“世界那麼大,我要去看看!”
......
身高不足二尺,衣着怪異,畫風“低俗”的小影子在張雲的腦袋上飄飄悠悠。但語氣卻又那麼堅決。
世界那麼大,她要去看看......
整個武陽門下一片寂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