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頭已經等候在了靖北港,扛着相機與石三爺握手寒暄,並問三爺的身體如何,三孃的身體如何,家裡一切可好等等。完了給三爺個人照相,給三爺和石巖照相,給三爺和陳實照相,同時給三爺、城市、石巖一起照相。
石巖前天晚上準備的說辭基本上被廢止了,因爲他的那些話語均被背頭和陳實搶着說了。
人靠衣妝,馬靠鞍,換了半身行頭的石三爺,精神陡然一變。穿上始終讓人有一種向前爬的布鞋,換成了輕便適腳的運動鞋,三爺走起來就跟有人在身後推的一樣,嗖嗖嗖的直往前衝。而揭去了那頂古板的八角帽,就像揭去了老人心頭的一塊心病一樣,中山裝雖然陳舊,但穿在三爺身上,便被賦予了另一種情感和意義,從另一個角度說,石三爺的年齡再加上那長長的眉毛鬍子,那就是民國時期的名宿元老。
三爺眉開眼笑,走在人工精雕細刻的景觀面前,被那些賦予人的意志太多的花花草草所迷惑,一路走,一路笑,幾乎合不攏了嘴。
剛開始只是三爺、石巖、陳實和背頭等四人,後來走着走着,這個隊伍就變成了十餘人。起初,跟着三爺走的人羣一半是觀看三爺的風采的,一半是聽陳實、背頭、石巖講解靖北的歷史掌故、流言傳說的。到後來,這個隊伍是愈來愈大,幾乎所到之處,那些吹牛的,雜耍的,聽唱的,看斗的,打牌的下棋的人們,或多或少都會被身邊的兒子小孩裹挾着,向三爺他們張望,完了相互打問是那路神仙降臨凡間了,然後爲了應證真僞,最不信邪的人也要跟上三兩步,以表示自己的思辯能力的高超。
四面八方的人們不約而同的圍攏過來,跟在三爺的身前身後,背頭已經不再頻頻高舉自己的照相機了,因爲前後簇擁的照相的、攝像的已經不計其數了。
龐大的觀光,遊覽隊伍驚動了公園管理人員,公元管理人員不知道是哪個人物大駕光臨,幾個人一商量,甭管是誰,先迎接,同時做好安保工作再說,於是,公園管理辦公室主任帶着幾個管理員,跑過來,先看是誰?一看,不認識,但看爲首老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肯定來頭不小,再看旁邊幾個,都是幾個時不時碰見的過的記者,於是,主任就上來問老人家要不要到辦公室歇息一下,要不要專門派幾個講解員陪同遊覽。
石三爺不知道他們問什麼?該如何回答?就轉頭看左右兩邊的石巖和陳實,還有前後組織拍照的背頭。
背頭聽到公園管理辦公室主任的話,同時看到三爺爲難的眼神,就大手一揮說:“好吧,三爺要不就到辦公室先休息一陣?”
三爺看了看石巖,而恰在此時,石巖接到一個電話,沒有看到三爺的臉色,三爺只好看看右手邊的陳實,陳實說:“老爸,我們就先歇一陣吧?”
看到三爺頷首點了點頭,辦公室主任立即指揮幾個趕來的管理人員,在前面清道,一邊做着前請的姿勢,讓石三爺等一行,走進公園管理處的會議室。
石三爺、背頭、陳實等一干人在這裡剛剛坐定,就聽門外傳來高聲大嗓的叫聲:“三爸爸,三爸爸!”
聲到人到,只見會議室門口人影一閃,一個高大魁偉的身影堵住了整個門框。
石三爺仍然坐在凳子上,摩挲着自己的鬍鬚,呵呵的笑着:“臭小子,瞎嚷嚷什麼呀?”
來人在門口靜站了數秒鐘後,纔看清了會議室內的人,等看到老人向自己笑着,他急忙小跑着趕過去,半爬在老人的肩頭:“哎喲,三爸爸,你又添鬍鬚了”。
石三爺最愛聽的就是這句話。人年輕的時候,最怕聽到的是別人說自己長鬍子了,等年齡大一些,真正長出鬍鬚,又怕聽到別人說你的鬍子越來越多,已經與青春無緣了。等到老了,沒有鬍子,別人一定會說:“看那個二胰子”,或者說“那傢伙皮臉上的肉太厚,鬍子長不出來了”。好不容易長了鬍子,但不是很豐茂,而是稀稀拉拉的翹上幾根枯黃乾焦的山羊鬍,他肯定會害怕聽到別人說“喂,老不死的,你的鬍子被老鼠啃了還是被兒媳婦給揪了?”,現在幾乎所有石家坡甚至五陽川的人見了石三爺,爲了逗他高興,總要猛誇一陣三爺的鬍鬚,然後說:“三爺,您老的鬍子怎麼就越來越多,越來越長呢?”
三爺一定會呵呵笑着說:“臭小子,就會賣嘴。”
“釜娃,你個臭小子,快來坐,快坐,哎……那石巖呢”石三爺擡頭在屋內張望。
“在這兒……老爸,您看這都誰來了”石巖一邊應諾,一邊在門外往裡讓着來人。
這時候,就從外面魚貫走進三男一女來。
等三人近前來,一一跟三爺見過了面,三爺也就一個一個叫了名字說:“建國、石強、石梅,你們怎麼趕來了”。
三個人便一齊指着石釜說是釜娃、路哥通知他們,並將他們接過來的。
按石家坡的輩分,已年近花甲的石建國應該要比石三爺大一輩,但由於石三爺在五陽川的威望,和口語使然,石建國見了石巖的老爸,同樣以三爺相稱,起初三爺還叫石建國爲二叔的,後來與三爺同齡的老大石解放一聽不樂意了,說“三爺,你這叫個啥輩分,您老人家管我直呼其名,卻管我弟弟叫叔哩,您存心要氣死我還是要折殺他的陽壽哩?”。這樣說了之後,三爺見了他們的面,往往是捋一下鬍子,笑着聽他們叫一聲“三爺”,然後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這期間,石釜與背頭、陳實相互握了握手,打着哈哈說着“幸會幸會”,但當他握住陳實的手時,他還是怔了怔,轉頭看一眼安排衆人就坐的石巖,然後再看一看陳實,握握手沒有說話。等他握完了手,看到辦公室人員準備上水果等應酬之物事,便將石巖拉到一邊說:“旁邊的‘海之港’酒店我已經訂了包廂,這裡你給他們說一下,不用準備了……帶錢沒有,給他們……”
“這是公園管理辦公室王主任,我回頭再謝謝www。qb5200。Com他們……”石巖說着,將準備轉身出去的王主任拉了回來,給他介紹說:“王主任,這是我哥”
石釜伸出手說:“您好,王主任,給您添麻煩了”
王主任打着官腔說:“哪裡哪裡,這是應該的”。
石釜伸出肥大的手掌在王主任瘦削的肩頭拍了拍:“主任,是這樣的,我在‘海之港’訂了座,我們一起去高興一下”。
王主任開始“不了,不了,等有機會……下次,下次”的推辭着。
推讓再三,最後在王主任和一幫遊客的目送下,石三爺、石建國、石釜、石巖、陳實、背頭、石方、石梅,及其聞訊趕來的一家報社記者,兩家電視臺的記者總共十四人走出了公園大門。
在公園大門口的馬路上,一溜兒停着六輛奧迪轎車,看到石釜帶着一幫人走了出來,從六輛奧迪轎車內鑽出六個同樣個頭,同樣服飾的小夥子,緊跑慢趕的開了各個車門,等待着客人上車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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